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王者之夢

弘道七年十一月十三,長沙城舉行會試,此次千名新科舉人並先前舉人百餘名,一同參與此試,最終決出百名進士。

又三日後,這些進士參加殿試,選出了三甲魁首。

至此,隨著郡試、會試、殿試三輪考試過後,千餘名新科舉人進士,也紛紛被授予官職,填補到地方與朝廷中樞。

這番考試任官之後,陸淵的長沙朝廷,便徹底在地方文人書生心中成為正朔,根基至此穩固下來。

而體現在修行方麵,隻是他修行太平道書時,所聚攏的氣運再度暴漲。

短短數日間,便連連攀升,較以往增添了將近兩成。

氣運如此隆厚,使得陸淵在修行太平道書的時候,法力精進都比以往快了許多。

不過短短半個月,他便法力有所小成。

王宮大殿內。

陸淵獨自一人坐於高首,雙膝盤於榻上,兩隻手各自掐著法訣,閉目修煉著。

隻見在他的身中周,冥冥中一股清靈之氣降下,化作一道五彩流光,飄**著縈繞不去。

在這一片夢幻之中,陸淵按照太平道書的煉氣呼吸之法,一呼一吸之間,就采補著這些清靈彩光,將之吸入口鼻之內。

如此吞吐數個來回,等落下的那股清靈之氣被盡數煉化,周圍作為迷離之色消散,陸淵體內,已然又多出了幾分法力。

依舊保持著平緩呼吸,陸淵在煉化了法力之後,又調息數陣,這才緩緩張開眼,臉上露出幾分喜色,暗自忖道:

“這幾日來,隨著國中政事理清,萬民歸附,國勢大盛,氣運昌隆之下,我修行愈發自如。如今這才半個月,我修行所得,卻比此前兩三月還強。

聽聞上古三帝時候,三帝處理政務,政通人和、百姓安樂,人皆稱賢。動兵用武,也是所向披靡,夷蠻畏懼,九州十域鹹服。

所以三帝上安於天,下安於地。萬仙來朝,眾神禮敬。四海賓服,萬民歸心。威勢無有可當者。

先前我查看史書傳說,觀看上古仙人手劄,原本還以為有些誇張。

但此時親自修了氣運之道,這才知曉,傳言或許非虛,三帝或許果真統禦仙神,威達幽冥,直為三界之帝。”

此時陸淵才統治一郡,禦以千裏之土,治下民眾堪堪兩百萬罷了。

但即便如此,他修行太平道書,受著萬民氣運加持,法力精進就如此之快。

那上古三帝統禦九州,妖魔伏首,仙神拜服,疆土萬萬裏,生民億兆計。

如此聲威,所聚攏之氣運,千萬倍於陸淵。

三帝如此氣運,其等修煉之後,該多麽可怕,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過三帝雖然鎮天懾地,各方麵的記載和傳說,倒是都指明了一點,那就是此三帝者,壽數都不算長,沒一個能活過千年的。

這在上古普遍有著真仙,大把仙人能活過幾千上萬載的情況下,已經稱得上短壽了。

畢竟修士五氣朝元之後,便可得壽八百載。

而一旦凝煉出頂上之花,更可成真人,位列仙家,從此逍遙三千載。

上古三帝雖然使仙神畏服,但論起壽命,也不過是一個未成仙的五氣朝元修士罷了。

這等原因,是因為修煉了氣運之道,壽命受到反噬,所以才早早離世的緣故嗎?”

