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跟腳來曆
“我那日明明見你祭祀了天柱,而你身上也確實有著法力,甚至前次斬殺周人先天,也是動用了法術。
這種種證據,怎可能沒修太平道書?”
陸淵這番話帶來的衝擊,實在太大了,讓安丘真人都慌了神,忍不住連番質問。
要是真如對方所說。
上次祭祀天柱之後,就一直沒修過太平道書,那丹鼎道這些年的算計,豈非落了空?
而自己這次還眼巴巴的,送來千萬兩白銀,送給一個戲耍了自己,戲耍了丹鼎道的人,豈非成了笑話?
上麵這些就算了。
關鍵是陸淵沒有修煉太平道書,自家道門怎麽辦?
沒有這實驗數據,沒有別人去當探路的,在這天地仙靈之氣日衰的大趨勢下,丹鼎道難道做事自家道門這般衰落?
又或者讓自己去修煉太平道書,自己去當那個實驗品?
想到自己以往見過的那些小白鼠的淒涼下場,再想到自己如今還有幾十年好活,這念頭才剛剛升起,就被安丘真人給壓下去了。
不到最後一刻,不到萬不得已,誰能想死?
可眼下……
安丘真人心中懷著驚懼與憤怒,更帶著些些期待,死死的盯著陸淵。
而麵對這眼神,陸淵卻是神情平靜,語氣冰冷的說道:“這有什麽不可能的?那太平道書是個什麽功法,安丘道友心裏沒點數嗎?
孤年紀輕輕,前途大好,腦子抽了才會去修此功法。
前番尋你,不過是想敲一筆軍資罷了。
你還當真了不成?
而且孤也並未毀約。
你讓我去祭祀天柱,孤祭祀了。讓我修行道法,我也修了。
隻是沒有答應你,是修一天,還是修一月,甚至修一年。
孤修一天太平道書,損了大半月壽元,已經算是對得起丹鼎道了,完成了要求。
然後不欲修了,那是孤的事,可與當初約定無關。”
雖然這場交易,兩邊都是提前說好了條件,都是默認了的。
但協議之中,可沒提及,要陸淵一直修煉太平道書。
故而他修一天是修,修一年也是修。
隻要修煉了,那要求便就完成了,這自然算不得反悔。
而太平道書這門道法。
怎麽說呢?
這確實是門折損壽命的道法,但隻要你不修煉這門道法,不從天柱上接引仙靈之氣。
那麽萬民之念,天下氣運,自然也不會蜂擁而來,反噬自身。
所以這門功法你不修它,那自然也就不會折損壽元了。
沒有取之,自然沒有害之。
陸淵沒通過功法獲得修煉便捷,獲得仙靈之氣,那這功法自然也不會害他。
當初丹鼎道定下這約定,沒有明確各種細則,沒有正式提出各種要求,從而導致這協議出現了這等漏洞,那是對方的事情。
如今陸淵尋著漏洞,選擇了這種偷巧的方法毀約,那也是他的本事。
願賭服輸而已,怨得了誰?
“你……”
安丘真人聽著陸淵這般巧舌如簧,心中的震驚惶恐,也終於漸漸平複下來,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股怒氣了:“楚王如此戲耍於我,難道真不怕我丹鼎道報複嗎?
還是楚王覺得,靠著這巧舌之言,自欺手段,就真能夠糊弄過去?
我丹鼎道這許多好處,真以為是這麽好拿的嗎?”
安丘真人自然清楚,陸淵上麵說的話,雖然是尋機取巧,但從邏輯上確實是沒問題的。
因為原本的協議,他們確實沒規定,陸淵要修煉道法多久,隻是要他修煉而已。
可當初沒有細致規定,能怨得了他們嗎?
那時陸淵,怎麽說也是一方諸侯,更是先天宗師。這身份地位,已經是當世頂點。
對這種人物,人家願意跟你丹鼎道做這種交易,就已經是很大讓步了。
你再蹬鼻子上臉,橫挑豎挑的,真以為別人沒脾氣嗎?
