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建武心亂
合縱聯盟這邊,蘇玄歌受到了周青突破先天的刺激,加快了蘇國征討西南夷的籌備。
另外西川國與宋國那邊,在收到消息之後,亦是倍感壓力,不由加緊了籌備。
原先他們看到楚國提前攻打西南夷,困惑之下,還想著趁此機會,先讓對方試一試西南夷的斤兩,多消耗一下這位合縱長的實力。
可如今西南夷的斤兩試出來了,楚國的斤兩同樣也被試出來了。
那位楚王依舊是當初的楚王,領兵征戰,依舊是那麽的戰無不勝,所向披靡。
才隻是出兵半年,就已經破賊十萬,占土千裏,幾乎打下了半個大長和國,無愧於他軍神之稱。
但以上這些,如果說眾人還能有所預料的話。
楚國周青突破先天,就是令人措手不及了。
楚王就已經那麽能打了,單是他一個人的威懾,就足以令諸國忌憚,不敢冒犯。
原本諸國還想著,楚王雖然能打,但國內到底隻有兩位先天,單是守住如今領土就已勉強,應是沒有太多餘力對外擴張。
所以雖然忌憚對方,但也不是太過害怕。
可如今楚國又再多了一位先天,江北江南都有宗師坐鎮,直接就將陸淵這個大凶器給解放了出來,可以毫無顧忌的對外征戰。
楚國對外的威懾和威脅,瞬間又拔升了一個台階。
這也導致與楚國相鄰的各國,心中壓力陡然上升。
所以為了自保,也是為了提升實力,西川國與宋國,有同樣緊隨著蘇國腳步,抓緊了征討西南夷的準備。
這兩國同樣決心,也要提前時間,爭取在年底出兵西南夷。
緊迫感在整個合縱國內彌散著。
……
事實上,不僅是合縱聯盟,其他和楚國緊鄰的各國,也紛紛做出了反應。
漢中國主喬康全,在消息傳來後,立時便下令,國內再練一萬新兵,使得國中軍力擴張到了四萬之多。
周國漢中、襄陽兩郡,也紛紛增兵兩萬,使得兩郡駐軍,分別達到了八萬與五萬之多。
梁國江夏郡,再增三萬兵馬,使得此地駐軍達到了十萬之巨。
南海國……嗯,南海國依舊沒什麽動靜。隻是聽聞國主嚴望秋身體越發差了,已經終日臥病在床,一個月都上不了一次朝,也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病死在**。
此時南海國內都亂的不成樣子,根本沒閑心去管國外的事。
當然,相比於以上各國,反應最大的,自然要數一直視楚國為心腹大患的寧國了。
寧國,金陵城。
經過這些年的治理,隨著地方逐漸安穩,繁雜的勞役和兵役也慢慢減輕,寧國江東四郡也在新的建武天子治理下,漸漸恢複了生氣。
如今來自天南海北各地的商旅,不斷沿著商道趕來金陵城,為這裏源源不斷的輸來各種貨物。
城內各種商肆百業,也逐步恢複興盛,重新有了往日燈火秦淮,晝夜不休的美景。
沈丘站在皇宮內的修建的明聖塔上,透過窗口,眺望著遠處繁華的金陵城,心中滿是一股自豪感。
這繁華富庶的江南之地,在自己的治理下,變得愈發繁盛了。
而這種現象,無不是在說明,如今寧國取代昏庸無能的前越,是天命所歸,人心所向。
‘六年,再過六年,我就能讓寧國變得更加繁盛,國力再比如今提升一個層次,徹底恢複到前越康寧盛世之景。’沈丘心中這般想著。
康寧盛世,這是前越年間,最後的一個盛世。距離如今,已經過去了八十年。
那個時候,正是沈丘最為風華正茂的時候。
年輕的他,正是在這個盛世之中,一步步成長為壯年,然後再親眼看著這個盛世結束的。
一生中最為美好的時光,就是在盛世中度過,自然令沈丘對於那個盛世,充滿了極大的情懷和眷戀。
也因此,在取代前越,鼎立新朝之後,他心中最大的願景,就是將如今積弊重重,腐爛破敗的江山,重新建設回那個盛世。
而如今他登基已經四年了,經過不斷的梳理改革,輕徭薄役,整頓吏治,前朝的各種弊政,已經除去一大半。
剩下一些頑疾,也在試著慢慢治理改善。
