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周兵渡河

“諸位道友,法會至今,已有半月。期間老道能結識諸多好友,心中甚慰。”

高台之上,真玄老道看著台下諸多伸著脖子望過來的道人,朗聲說道:“然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今日宣法之會後,我等便各自分別,再聚之日,得十年之後了。

望諸位道友十年後再見,能道法精進,仙道永長。

今日,老道作為仙路上一個長者,便厚顏在此,給諸位道友演示自身所修仙法,望能給諸道友一絲激勵。”

說著,真玄大袖一飄,手掐法訣,立於身前,口中道:“今日所演之法,名曰霞幻之術。可招來霞光,遮掩自身之行跡。諸位且看。

碧霞飛光,護我身軀,北雲敕令,霞來!”

真玄老道念了句咒文,然後掐訣的手指朝空中一點,頓時金黃陽光之下,飛來一道霞光。

霞光迷離,落在了真玄老道身上,而後似夢似幻,幾個閃動間,周遭便恢複平靜。霞光隱退,真玄老道的身影,也跟著不見了去。

底下眾道人看著這一幕,不少新來之人,被驚得目瞪口呆。

他們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卻見在原本高台之上,怎麽著都尋不到紫雲道主的身影。

一個大活人,就這麽憑空在上千人的眼睛中消失了。仙法之玄妙,頓時引得無數人為之驚歎。

陸淵初次見到這等高明的隱身之法,也是大為震驚。

因為以他一流巔峰高手的感知力和眼力,此時望著台上,竟然也無法發覺紫雲道主是如何消失的。

甚至此時消失之後,也找不到對方的身影所在。

“如此神出鬼沒的隱身術,若是用來偷襲刺殺怕是天底下沒幾個人能躲得過去吧?如今我看不破隱身,也不知那些先天宗師,是否能看破?”陸淵心中這般想著,不由升起極大忌憚。

仙道之玄妙,其它地方先不去,就這一手隱身術,就足以令諸多武者畏懼了。

想想吧,一個看不見的對手,對方可以不知不覺地潛到你身邊,不會引起絲毫注意。

除了在發起致命一擊的時候,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身邊,竟然躲著另外一人。

這種事情隻是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武道的局限,還是太大了。想要好好活下去,必須得修仙。”在心中想了想那般場麵後,陸淵修仙的決心,不由越發堅定了。

不為別的,就為了以後有人想隱身靠近自己的時候,能提前發現,保護性命。

他這邊在忌憚,旁邊的齊雲看過紫雲道主演法之後,卻是稍稍皺眉,不由道:“今次紫雲道主所演之霞幻法,比之前兩次,感覺差了些。”

陸淵在旁邊聽到,不由轉過頭來,問道:“齊道友認為此次霞幻法,不如前兩次?”

齊雲道:“二十年前那次宣法,紫雲道主施展的乃是天火之術,猶記得那時天火蔽空,方圓十丈,皆是熾烈天火,萬物皆焚,不可一世。

十年前那次宣法,則是雷音之術。方圓百丈之內,無不被雷音所攝,場中上千道人,盡皆鹹服。

而今霞幻之術,雖然玄妙,能隱身無蹤,但比起前兩次來說,總覺得差上許多。”

說道這,齊雲笑了笑,自嘲一聲:“當然,或許也是我境界太低,不懂三法之間的玄妙,坐井觀天了吧。此皆噫語,道友不必在意。”

旁邊陸淵聽完,眸子再度看了看空****的高台,若有所思道:“或許道友說的不錯,今次確實比前兩次差了些。”

陸淵昨天可是看了太平道書的,雖然隻是粗略一觀,隻是稍稍了解了其中一些道法。

但借此,也讓他對法術,有了不少理解。

在太平道書中,法術也是分不少等級的。

其中高等的,自不必多說,無不是能改天換地,造化無窮之法。

而稍次一些的,就是像齊雲所說的天火之術,雷音之術,可駕馭天威,也是威能無窮。

而今日之霞幻之術,雖然能隱身無形,看上去也頗為玄妙。但本質上,也不過是障眼法,碰到同級修士,極易被識破,起不到多大作用。也就隻能騙騙凡人罷了,屬於最下等的法術之流。

而以上諸多法術,從高到低,其實也有一個很明顯的差別。

那就是施展每個級別的法術,所耗費的法力,也是越來越低的。

雷音之術比天火之術低,霞幻之術又比雷音之術低。

‘真玄老道施展道法,所費法力都比前一次要少,此種變化,難不成是他在刻意減少法力消耗?’