要是陸淵一氣之下,直接不做這門交易了怎麽辦?
畢竟從那時的情況來看,陸淵就算沒這筆錢,也不是說維持不下去了,頂多是少招點兵馬罷了。
靠著原有的資本,哪怕不站出來反對朝廷,同樣也能列土封疆,做一地之王,保底還是有的。
隻是那時風光,遠比不了如今大楚罷了。
所以以陸淵的條件,那時他才是占據主動的一方,是丹鼎道求著來做這門生意的。
既然是求人的,那自然談不上強勢,自然也不可能要求許多。
再加上丹鼎道也自信自身實力,足以讓人不敢毀約,所以當時也沒想太多,就這樣倉促做成了這單生意。
而且堂堂諸侯,先天宗師,怎麽說也算有著身份的人。
誰能知道陸淵這人,會如此尋機討巧,如此反複無常,說好的條件,竟找這種手段不認。
此時就成了如今局麵。
安丘真人心中思之,當真是懊悔不已,羞惱至極。
“是否巧舌,道友盡可去言。反正孤認為,已經履行了當初約定。”
對於安丘真人的憤怒質問,陸淵依舊古井不波,從容說道:“至於貴門是否要來報複……”
說到此,他瞅著安丘真人,語氣森森說道:“道友在我麵前說此話,是不想回去了嗎?”
語落,陸淵身上強大的氣勢,毫無忌憚的展露了出來。一股強橫的神念,也從四麵八方裹向了安丘真人。
這巨大的壓迫感傳來,瞬間讓安丘真人心頭怒火消散大半。
然後這才想起,眼前這人,可是一位凝聚一氣的仙修,論及修為,已不比這家道主差了。
自己在此時放狠話要報複對方,若是對方惱羞成怒之下,真個出手殺了自己不是。
先斷一臂,然後再與丹鼎道交鋒,那可就冤枉極了。
清楚了自己的處境,安丘真人瞬間悚然一驚,背後都忍不住滲出汗來,卻是不敢再說什麽威脅的狂言了。
‘等等,凝聚一氣的修為!’
驚疑之間,安丘真人感受著周圍那可怕的神念,卻也瞬間反應過來,心中驀然生出一絲驚喜。
對呀。
對方如此修為,若不是修煉了太平道書,怎麽可能有這等實力?
他不修煉太平道書,沒有功法,同時也沒仙靈之氣的情況下,從哪修到這等境界的?
‘陸淵剛才那番話,莫不是在唬我?是惱怒我來他麵前詢問生死,這才以此言欺之。’
安丘真人念及起訴,也強忍住心頭恐懼,然後問道:“大王自言,未曾修煉太平道書。然此時這神念,大王身上這浩大法力,又是如何解釋?
未修太平道書,未接引天柱上的靈力,又無洞天,大王何以能修出這等境界法力?
老道知道在大王麵前,我不討喜。
但大王也不至於如此欺我吧。”
說罷,他看著陸淵,一臉凜然無懼,滿是探知。
而陸淵見著此一幕,卻是笑了。
沒想到對方到此時,在這撕破臉的情況下,竟然還不死心。
也好。
既然如此,那就擺出真憑實據來,讓對方徹底絕望吧。
“孤如何修煉的?”
陸淵說了一句,然後伸手入懷,從中取出一物,在安丘真人麵前晃了晃,就扔了過去:“安丘道友可識得此物?”
安丘真人見此,連忙接過,而後定睛看去。
等看清眼前是何物後,雙目就不由一突,驚呼道:“儲靈玉!”
是的,作為大教傳人,安丘真人自是有這個眼力勁的。
隻是稍加探查,同時神念試探出玉中靈氣之後,立刻認出了此物來曆。
同時探查玉中殘存靈氣,以及儲靈玉的容量後,他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因為這枚靈玉所能儲存的靈氣,僅出奇的多,全部加起來,足可夠一人修煉至凝練一氣了。
而看如今殘存靈氣數量,眼前這位楚王,怕是早早的就開始修行仙法,如今縱然沒有凝練一氣,也是相差不遠了。
可恨!可恨!