在一眾賢臣的輔佐之下,整個寧國都呈現著一種奮發向上,勃勃生機的局麵,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尤其是今年,隨著地方吏治不斷改善,對於地方的掌控力進一步加強,大量隱戶被重新編戶齊民,國內完成了第一次的人口清點,統計了截止建武四年末,全國地方的戶口。
這次清查出的戶口數量,更是讓沈丘驚喜。
臨海郡這邊,得出的戶口數量是一百零三萬戶,五百三十七萬口人。豫章郡是一百一十二萬戶,六百零一萬口人。廣陵郡七府是六十二萬戶,三百二十三萬口人。建安郡是四十一萬戶,二百零二萬口人。襄陽郡三府是十八萬戶,九十一萬口人。
如此全國五郡四十八府,合計三百三十六萬戶,一千七百五十四萬口人。
不僅如此。
今年年末的歲入財政也統計了出來。
整個建武四年,全國五郡一共收上來五千一百二十萬兩銀子,排去各項支出後,還能結餘一千萬兩銀子。
而且按照戶部統計,隨著地方進一步治理,等六年後,這稅收還會更進一步,最終能達到七千萬兩之巨的年收入。
近兩千萬的人口,七千萬兩銀子的稅收,這給了沈丘極大的信心。
因為這意味著他隻要按部就班,繼續用六年時間積累,便可將國中財政,達到七千萬的極限。
到時靠著這筆錢,寧國完全可以養得起八十萬大軍。
屆時以這雄師,朔江而上,揮兵西向,區區楚賊叛逆,還不束手就擒?
美好光明的未來就要到來,大寧就要在自己手中走向興盛輝煌,沈丘心中自然高興無比。
“哼哼,那楚賊陸淵,糾集了一幫子叛逆,還想著違逆天命,不尊天子,脫離我寧國掌控。
殊不知在朕麵前,不過跳梁小醜,螳臂擋車大了。
現在難得喘息之時,不知休養生息,還敢領著一幫亂臣賊子,去打西南夷。
且讓你去打吧。
真以為那些夷人是這麽好打的嗎?
曆朝曆代,難道就不想去開拓西南?
就讓那些夷人,來拖住你們這些叛逆的腳,流幹你們的血,為我大寧消耗你們的實力。
現在且就讓你們蹦達幾年,到十年休息之期一滿,朕就親提雄兵,滅了賊楚。
將那賊王陸淵,親自斬首在長江之上,以懾天下之人。”
沈丘心中這般想著,臉上笑意愈發盛了。
他自然也是知曉,今年陸淵出兵西南夷的事情。
但對於這件大事,沈丘卻並不著急。
對於整個揚州江南之地的開拓,千餘年來,一直都是由他們這些臨海世家主導的。
可這近兩千年時間,整個江南也不過被他們開拓出了八郡之地。
哦,不,或許還要加上一個剛剛打下來的九真郡。
兩千年的時間,開拓了九郡地盤,平均算下來,也差不多是兩百年開拓一郡了。
效率這麽緩慢,這裏麵當然是有原因的。
那些夷人或許好打敗。
畢竟蠻夷嘛,愚昧不堪,與野人無異。不管是軍力還是經濟,甚至於政體,都遠遠不如金陵的正統王朝,擊敗他們很簡單。
可擊敗蠻夷容易,滅了他們的國容易。但想滅了他們的種族,滅了他們的文化,卻沒那麽容易了。
那些蠻夷之國,國中或多或少都有一兩位先天,甚至三四位先天。
蠻夷之民也聚眾山嶺,打不過就撤入山中,想要清剿極難。
所以當你在正麵戰場上擊敗了那些蠻夷,奪取了他們的土地城池後。
所要麵對的就是那些先天宗師竄進山嶺之中,然後領著那些山民,跟你打持續不斷的遊擊了。
人家根本就不跟你正麵對抗。
隻是今天打你這個鎮子,明天滅你那個村落。今天殺你幾十人,明天殺你幾百人。
日日襲擾,年年攻打,對於想要統治這些新占領之地的國家來說,簡直就是一個持續不斷的放血過程。
偏偏人家先天宗師,正麵打不過你,但靠著熟悉地形,有各個山民接應,想要隱藏卻是輕鬆至極。
你根本就找不到機會,能圍殺他們。
最後也隻能靠熬,把那些蠻夷的先天宗師熬死,那時沒了地方供養,培養不出下一代先天宗師的蠻夷,自然也就折騰不起來了。
如此這般,才能有效地消化一郡。
以前的金陵曆代朝廷,背靠著整個王朝,自然能夠花個百多年時,跟那些蠻夷慢慢耗下去。
哪怕不斷流血,也能迅速調集天下各郡的人力物資,重新彌補傷口,補回元氣。
可如今的楚國是什麽情況?