陸淵心中這般想著,覺得深有可能。

原因很簡單。

如今是末法之世,而真玄老道他們也說過了,現如今就算是他們這些坐於洞天之輩,想要吞吐天地靈氣,也越來越難了。

整個世界的大趨勢,是仙靈之氣越來越少,日月精華越來越難以撼動。

那麽如此的話,真玄老道他們法力損耗之後,每次恢複的時間和代價,無疑也是越來越增加的。

這般的話,他們為了節省法力,選擇一些法力消耗較小的法術演示,也就並非不能理解了。

‘若真是如我所猜一般,那麽接下來演法的其他五位真人,所展示之法術,估計都會與真玄老道一般。

看著玄妙,但耗費法力極少,隻能拿來糊弄凡人了。’陸淵心中這般想著,便繼續看了下去。

真玄施展霞幻之術,隱身之後,大致等了小片刻,隨後原本所立之處,又是一陣霞光迷離,而他消失的身影,又重新顯現了出來。

“諸位道友,霞幻之術,便如此了。接下來,便請丹鼎道的安丘道友,在為諸位道友演示仙法。”

真玄老道看著台下諸多人,笑著行了一禮,然後便飄身離去。

他離開不久,安丘真人便上了台,朝著場下諸多道人行禮之後,便開場道:“諸位道友,今日我為諸位演示剪紙成人之術。”

說罷,安丘便從袖中取出一張白紙,伸手在上麵微微一晃,便剪出一個紙人。

隨後把紙人向地上一投,頓時便化為了一個身著宮衣的婀娜女子,此女子顧笑倩兮,翩翩起舞,如煙如風,令人看的神往。

場中無數道人一邊看著舞蹈,一邊不由暗暗驚歎,以往隻在道書中看過的大變活人之法,未想今日能親眼得見。

然而得了齊雲提醒之後,陸淵此時看著這法術,雖然依舊肉眼看不破那女子虛實,但卻可以斷定,是絕對隻是一個幻影罷了。

因為太平道書中,同樣有類似的法術。上麵明明白白寫著,就是幻術。

也就是說,這剪紙成人之術,與方才爭選所霞幻之術是同一性質,都屬於障眼法。

兩者都是法力消耗極少的法術。

甚至就算在道書之中,這類法術,也不過是仙人們飲酒之時,隨手用來歌舞娛樂所用的,根本上不得台麵。

剪紙成人之術,安丘擺弄了片刻,等那幻化出來的宮女跳完一舞,他便收了回去,然後笑盈盈的飄下台來。

然後其他四位真人,也依次上台,各自演示法術。

但都與前兩人一樣,演示的都是一些道經中提過不少,但多隻是幻化障眼,屬於不入流的法術。

雖然看著挺唬人,但實際上,起不了多大用處。

“看來六大道脈間,日子也不好過啊。”

陸淵在台下看了半天,但六位真人全都演示完仙法後,心中忍不住一歎。

難怪丹鼎道的安丘,在看到自己之後,會上趕著來送太平道書,態度之殷切,簡直沒有半點六大道脈的排麵。

此時看這六大道脈演法,才是知曉,他們日子過得竟如此窘迫。

所以丹鼎道才會急著,開發改進太平道書,因為已經到了不變就死的地步了啊。

“諸位道友,演法已畢。半月之盛會,至此也到帷幕。”