安丘真人心中,驀然生出一股大恨和嫉妒。
既是恨自己宗門謀劃,竟真的落了空,而自己也成了個笑柄。
更是嫉妒眼前這陸淵,竟有此機緣,能得到此等靈玉。
自己大教傳人,都沒這般福緣。
對方不過山野之人,何德何能,能坐擁此等寶物?
想到這,他抬頭看向陸淵,咬牙說道:“楚王藏的好深,明明已是修士,竟一直深藏不露,沒露出半點痕跡來。
怪不得瞧不上太平道書,有此等機緣,換我也不願修那短命法。
不過我有一點,還望楚王解惑。
這玉片楚王是從何來的?
當初在紫雲道和楚王會麵時,大王就已是修士了嗎?”
安丘真人想要弄清,弄清這機緣來曆,弄清陸淵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騙自己的。
不然縱然他回去了,或者在這裏死了,心中都無法瞑目。
而對這一點,想要徹底斷幹淨了、同時給自己找一個護身說法的陸淵,自然會滿足他。
“這玉片來曆,這是有緣由的。”
陸淵笑著撇了的那老道一眼,然後慢悠悠道:“安丘道友可曾聽聞過孫清義孫真人?”
“孫清義?”安丘真人聽到這名字,先是愣了愣,然後皺眉思索,片刻後目露震驚:“百年前那位獲得了上古風雷道傳承,以散修之身,凝聚一氣的孫清義?你獲得了他的傳承?”
“然也。”陸淵點頭,然後笑道:“道友可知我朝中右相,姓甚名誰?”
聽到這問,安丘真人再想想,神情恍然:“右相孫思文。是了,我記得孫清義就是豫章郡人,他在那留下後人子嗣,應是常理。
而你又是豫章郡人,從他子孫那邊得到仙緣,卻有可能。
一切原來都是這樣,一切原來都是這樣。”
想通了,全都想通了。
安丘真人對於陸淵的仙法來曆、仙靈之氣來曆,再無半點困惑。
百年前,那位孫清義孫真人,以散修之身修成一氣,可是在九州修仙界,鬧起了好大風浪的。
無數人都震驚對方之機緣,最後之成就。
可惜此人向道之心甚堅,修成一氣之後,也未貪戀紅塵。
而是轉頭尋到了紫雲道的前任道主,一起渡海北行,去往那北冥幽都,尋找著那飄渺難尋的飛升之路了。
原本時候,眾人不知孫清義根底,也不知他是否有家族後人。
所以當時孫清義飛升之後,雖有人去尋找過對方遺留,想要再轉一轉機緣,沾沾上古風雷道的遺澤。
但尋了幾年之後,全都沒什麽收獲,眾人也都以為孫清義沒留下什麽東西,這股風波就見見退去了。
此時陸淵自爆,安丘真人這才知曉,原來那孫清義竟留下了後人。
而對方留給後人的遺澤,最後竟被陸淵給得了。
這運道……
真的越想,越氣越嫉妒啊。
而看著安丘真人的表情,陸淵心下清楚,自己一直謀劃的遮掩之事,總算成了。
從此自己修煉太平道書,明麵上便有了一層五雷書的遮掩。
而孫清義遺澤的身份,也將一直伴隨自己,成為外人眼中的跟腳。
一直壓在心頭的隱患,此時終於消失,自然心頭大快。
“如今我已修了孫真人留下的五雷書,自覺境界修為也有所小成,此後所願,不過是繼續精進此法。”
喜悅之下,陸淵又繼續開口了:“太平道書我是絕不可能修的。先前約定,我是認為已經完成了的。
但丹鼎道若是覺得我違約,想要來討個說法。
那我在這楚國,在這巴陵城內,便恭候丹鼎道主大駕了。
到時我輩修士,也不須呈什麽口舌了,直接以道法論高低,徹底了結這場恩怨。”
陸淵的話很輕很緩,半點也沒那種豪氣激揚,就像是與人說著尋常話一樣。
但安丘真人聽著,心中卻有如千斤。
因為他知曉,對方敢如此說,那自然是做好了和丹鼎道翻臉決裂的準備。
而陸淵是見過紫雲道主,見過紫雲道的昌盛與實力的。
作為紫雲道絲毫不差的丹頂道,對方能說出這番話,便已說明,是不懼丹鼎道壓迫的。
‘難道此人,真的以凝聚一氣了?’
