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不是弱雞
見顏少卿肯配合了，辛槐轉回頭，看著前方，做出一副驚訝的模樣，自言自語道：
“屋裏怎麽翻成這樣？”
顏少卿幾步上前，手拿著鵝卵石輕輕碰了碰辛槐的後腦勺。
辛槐：“……”
還是有點痛的！
但他忍著，倒地裝死。
可此時，顏少卿拿著鵝卵石有些茫然，問道：
“接下來我該怎麽辦？”
辛槐差點氣暈倒：
“大人，我方才說過了，您要將自己代入成凶手。您想想，若您是盜賊，偷東西被撞見，然後砸了我後腦勺解決了我，之後，你會怎麽做？”
顏少卿這才徹底明白什麽叫犯罪現場重建。
原來是這樣！
他想了想，道：“我若是殺人如麻心狠手辣的盜賊，砸死你後，我會鎮定地將凶器收好，然後，趁還未被張家人發現前，趕緊卷了財物逃跑。若我是初犯，殺了人後，我肯定會嚇得手足無措，扔了凶器。但這不對，若扔了凶器，必定會留在現場。可現場既無凶器，也無凶器落地的痕跡。所以，我不是新手，而是個心狠手辣的老手，殺了人後，不但不害怕，還鎮定地收好凶器，卷走財物逃跑。”
“很好！”
辛槐誇讚了一句，又道：
“張大強既然能發現屋裏被翻動，那表示，屋裏必定有燈光。不管是原先書房裏就有燈光，還是他帶來的燈籠，反正屋裏有燈光，能視物。若您是個鎮定的老手，心態極穩。那請問，在有燈光的情況下，您會不會不小心踩中張大強後腦勺流出的那一點點血跡？大人，您再想一想，血跡基本流在腦袋和肩膀這一小塊區域，是什麽情況下，您會踩中這塊血跡，還是鞋尖衝著血跡的方向，還是整個鞋底都踩到了。現場留下的血跡比那鞋子大不了多少，不，應該說，正好一個鞋底大小。是什麽情況下，會這般湊巧，整個踩著，沒有打滑的情況，沒有蹭到我的頭脖子和肩膀？而且，血跡這種東西，不是人人避而遠之嗎？”
顏少卿腦中想象著畫麵，搖頭道：
“不大可能。張家的書房不小，張大強屍體周圍有十分充足的地方夠我走動。就算發生了什麽事，我不小心踩到了血，也不可能會整隻鞋踩在血上。”
“大人真聰明！”
地上涼，辛槐感覺胸口肚子有些受不了，打了個哆嗦，想要起來。
可他太弱了，第一下竟然沒能撐起來。
隻得翻了個身，打算換個姿勢坐起來。
結果手按在碎石上麵，痛得他心口一抽，又沒能坐起來。
見他翻來覆去顧湧著，顏少卿一愣，問道：
“你在作甚？這也是犯罪現場重建？”
辛槐惱羞成怒，喘著粗氣：
“地上涼，我要起來呢！”
顏少卿先愣了一下，隨後又想笑。
但他到底是個穩重之人，又豈會因為這一點無聊小事笑出來？
顏少卿忍著笑，彎腰伸手去拉他。
這小白臉得虛成什麽樣子？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顏少卿人高馬大，力量驚人，他隨便一拉，沒想到，抓著辛槐的胳膊，就這樣直接將人提溜起來了。
若不是辛槐身量高，那樣子隻怕像拎個小雞仔。
顏少卿：“……”
這小白臉有五十斤嗎？
辛槐：“……”
可惡！小爺我不是雞仔！
不是，可惡，這廝力氣怎麽這麽大？
天殺的，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他拎半桶水都喘不過氣來，而這廝輕輕鬆鬆就將他旱地拔蔥直接拎起來了。
他不要麵子的嗎？
辛槐站穩，推開顏少卿，麵無表情地拍了拍衣裳上的灰。
顏少卿後退幾步，收了笑，繼續道：
“也就是說，根據方才一係列的分析，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凶手不可能是盜賊。”
拍完身上的灰，辛槐又整了整衣裳，點頭道：“嗯！”
顏少卿負手抬頭，看著黑漆漆的夜空：
“那錢財為何會不見了？那血鞋印又是怎麽一回事？”
整理完衣裳，辛槐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隻有一種可能，偽造犯罪現場。”
顏少卿轉頭看向辛槐：
“偽造？”
辛槐邊捂嘴打哈欠，邊點頭。
他累了，困了。
但他撐著疲乏的身體，堅持繼續分析案情：
“依我分析，凶手不是盜賊，而是張大強的熟人。趁張大強沒有防備，凶手從後麵砸殺了張大強，然後，拿走財物，留下血鞋印，偽造現場，試圖轉移捕快的注意力，將斷案方向往盜賊上引。”
說完，還從廚房拿來油燈，從院子角落撿來一堆的小石子，在地上擺出個人的輪廓。
正是張大強死時的造型。
又用水灑在人形腦袋和脖子附近的一小塊地上，灑出和張家現場血跡差不多形狀和大小的水跡。
“大人，這一圈石子圍起來的就是張大強，這裏是他的頭、脖子、肩膀，而血流在這裏。”
辛槐一頓指點，然後抬起右腳，小心翼翼，前後左右對了對，才正好一腳踩在那窪水跡上。
然後，他抬頭看向顏少卿，問道：
“大人，現在明白了嗎？”
顏少卿靜靜地看著辛槐。
明白了！再明白不過。
若不是特別小心，是不可能在這麽小的一窪血跡上，踩出一個完整的鞋印，而且沒有蹭到死者的身體和衣服。
既然是小心翼翼特意做的，那必然是為了偽造現場。
小白臉雖虛，但分析得確實有理有據。
沉默許久，他才問道：“那凶手會是何人？撒謊提供假證詞的兩位苦主，張大強的兒子和繼室？”
辛槐直起腰，舉著油燈，看向顏少卿，點頭道：
“至少他們有嫌疑，否則又為何要撒謊，提供假證詞呢？”
顏少卿也點了點頭，道：
“好，明日我會傳喚審訊兩位苦主。”
辛槐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建議道：
“可以從血鞋印入手，比對張大強兒子張武的鞋印。當然了，若他是凶手，必定早將帶血的鞋子扔了。”
若是他去過的那個文明世界，鞋子扔了也無用，照樣可以根據鞋印找到凶手。
可惜，這個世界太落後，還沒有痕檢技術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