陸淵想到氣運之道的最大弊端,眉頭也不由略皺。

隨著修行太平道書的越發深入,他這些日來,對於這道書所載的氣運之道,體會也不由越發的深刻了。

雖然修煉的時間還不長,但陸淵已經漸漸明悟到。

或許太平道書所謂的弊端,即修煉之後,壽數會受到削減,這並非是因為功法不全的緣故。

而是因為這氣運之道,本就有此缺憾,難以長壽。

畢竟此道修行如此迅速,遠勝過尋常修仙煉氣之輩,上天不可能如此眷顧於你。

這邊給予了你快速的修行速度,那另一邊,自然也會降下相應的災厄代價。

如此,才符合天地平衡之理。

很顯然,修行氣運之道,所付出的代價,便就是修行者壽命。

所以先前修行太平道書的人,開始的時候威勢滔天,實力暴增,幾無敵手。但巔峰之後,基本就沒活過兩月的,這就是付出的代價。

“而且不同於以前修行太平道書的人,如今的我可是正是統治了一郡,並且一步步走完了的開國建製,登基祭天,科舉選士等等流程。

這般下來,所聚攏的氣運人心,遠不是以前那些丹鼎道扶出來的草頭王能比的。

氣運多了,相應的反噬也就多了。

如今雖然修煉太平道書才過了二十天,但就這麽短的時間內,在萬民氣運的反噬之下,我流失的壽命,估計已經不下兩年。

差不多十天左右,我便要流失一年壽命。

這麽計算,正常情況下,我縱然是一個先天宗師,修行太平道書之後,我最多也就隻能活個三年時間。

一百二十年的壽命削減成了三年,近乎四十分之一,這太平道書,可還真是奪命之法。”

雖然陸淵壽命無盡,但他每天受到氣運之反噬,對於自身流失之壽數,多少還是有所感應的。

此時推算下來,便不由暗暗咋舌。

一下子,壽命被加快四十倍流逝,縱然是先天宗師也撐不住啊。

那安丘老道先前還寬慰陸淵,說縱然修煉了太平道書後,壽命流速極快。但隻要能在壽盡之前,突破境界,修成一氣,那便可在先天宗師的基礎上,再增添五十年壽命,自可多活一陣。

如此不斷突破下,隻要能五氣朝元,那縱然不可如上古修士那般,享壽八百載。

但活個兩三百年,應是無有問題的。

原先陸淵沒有修煉此書,對於這書消耗的壽命有多恐怖,還沒一個大概了解。

此時練了,這才知曉,安丘真人的話有多麽鬼扯。

“以我武道宗師的實力命格,尚且隻能扛個三年。

若是換做其他人,或者突破先天晚了點的,怕是扛個一兩年,就要一命嗚呼。

一兩年,頂多三年的時間。

縱然是太平道書這種速成功法,想要凝練一氣,突破修為,也是夠嗆,乃至於不可能。

所以丹鼎道的謀劃,從開始就隻是個虛妄。

除非他們能改進氣運對於壽命的反噬,讓這種削減壽命的幅度減小些,或者找到其它能夠抵禦這種反噬的辦法。

不然隻靠丹鼎道如今這種慢慢試驗的做法,怕是等到自家洞天都接引不到仙靈之氣了,也別想完善太平道書。”

此時此刻,陸淵已經基本可以斷定,丹鼎道那邊的籌劃,基本不可能實現了。

畢竟連仙道昌盛之時,上古三帝都無法解決的弊端。

如今都已經到了末法之世,區區一個丹鼎道,又哪來的信心和自信,能達成上古三帝都做不到的偉業。

不過看丹鼎道如今情況,他們似乎還不清楚,自己已經陷入到了死胡同。

畢竟丹鼎道先前實驗的人選,大多隻是屬於一二流實力,連個先天宗師都沒有。

就先天之下的那些人,以他們的實力命格,還有殘餘壽命。

怕不是從修煉道書開始,就身體急轉直下,沒個幾天就病得不成人樣了。

屆時身體虛弱、意誌模糊,喘口氣都夠嗆。

哪來的本事和能耐,能如陸淵這般,慢慢的從生命的流逝中總結出規律,並且研究出這諸多感悟。

而正是得不到這種正麵反饋,所以丹鼎道也無法發覺這方麵隱秘。

最終就陷入了現在這種,找個實驗品,然後實驗品沒個一月,就病死了,接著再找下一個的循環中。

或許得找到下一個先天宗師,還得是比較年輕的先天宗師,讓對方以身試法,丹鼎道才能明白,自己選的路是條絕路,早早的斷了念想。

“丹鼎道可能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才找到了我。

不過我的秘密絕不能暴露。

此時哪怕已經在修煉了太平道書,並且已經有所收獲,但以上這些,我依舊不可能告訴丹鼎道,隻能隱藏下來,作為秘密。

至於丹鼎道,本就是相互利用,談不上勤奮。

此時他們沒玩過我,那便自認吃虧,繼續在這條絕路上,多闖一段時間吧。”