安丘真人心中這般想著,已生出一股寒意,但臉上卻是冷峻的說道:“楚王此話,老道回去之後,會絲毫不差的回稟道主。
到時如何回應,道主自有計較,楚王拭目以待吧。
這是楚王之靈玉,就此奉上,告辭。”
說完,安丘真人將手中靈玉向前一推,交還給了陸淵。
然後再也不想在這地方停留一刻,直接轉身離去了。
陸淵也沒像先前說的那樣,要留下他來,隻是靜靜看著,任其離去。
雖說是與丹鼎道翻臉了。
但對方是否會和自己開戰,今天展露了實力之後,也是個未知之數。
說不定丹鼎道就忌憚自己實力,選擇忍下這口氣,退了一步呢?
這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此時若殺了安丘真人,固然可以斬丹鼎道一臂。但也徹底讓局勢,再也無法轉圜了。
雖然口上說不怕丹鼎道。
但陸淵心中清楚,真與對方打起來,自己這邊輸的可能性更大些。
到時縱然自己能保住一條性命。
可孫思文、周青、藍彩兒、自己兩個兒子,乃至這個楚國,最後能保下幾個,那就很難清楚了。
這代價太大,陸淵不願去賭。
“所以希望丹鼎道能夠知道利弊,別一時怒氣上頭,做出不理智的舉動吧。不然真打起來,兩敗俱傷,不死不休,誰也不好受。”
陸淵坐在王座上,左手輕輕撫摸著冰涼的寶座,感受著上麵細致的紋路,心中無比冷靜。
……
接見了安丘真人之後,陸淵的動作,頓時又加快了起來。
大軍的調動,糧草的儲備,甚至於攻占大長和國,設府置縣後所需的一應官員,也開始著令吏部開始挑選。
攻伐大長和國的籌備進度,陡然間加快。
丹鼎道那邊,不知是否會來找自己麻煩,兩邊最後也不知道會不會打起來。
但陸淵自己,卻不能將這一切,都托福到對方會顧全大局,忍氣吞聲上麵。
自己要做的準備,還是要做的。
所以盡快提升自己實力,就成了當下唯一選擇。
多打下些地盤來,多聚攏些氣運,讓太平道書的修煉速度更快一些。
隻要最後能突破到凝聚一氣,那就算真的與丹鼎道翻臉,也能打的有來有回,不至於出現一麵倒的劣勢。
此時的實力自保可以,但與丹鼎道的差距,還是太大了些啊。
好在楚國與丹頂道那邊,相隔萬裏。
兩邊一來一回之間,就算快馬加鞭,也要兩三月功夫。
而對方如果真籌備要針對楚國,自然不可能接到傳訊後就立刻動手,一些準備也是需要安排的。
這趕路的時間和籌備算下來,等兩邊真動手時,可能就是大半年後了。
這許長時間,也能令陸淵多爭取一些準備時間。
“小青那邊,七八月的時候,應該就能突破先天了。到時給他辦一個慶賀大典,等消息傳開,楚國氣運又能再漲幾分。
到時我的修為,應也能再增長幾分。
到時借著這個消息,知道我這邊又多了一位先天宗師,或許也能擾亂幾分丹鼎道的準備,讓他們再改計劃。
如果拖的時間再久一點,等我出兵大長和國,在哪裏打開些局麵。
凝聚一氣,或許就可成了。
屆時何懼丹鼎道?”
陸淵心裏,這般謀劃著。
他與丹鼎道翻臉,當然也不可能是一時熱血。
這一環扣一環的謀劃,也是心中計劃好的。
此時就看看,兩邊誰能先準備好了。
陸淵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