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買命人
雖然覺得自己很單純,但是上麵一代確實太複雜了,兄妹倆無話可說,隻好鬱悶地接受了方明宴無言的鄙視。
並且在心裏發誓,一定要鄙視回來。
當下幾人略作商議。
薑雲天出門應付薑建白去了,薑雲心換了衣服,和方明宴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
薑遇如今就在城中一個酒樓包廂裏,薑雲天的手下正在陪他玩。
小胖子麵前放著各種吃的喝的,都是外麵小攤子上的,對薑遇的吸引就是,這些都是貢凝夢覺得下等的食物,平時不然薑遇吃的。
什麽貴啊便宜的,小孩子喜歡的就是新鮮,你越是不允許,他就越是想做,吃的也一樣。
於是小胖子正在一邊吃叫不上來的點心,一邊聽薑雲天的手下吹牛。
兩個丫鬟也坐在一邊。
薑雲天的手下也是有才,說一次他們進入一座大山執行任務,遇到了山精鬼怪的故事,說得活靈活現,聽得幾個人又爽又怕。
薑遇也是可憐,這個時候,他尚且不知道這世上最疼自己的母親已經不在了。
他即將和他的哥哥姐姐一樣,不是孤兒卻如孤兒,萬事都要靠自己。
就在此時,門被推開了。
方明宴扶著薑雲心衝了進來。
薑雲心穿了一身淺色的衣服,上麵有斑斑點點的血跡。
屋子裏的人都嚇了一跳。
方明宴扶著薑雲心在薑遇對麵坐下。
薑遇都嚇呆了,手裏的點心掉在了地上,結結巴巴道:“姐,姐姐,你怎麽了?”
薑雲心斷斷續續地說:“有人要害我……”
薑遇臉色猛地變了。
薑雲心繼續說:“有人要殺我,還要殺你娘……但是我沒看清那人是誰……”
這事情做得其實有點不厚道,竟然欺騙一個五歲的小朋友。
對,三個大人在房間裏一通商量,覺得現在最簡單的就是從薑遇口中問話。畢竟他是個小孩子,好騙。
但是小孩子倔強起來那也是相當倔強的。他們現在沒有時間,要速戰速決,所以就不循序漸進慢慢問了,詐一下薑遇,看看能詐出什麽來。
果然,薑遇哪裏懂大人世界的陰險狡詐,他看見薑雲心受傷,又聽見母親也有危險,脫口而出:“爹,是爹,他要殺了娘。”
薑雲天聽見的夢話果然沒錯。
眾人都驚了。
就在兩個小丫鬟要說話的時候,被龍橋和薑雲天的一個手下捂著嘴拽到了一旁。
薑雲心連忙道:“這怎麽可能,爹怎麽可能殺你娘?”
對小孩子,激將法是最管用的。
“真的。”薑遇生怕薑雲心不相信他,連忙強調:“是我親眼看見的。”
一屋子的人都屏息靜氣地聽薑遇說。
昨天晚上,薑遇在裝作睡下之後,又偷偷溜了出去找貢凝夢,沒別的想法,就是小孩子晚上睡不著,想去找娘撒撒嬌。
然後他趁著夜色溜到了貢凝夢的院子裏,便看見了父親母親。
薑遇抽泣著說:“我看見,爹拿了一把刀,對著娘說,你必須死,你若是不死,我就讓他死。”
薑遇果然年紀不大口吃清楚,重複薑建白這些話的時候,不但一點兒不磕碰,甚至連語氣都模仿上了。
薑雲心這會兒也不裝受傷,追問道:“那你娘說了什麽?”
薑遇搖搖頭:“娘什麽都沒說,隻是哭。”
“然後呢?”
“然後我就嚇得趕緊跑了回去。”薑遇說:“我回去後,也不敢對別人說,可是我又很擔心娘,所以後來我說我想要落在娘房間裏的風車,讓丫鬟跑了一趟去拿。”
薑雲心此時對這個小胖子刮目相看。
沒想到他還挺機靈的。
薑雲心問:“風車拿回來了?”
如果沒拿回來,昨天晚上薑府應該就要鬧起來了。
薑遇點點頭,拿回了風車,他當時就鬆了一口氣,以為沒事了,就睡了。
可是那可怕的畫麵深深地進入了他的腦海,今天早上,在馬車上打盹的時候,還做了個噩夢。
如今看見薑雲心也受了傷,腦子裏第一個蹦出來的自然是親爹。
“爹是怎麽了?”薑遇哭著說:“他為什麽要殺娘,為什麽要殺姐姐?”
薑雲心歎了口氣,走過去,摸摸薑遇的腦袋,將他抱在懷裏安慰。
這孩子以前是挺不討喜的,但是現在,也隻是個可憐孩子罷了。
而且旁人說的話可能都是有心機要斟酌的,幾分真混了幾分假,可薑遇這話,是再真沒有了。
薑雲心歎息一聲:“我想來想去,也沒想到要殺我的人,竟然是我爹。”
所以那個在殺手集團裏花了五千兩銀子,買她一條命的人,竟然是薑建白。
兩個小丫鬟已經被帶出去了,左邊房間一個,右邊房間一個,單獨審。她們不一定能知道什麽,但是她們也不適合在這裏聽見更多。
方明宴雖然做了這幾年的刑獄司老大,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多了,自覺已經見多識廣,處變不驚。
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也是萬萬沒想到。
即便將這事情順著擼一遍,最可疑的人確實是薑建白,他也依然沒想到。
甚至這話是薑雲心自己說出來的,方明宴剛才想到了都沒好說。怕說了以後,薑雲心會抄起桌上的茶壺砸他。
但薑雲心已經開始進一步分析了。
“他為什麽要殺我?真是奇怪了,難道因為我做了仵作,丟了家裏的臉嗎?”
不至於。
若是這樣一個原因,直接派人把薑雲心拽回家就好了,雖然可能和刑獄司鬧得有點難看,但是親爹管親女兒,旁人也不好說什麽。
退一萬步說,退十萬步說,再怎麽也比買凶殺人要好得多。
買凶殺女兒,還因為怕暴露而殺了自己的夫人,薑建白是瘋了嗎?
薑雲心說:“我始終有種感覺。我爹對我們兄妹的愛,是基於母親。母親去世後,這種愛就變成了恨。”
不過因為身份,所以他不好直接做什麽,但是對於別人,比如說貢凝夢給的傷害,他不但從未阻止,而且有安安支持的意思。
她也就罷了,薑雲天幼時被人下毒,去了軍營,軍營中的軍醫一診脈便查出來了。
這麽明顯的事情,薑府也請了大夫,就當真查不出來?
還是查出來了,但是被人封了口呢?
母親若是因為他們而死也就罷了,還能勉強給薑建白找個理由。可母親的死與他們無關,薑建白的恨,從何而來?
薑雲心拍了拍哭的打嗝的薑遇。
“我想,和薑建白開誠布公地聊一聊。”
本來薑雲心雖然不願意,也叫一聲爹,但是現在,這聲爹是再也叫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