陸淵對於丹鼎道,並沒多大好感。雖然當初對方找到他的時候,開始就擺明了說,太平道書有問題。

但對方這個擺明真相,到底擺了多少真相出來,此時看來,也很有問題。

遠的不說,就說前段時間的天柱祭祀,安丘老道對陸淵的隱瞞,就惡意滿滿。

而且一個人整天在你麵前,催著你去修煉短命功法,哪怕原本有著交易,這種行為也夠惡心人了。

這諸多事情下來,自然引得他對丹鼎道生出些許討厭。

此時能坑對方一點,陸淵自然不介意。

“倒是太平道書,這麽個利器,今後或可拿來大用。”

陸淵從懷中取出太平道書,慢慢摸索著充滿質感的書皮,心中伸出思量。

他修行此法,因為有無盡壽命的緣故,所以並不懼怕。

可其他人卻沒這個天賦條件啊。

“所以以後若是看誰不順眼,或許我也能學著丹鼎道當初忽悠我一樣,讓別人跟著修煉此法。

隻要那人中招,那麽不需費絲毫力氣,便可減去一個大敵。

此等手段,可不比費盡心思的斬殺敵人,要來得輕鬆得多嗎?

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這麽好忽悠了?

或許我該給太平道書改個名字,這樣可能就有機會騙到幾個見識短的。”陸淵這麽想著,一時浮現出數個謀劃,心裏漸漸有了主意。

不過此些事情,都得留待以後去做。

此時此刻,還是多勤修此法,盡可能增強自身實力才是。

好不容易碰到這麽一個自己能免疫缺陷,快速提升自家實力的仙法,陸淵自然是珍稀至極。

此時已經隱然找到了幾分,以前剛穿越時,每日練武讀經,日程滿滿的狀態感覺。

如今陸淵每天,也是除了花點時間處理政務,以及陪一陪藍彩兒外,剩下時間就用來練習太平道書了。

現在江北決戰在即,屆時他也將與正在率軍趕來嚴望秋等人,渡河北上,和周人做最後一戰。

屆時哪怕他這邊實力占優,但戰陣之間,哪有什麽絕對安全?

此時能多提升幾分實力,拿到了大戰之時,便能多幾分自保。

這等事情,陸淵也算輕車熟路了,此時做起來,果然穩健至極。

……

時間流逝,很快便來到弘道七年十一月二十三。

這一天,在趕了近一月路後,嚴望秋終於率領大軍,抵達了長沙府城。

“長沙王,半年未見,大王風采更勝往昔啊。”

兩個盟友再度會麵,嚴望秋顯得很是開心,主動就打起了招呼。

“南海王也是。隻是半年,大王氣色比起往日都足了許多。”

陸淵上下打量了一下嚴望秋,看著對方明顯比以往紅潤的臉色,不由感慨道:“果然王氣養人。南海王被這嶺南王氣,養的神滿氣足了啊。”

對於嚴望秋,他也是笑臉以待。

畢竟對方前不久,才放士人來參加自己的科舉,幫了這麽大忙,多誇誇對方也是應該的。

果然,嚴望秋聽到這話,不由開心的大笑起來:“長沙王說的不錯,這做了大王之後,貴氣養人,確實比以往不同。

不瞞長沙王,本王登基雖然才過半年。

但這半年之內,耕耘之下,後宮已然有三位嬪妃,懷上子嗣。

而在這此前數十年,除了早年間生養的子嗣外,本王都是沒再留下其他後人了。

如今這稱王半年,便子嗣繁盛,這是上天寓意,我南海國祚綿長,代代不休啊。”