舉目望去,周圍都是敵國。
楚國又是什麽國力?
說是說三郡之國,可實際上,也就兩郡之地罷了,還是那種人煙稀少的小郡。
就這麽點實力,誰給他的膽子,誰給他的底氣,去做那種一州霸主才能做的開拓之事?
真以為誰都是五毒教那種賣女求榮之輩,上趕著把先天宗師嫁給陸淵,使得這小子能輕鬆掌控洞庭郡,消滅了最大隱患。
還是誰都是西羌李雄那種膽小鼠輩,聞著風就逃之夭夭,不知竄到哪去了。
正常的先天宗師,尤其是異族的先天宗師,人家受一族供養,地位優榮,近乎於守護神。
你滅人家的族,奪人家的地,壞了他世代傳承的富貴,該是有多麽寬容膽小,才會原諒這種事情啊?
不死命找你麻煩,人都枉為先天宗師。
所以這次四國征夷之戰,沈丘並不看好,也並不認為陸淵他們,能取得多大收獲。
或許沒有外力幹涉下,靠著楚國現在的國力,硬啃個百年,能在西南夷的手中,啃下一兩郡之地。
可他會看著對方,慢慢壯大自己的實力嗎?
開玩笑。
沈丘該有多傻,才會放棄這個機會,放任楚國不斷擴張自己的實力啊。
此時他都已經開始謀算著,六年之後,該趁著楚國被拖在了西南夷,不斷放血的時機,要怎麽以雷霆之勢攻滅對方,直接收複楚國三郡,順帶接收對方開拓西南夷的成果了。
以楚國的體量,想要開拓西南夷,很是勉強。
但以攻滅了楚國的寧國體量,開拓起來,就簡單輕鬆許多了。
‘到時朕不僅能滅了楚國,還能效仿曆代前朝,為我三帝苗裔,在西南開拓一兩郡的土地。
這等功業,放在曆代開國之君中,都能排進前三了。
以後入了黃泉,見到各朝先帝,也可昂首挺胸,傲然視之了。’
沈丘想到這,心中的那股得意,不由越發深了。
然就在這時,塔下腳步聲匆匆傳來,隻見一個宦官近侍,拿著一封密奏,就湊了過來。
“陛下,楚國有密奏傳來。”
“楚國?”沈丘聽到這個名字,眉頭一皺,接過密奏一看,臉瞬間就沉了下來。
因為上麵寫著五個字,周青成先天。
看清這個內容,沈丘原先的那股得意,瞬間消散。反倒是一股怒意,湧上頭來。
“區區小國,何以有此能耐養出宗師?”
他一把將密奏揉成一團,直接扔在了地上,大聲咆哮。
就如蘇玄歌一樣。
在得知了周青成為先天的消息後,沈丘頓時明白,這對於寧國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
一位先天宗師,對於一國的重要價值,不亞於十萬雄兵。
這是柱國神器級別的人物。
甚至於有的時候,十萬雄兵,重要性還不如一位先天宗師。
因為十萬雄兵的價值,有時可以用普通的民夫鄉勇取代。但先天宗師的價值,卻不是那些一二流的武功高手,能夠用數量取代的。
一個國家沒有十萬雄兵,不一定會被滅亡。
但如果沒有一位先天宗師,那必定會被滅亡。
可就是這麽一個重要的人物,楚國竟然多了一位。
楚國竟然多了一位!
