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得向著我啊

秦尚麵露難色。

他思量片刻,還是沒有退讓:“其實,原本是準備暗中行事,不打算告知李莊主。但確實如你所言,飛龍山莊自己的暗衛也很厲害。”他豎著手指,指著屋簷上麵,“我們交手幾次之後,確實沒討到半分好處,無奈這才與您開誠布公地說這些。”

“既然也隻能落得平手,也就不需要再額外多派人手了吧。”李妍忙道,“我的人也能很好地保護他。”

秦尚搖頭:“不可。”

“莊主的人雖然很強,但畢竟都是‘百姓’,做一些特殊的事情會受製於身份。”他微笑,“多一些可用之人,你行事也更方便。”

李妍一頭霧水:“行事?什麽事?”

秦尚笑了:“莊主貴人多忘事,拿走了那塊禦令金牌,扭頭就忘了啊。”

什麽禦令?什麽金牌?

她眨眼,從記憶裏翻找半天,忽然想起來確實有一塊。

當時青州初見,三兩句話,秦尚就要給她查案的特權。

而林建安還質疑不合規矩,他便解了一塊金牌放在桌上。

但李妍沒拿啊。

“我沒拿啊。”她否認。

“沈公子收著的。”秦尚指著沈寒舟的背影。

“……既然是他收著,那也算不到我頭上吧?”

秦尚點頭:“誰拿著那金牌,那些暗衛就聽誰的話。”

言下之意便是李妍說了不算。

可若是讓沈寒舟強行把人送走,難免引起秦尚懷疑。

她左思右想,這一幫京城的暗衛,不管她樂意不樂意,看來是都必須得留下來了。

“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會幹擾其他人,也隻負責沈公子一人安危,是自幼就培養的暗影,口風很緊。”

得,這下連反向利用都用不了。

李妍沒轍,隻好點頭:“多謝秦大人關照。”

看著馬車緩緩離開,她懸在心頭上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一顆。

“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身側,沈寒舟便冷漠道,“他給了你什麽許諾?”

李妍愣了下,一旁林建安也愣了下。

不等她開口,林建安忙說要收尾案件,著急火燎的提著衣擺跑了。

海西樓前人來人往,沈寒舟的臉色極差,握著扇子,指關節隱隱發白。

“你想多了。”李妍雖然不理解他這般怒意從何而來,還是耐心解釋,“秦家以前蒙冤入獄,差點滿門抄斬,是我爹救了他們。秦大人剛才……”

“秦尚。”沈寒舟執拗地糾正,“你不需要那麽恭敬的稱呼他。”

他注視著李妍,又強調一次:“叫他秦尚。”

李妍無語,繼續道:“秦尚,剛才隻是說如果我們以後需要幫忙,可以找秦家。”

沈寒舟抿著唇,片刻之後才轉頭:“知道了。”

他話裏似乎輕鬆不少,方才怒意消散大半。

不知為何,李妍忽然就起了逗他的興致,歪著頭問:“你該不會是以為我要和他私定終身吧?哎你別說……秦家武勳世家,看他秦二公子的身段也不是等閑之輩,配得起啊!”

沈寒舟臉色僵硬一瞬,繼而嫌棄往另一側退了半步,如看傻子一般:“那他眼光著實差了些。”

“啊?”李妍愣住。

誰眼光差?

“難道不是麽?”沈寒舟背手轉身,“他一個京官,又是武勳世家的二少爺,怎麽也得找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世家嫡女,好為自己日後鋪路。”他邁過門檻,十分欠揍地側過麵龐,笑著說,“而我們家大小姐,恰好琴棋書畫,哪個都不行。”

說完,又仰著頭頓了下,語不驚人死不休:“家暴應該行。”

陽光溫暖地落在李妍身上,她錯愕地望著沈寒舟開扇轉身,肩頭笑得直顫。

“哎你這人……”

真是越來越欠揍了!

她無語咂嘴,連連搖頭。

秦尚走後,林建安公開審了陳員外,讓陳家這麽多年在青州當土霸王的事情見了天光。

強迫百姓借銀,收高利息,又強搶民女用以拐賣,屋裏大把奴籍白契。

一時間牆倒眾人推,家丁裏八成人都作證是被強行買下給陳家幹活,為了不下牢獄,爭先恐後地揭發陳家罪行。

看似最忠心的管家,為了活命,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成是受人指使,他若不執行,便會下場淒慘。

而陳員外最心疼的兒子陳才哲,甚至否認了自己是陳家血脈這件事。

他說,他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替母報仇,殺死千術師是為了給那些被拐賣的女子伸張正義。

他跪在公堂上,在“正大光明”的匾額下,在繪製著激**浪花的屏風前,拍著自己的胸口,聲淚俱下:“我想做個好人!我不願意和這老賊同流合汙!”

同日,陳員外發妻投井自盡。

李妍站在府衙公堂外圈,沉默著看完了一整場狗咬狗的戲碼。

她一身大袖衫,素雅端莊,目光沉靜似水。

最終,陳家父子及其餘人等案情重大,林建安決定上奏長安,待聖人裁決。

而收繳的金銀寶器全部充公折現,用來支付柳河縣修路以及整個縣城維修支出。

至於柳河裏尹王士昭,免官下獄,即刻押送禦史台,聽候裁決。

轟轟烈烈的青州陳氏大案,這才告一段落。

返程路上,天色已晚。

李妍邊走邊說:“寧小花一案尚未找到第一現場,真凶也尚未抓獲,一時半會結不了。”

她眼前不遠處,初升的月亮懸掛在山尖,於海藍的夜色裏,不那麽明亮。

曹切跟在她身後,點頭附和:“既已知道誰是凶手,想來也隻是時間問題。”

李妍沒說話。

街上小攤點已經擺起來,火紅的燈籠高掛。

她慢慢停下腳步,望著一排排紅燈籠,輕輕歎口氣:“要清明了。”

“祭祀用的物件,沈賬房早就知會我去準備了,您不用操心。”曹切笑著說。

“也就是說,這兩日我應該清閑了是吧?”她挑眉,笑眯眯轉身,“曹大掌櫃先回去,我到霜月樓去一趟。”

霜月樓,青州最大的青樓,按理說李妍去也沒什麽問題,問題是那裏不僅有絕世的美女,還有名伶小倌。

曹切趕忙搖頭:“不妥不妥,這要是讓沈賬房知道了,我可擔待不起啊!”

李妍詫異道:“不讓他知道不就行了。”

她從身後抽出一把團扇:“飛龍山莊還姓李,而你是我李妍的曹大掌櫃。”

扇子啪啪拍了兩下曹切的肩頭,李妍俏皮開溜:“我都好久沒喝兩口了,你得向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