第52章 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

五個失蹤的五人裏,兩個十八歲的身上有傷,還有三個是沒有任何傷痕,年齡在十五歲,正值花季的姑娘。

李妍低著頭看著手裏的五張信紙,心裏越發覺得事情棘手。

她拿到這些東西後,將沈俊一個人留在霜月樓,自己帶著沈寒舟慢慢悠悠走在街上。

“這還真是麻煩。”李妍絮叨著,“如果是五個平平無奇的姑娘,好更好調查一些。”

沈寒舟疑惑彎腰,望著她手中的信紙。

“吳越傘?”他輕聲問,“那是什麽東西?”

李妍將手裏的信紙對折起來,歎息道:“古時江浙一代有國,名吳越。無錫一戰,吳越打敗,痛失大將何逢,傳言這把傘,便是何逢夫人所做,是她與夫一同在陣前殺敵的利器。經過這麽多年,傘被改良過很多次,越來越隱蔽,也越來越小,我見過最小的一把隻有掌心大,但機關一樣不少。這種新玩意被取名吳越傘,是蘭花門獨門武器,適合女子使用。”

沈寒舟了然:“五個有功夫的姑娘不見了,還有兩個被人斬斷手臂。”

“沒錯。”李妍咂嘴,“雖然蘭花門不需要多高的武藝,但和尋常人比起來也不是泛泛之輩,能把這樣的姑娘抓走,說明對方技高一籌。”

她沒線索,撓著後腦勺唉聲歎氣:“對青樓女子下手本身已經很奇怪了,居然還是個高人,這案子我是真一點頭緒都沒有,當時就不應該那麽輕易的答應她。”

“你和她很熟?”沈寒舟忽然問,“我看你們好像很了解對方一樣。”

天色向晚,街邊擺攤的商販已經煮好稀飯包子,這條街上飄著一股飯香。

李妍一身男裝,腳步也故意走的像個男人,她搖著手裏扇子:“她呀,手下敗將!”

七八年前,飛龍商行來青州做生意的時候,李妍莫名其妙總遭人放暗箭。

“滿大街傳我們的東西是次品,不行。還有一夥人找上門,要買十兩銀子的野山參,東西包好給他們,還沒出門就往地上一摔,非說我們給的東西是假蘿卜,曹切和他們對峙,結果對方往門柱上一樁,搞一身血,哭著喊著跑出去,說我們不僅坑人,被拆穿之後還動手大人,鬧的滿大街人都在罵我們。”

她走到包子鋪前,拎出半吊銅板,招呼掌櫃買了兩大籠包子送到海西樓,還額外買了兩隻蟹黃包。

“這招數太毒,擺明就是衝著讓我們滾出青州來的,一看就不尋常,我差人暗中調查,發現是對家商行指使,而他們背後就是蘭花門。”

熱包子到手,李妍分給沈寒舟一個。

“原本我想著,大家都是八門人,別傷和氣,奈何人家根本不想和我和氣。那時候我還直接去找了柳青青,問她商行的事情你到底管不管,你不管,我可就要教他們什麽叫哭爹喊娘了。”她邊說邊笑,“當時柳青青還拿轎,說什麽商行不歸她管,要是真有這個本事就讓我隻管放心下手,她絕不幹預。”

沈寒舟抬眉:“你下手了?”

李妍咬著包子,點頭:“這都欺負到臉上了,怎麽能不下手?”

“怎麽幹的?”他好奇。

可李妍挑眉,笑眯眯問:“想知道啊?”她咧嘴笑了,“你給我整兩壺小酒我慢慢給你講。”

“做夢。”

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兩個字就糊在李妍臉上。

她“嘁”一聲:“那不講了,你這人油鹽不進的,吃著我的包子也沒見嘴軟啊。”

見沈寒舟真的不問了,李妍心裏又毛起來。

故事講了一半就卡住,她憋得慌。

反倒是聽故事的人,一臉無所謂。

這就更憋了。

“什麽人啊,真的是……”最後一口蟹黃包塞進嘴裏,她實在忍不住準備接著往下說。

卻聽沈寒舟先開口:“繩結。”

李妍愣住:“什麽?”

眼前,沈寒舟低著頭,望著手裏沒動一口的蟹黃包。

黃色的油紙裏包著一隻掌心大的包子,白亮鬆軟的包子皮,被手工捏出一個圓圓的頭。

而那頭上,正纏繞著幾圈細細的繩子。

和沈寒舟從左臂上取下來的一樣,材質都像是腸衣。

李妍嘴裏剩下那一口瞬間不香了,她登時一通反胃,側身彎腰,幹嘔起來。

而她身後一隻手,拍著她後背催促:“快吐,得趕緊回去問問掌櫃,這腸衣是哪裏弄來的。”

李妍腰都直不起來,生無可戀:“沈寒舟,我是上輩子欠你了麽?你這……嘔……”

那一刻,她是真後悔。

當時發現劫錯馬車的時候,就不應該攔著杜二娘,應該讓她下手再狠一點,直接把人送走算了,也不用遭這個罪!

夕陽下,包子鋪掌櫃還在忙著給幾大籠屜的包子紮線。

見李妍又回來,以為是回來催促他送貨,趕緊道:“就快好了,這剩下的半籠都用油紙抱起來之後,我就給送去。”

李妍手帕擦著嘴角,搖頭:“我不是來催的。”她探頭望一眼掌櫃身後,“我就是想來問問,你們這個蟹黃包上的繩子,是什麽東西做的,外頭有鋪子在賣麽?”

掌櫃不解,眨了眨眼:“啊?哦那個啊!”

他從攤位後轉出來,兩隻手在肩頭掛著的白麻布條上抹了幾下,掀開另外一籠包子。

白色的水氣湧出來,裏麵白白胖胖的包子繞著圓圈擺放著:“您看,我這除了肉包子素包子,還有很多其他餡料的包子,您要的那種蟹黃包,平日做的確實很少。”

“咱們青州不靠海,螃蟹很少,所以這種包子賣的貴,吃得人也少,每天根本湊不滿一籠,必須得混著蒸。”他說,“在這上麵綁個小結,我好認它。”

他說完,咧嘴笑了:“這線能吃,我這是祖傳的鋪子,不坑人。”

“能吃?”李妍故作驚訝,“這該不會是難得一見的羊腸線吧?”

“嗨呀,客官說笑了。”掌櫃哈哈笑起,“羊腸線我這包子鋪哪裏買得起啊,最便宜也得文銀百兩,能得一見我已然心滿意足。”

李妍搖扇子的手頓住了:“掌櫃竟見過?”

“哎呀,就上次,在咱們青州市集上就見著了,賣東西的是個老人,當時有個麵生的中年人,一百兩買走了。”他說到高興的地方,難掩激動,“哎呀,那個線,太驚人了!”

“您還記得買走的人長得什麽樣子麽?”李妍追問。

掌櫃仰著頭,手指摩挲著下頜線,琢磨道,“一身青衫,身材高瘦,鬢角有白發,最重要的是,瞎了一隻眼,帶著個黑眼罩,上麵繡著個‘千’字。”

李妍半張著嘴,怔住。

這人她認識,是青州黑市上最有名的大夫,人稱鬼醫。

半年之前還住在飛龍山莊裏,日日操心著李清風每況愈下的病情。

沒想到沿著繩結往下查,查到熟人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