一想到這,沈丘便氣得有些咬牙,同時心頭生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懼。
要知道他寧國這邊,隨著武安侯病逝,武平侯謝寧帶著九真郡脫離建國之後,就已經接連損失了兩位先天宗師。
沒了這二位以後,如今國中就隻剩下了駐守襄陽郡的武宣侯楊景、統率水師的武成侯上官明、駐守廣陵郡的武明侯穆長卿,以及他這位天子,一共四人而已。
原本楚國兩位先天宗師,寧國這邊有四位,以四對二,兩倍的實力差距,再加上自己是先天第二境的高手,他根本不慌。
可如今隨著周青突破先天,原本四對二的巨大優勢局麵,瞬間變成了四對三的微弱優勢局麵。
兩國在頂層戰力之間,差距急劇縮小。
先前就說了。
一位先天宗師的價值,不下於十萬雄兵,而且是無可替代的那種。
楚國有三位先天宗師,在頂層戰力上有著這個力量,那麽盡管底層士兵上麵的數量,依舊比不過寧國。
但這些底層士兵,並不是無法取代的。
依靠著楚國的那種民團鄉勇製度,隨時都能拉起幾十萬的民兵,來幫著守城,用以抵禦寧國的進攻。
如果隻是守城的話,那麽是不是精兵,其實也沒什麽所謂,反正會倒開水、扔石頭就行了。
因此這樣一來,六年後,寧國縱然能夠出動五六十萬大軍,想要憑借兵力的優勢打垮楚國,也沒那麽容易。
原先沈丘是想靠著頂層戰力上的差距,再加上兵力的優勢,來取得突破的。
可如今頂層戰力的差距,隨著周青的出現,已經被迅速抹平。
因為寧國出征,他在國內,最少也要留下兩位先天宗師的。
廣陵郡防備梁國,需要一位。金陵城作為京師,同樣需要一位。
那麽剩下的,寧國也就隻能派出兩位先天宗師了。
可楚國那邊,江南、江北都有一位先天宗師,最後還能多出一位來,用以支援其它方麵。
雖然現在的情形來看,楚國多出來的那位先天宗師,也就是陸淵,被拖在了西南夷,幾十年內都可能脫不了身。
可如果寧國大舉進攻楚國,麵對社稷危亡的情況,誰知道對方會不會直接忍痛放棄打下的西南夷之地,返回國內支援前線。
畢竟相比於還沒開發完全的西南夷,已經是熟地的楚國三郡,那才是真正的根本。
兩邊孰輕孰重,很容易做出決斷。
那麽問題就來了。
楚國的兵力劣勢,能靠民團鄉勇,幫著守城抵消。
頂層的先天宗師,兩邊都是兩位,同時楚國還占著防守的優勢。這樣就算陸淵的實力不如沈丘,依托城池防守,也不是不能抵擋。
頂層底層的優勢都沒了,麵對楚國這樣一個烏龜殼,寧國該怎麽咬?
一想到這種局麵,一想到今後可能會拿楚國沒辦法,原先還沉浸在開創盛世的偉業中的沈丘,頓時就感覺有些暈眩。
‘不行,絕不能放任這種事情出現。’
察覺到自己的大功偉業可能要流失,沈丘心中頓時有些急了,頓時下令道:“傳朕令,讓武成侯領水師屯駐柴桑,威逼楚國。
告訴上官明,給我拖住楚國,讓他們把兵聚在巴陵,絕不能讓他們輕鬆攻打西南夷。”
旁邊隨從的大臣聽命,頓時匆匆下去傳旨了。
而說完這道命令之後,沈丘又想了想,再道:“另外再給朕傳成國公,朕要在皇宮,設宴招待他。”
大寧現任的成國公,名叫白義安,聽名字就知道了,他出自已故的武安侯白夢陽家族,正是那位軍神的嫡孫。
如今整個白家,在白夢陽故去之後,就沒了先天宗師。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個家族要沒落,實際上如今年方四十的白義安,正是白家精心培養的下一代繼承人,如今已是一流巔峰的實力,距離先天也沒多遠。
此時之所以還沒突破先天,隻是因為白家積累還不夠,沒能湊出足夠的神血靈藥,幫對方提純內力,養孕神魂,積累突破先天的條件罷了。
原先沈丘是不想插手這事的,隻想讓白家慢慢積累,自己去找足靈藥。
可如今隨著周青突破先天,楚國再增一位宗師的消息傳來,兩國間的實力差距進一步縮小,這位建武天子便有些坐不住了。
‘我沈氏一脈的積累,還比較充足,族內也沒有合適的繼承人,可以先拿出一部分來,幫義安這後輩突破先天。
這樣既能賣白家人情,收義安的忠心。同樣也能為我大寧增一先天,挽回被楚國拉開的差距。
不過隻有義安一人,先天宗師的數量,似乎也有些不夠。
李家那小子,實力也快摸到了先天宗師的邊,這次要不要把他一起也拉起來,一次性培養出兩位先天來。’
沈丘望著窗外,皺著眉頭,心中有些紛亂的想著。
楚國步步緊逼而來的壓迫感,讓這位建武天子,有些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