嚴望秋帶著些得意,同樣也帶著些深意的說道。

旁邊陸淵聽了,頓時肅然起敬。

若是沒記錯的話,眼前這位南海王,年數已經是一百四十四歲了。

如此高齡,竟然還能在半年之內,連中三元。

這等龍精虎猛,果然不愧是老宗師,底蘊深厚,令人望而生歎。

欽佩之餘,他對於對方口中的另一層意思,希望南海國國祚綿長,代代不休,也不由做出回應。

“南海王放心,隻要貴國施政寬仁,內安黎庶,外和鄰國,南海國自可國祚綿長,代代不休。”陸淵做出隱晦保證。

嗯。

隻要南海國內部不發生動亂,同時外部又和自己交好,那當然能夠長治久安,國祚綿長,代代不休。

但若是南海國為政荒唐,讓百姓民不聊生。同時外部又與自己交惡,斷絕盟好。

那麽這等暴虐之國,自該伐之了。

對方最後會如何選,又會走向哪一步,就看自己這位龍精虎猛的好盟友,能不能教好後輩了。

不過此時,兩人卻是好盟友的。

這點陸淵清楚,嚴望秋也清楚。

所以在得到了陸淵的保證之後,這位連中三元的南海王,當即哈哈大笑,開心道:“那便借長沙王吉言了。”

笑完,他看著陸淵,忍不住調侃道:“不過本王都已經播衍子嗣,鞏固國本。長沙王年歲比我還輕,也該找做打算,多生子嗣,安固國內人心了。”

對於如今世人來說,一個君主多生子嗣,讓江山社稷有充足的人選來繼承,這就是一件安固國本的好事。

也就是陸淵如今正在籌備婚禮,眼看著就要成婚,所以沒人催促。

不然他要是還繼續孤身一人,信不信崔長青、孫思文等人,早就跑來上書諫言,讓他這位大王廣納妃嬪,夜夜笙歌,為國朝誕下子嗣了。

對此,陸淵心中自然也清楚。

不過此時卻搖頭苦笑:“南海王當清楚,我那即將成婚的王後,是何等人?本王倒是想如大王一般,連中三元。

可就是不知我那王後,會否同意啊!

別鬧得後宮不寧,到時我可就慘了。”

這些天來,陸淵一直陪著藍彩兒,在他努力之下,夫妻兩人關係總算融洽許多,已漸漸有了些情侶模樣。

可苗人風俗,向來一夫一妻。

藍彩兒又是先天宗師,那性格尊嚴,自不是那種花瓶附庸能比。

陸淵覺得,自己如果想要廣納妃嬪,那麽自己那位王後礙於禮製,或許並不會拒絕。

可這些天,好不容易增進的關係,估計也就毀了。

到時夫妻同床,基本隻能異夢了。

甚至可能還要承擔些睡夢中咽氣的風險。

他可是還打算跟王後處好關係後,多玩點情趣的,才不想麵對一個冷冰冰的死魚,那弄起來多沒意思?

所以該怎麽開這個口,怎麽做通工作,成了困擾陸淵的一個難題。

而見他這為難模樣,旁邊嚴望秋也不由大為理解,略帶些同情的說道:“有那麽位王後在,大王確實難做。”

平心而論。

若換作嚴望秋是藍彩兒,那麽自己堂堂先天宗師,自然也不願意與人分享丈夫。

或者說想分享也行,你再找一個先天宗師來,那麽我沒意見。

不然,庸俗女子,焉能與我共夫?

這是屬於先天宗師的驕傲。

陸淵聽著這話,不由歎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這邊,暫時也隻能如此了。”

穿越過來,好不容易曆經努力奮鬥,稱王稱孤,建立王朝。

卻不能廣開後宮,三宮六院搞起來,確實太讓人遺憾了。

陸淵此時就很鬱悶。

同時打定主意,日後一定要多做做藍彩兒工作,自己的昏君事業,絕不能就這麽斷了。

這是一個有著昏君夢想的王者的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