等最後一位真人演示完道法,真玄再度回到高台,然後看著諸多意猶未盡的道人,朗聲說道:“老道宣布,法會自此刻起,正式結束。

諸位道友若是無事,可依次下山了。我門中之人,已做好安排,請各位道友配合。

我等同道,十年後再聚。”

隨著此話落下,十年一度的天羅法會,正式結束。

真玄講完話後,便與其他幾位真人一起離去,並沒有繼續留下來。

而場內諸多道人,也按照座位次序,一次在紫雲道的道人指引下,排隊下山。

上山的時候是地位尊貴的人先上,下山的時候,同樣是那些身份尊貴的人先下。

看著前排一列列賓客,依次離去,陸淵與齊雲在後麵耐心等著。

如此過了小半個時辰,才輪到他兩人離去。

隨著人流一道下了山,山下空**了許久的小鎮,又熱鬧了起來。

今次道會,所有人都收獲不淺。

不管是各家道脈的講法、論法,還是剛剛六位真人的演法,都讓人感覺大為過癮,感悟極深。

到了山下的時候,還有不少人眉飛色舞的商談起來,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看這些人打算,似乎還想留下來,在這鎮上再待一陣子。

畢竟是十年一次,匯聚了天南海北無數道脈的盛會,哪怕結束了,但對於許多人來說,也不怎麽舍得就這樣離去。

能在多認識一些道友,多交流些道法,也是極為不錯的。

當然,也少不了一些性格冷僻,心境極高的人,依舊神色如常。下了山後,隻是回客棧拿了行李,然後便翩然離去。

陸淵與齊雲,便就是如此。

齊雲本就性格忍得住寂寞寒苦,心境修行也極深,此次法會,他得償所願,心中已無所憾,自沒有再留的必要。

陸淵則是對鎮上留下的諸多道人,看不上眼,沒多大結交的興致。

他馬上就是先天,即將修煉仙法,從本質上來說,已經和諸多道人拉開了一個層次。

如真玄等高高在上的真人,才是陸淵的目標。

因此兩人回了客棧,也是收拾包裹,便準備離去。

等各自收拾完東西,背著東西準備離去的時候,客棧門口,上官兄妹已經在等著了。

這半個月的法會,上官兄妹和陸淵除了開始時,見過一麵外,後麵便一直分開了,並沒有湊到一起。

此時再見到陸淵,上官海月眼前一亮,開心的跑了過來,抱住他的胳膊道:“陸大哥。”

上官廣白看了眼自家小妹,然後也笑著跟陸淵打招呼:“陸大哥。”

“海月、廣白。”

陸淵點頭回應,此時也沒同先前那般,主動抗拒上官海月的親近,而是任由對方抱著自己胳膊。

在和楊景一番交談,彼此達成共識,選擇加入十大宗師,和朝廷更深度的綁在一起後。

陸淵對於上官兄妹、或者說對他們背後上官家的態度,就已大幅度的發生了改變。

他雖然即將晉升先天,但就算是先天宗師,若沒有足夠根基和盟友,在朝廷中,也是無法掌握太多話語權的。

自己馬上就要為了封國給朝廷效力了。

這個時候,不管是為了封國的利益,還是為了接下來給朝廷賣命的安危,能有一個朝中的自己人,無疑是極大的好處。

而上官家,從目前來看,無疑是最佳的交好對象。

‘若是可以的話,過後一段時間,或許可以與那位武成侯接觸接觸。如果雙方合作不錯,便與對方聯姻,也是可以的。’

陸淵心中這般想著,看了一眼上官海月,臉上笑容更加溫和了。

“陸大哥是準備離去嗎?”這個時候,看著陸淵和齊雲身上背著的包裹,上官廣白問道。

“確實,如今法會結束,我身上還有軍政要務,齊兄觀中也還有徒弟等著,都無法在外麵多留了。”

陸淵點頭,然後問道:“廣白你們也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上官廣白臉上露出一絲歉意,搖了搖頭:“不了,其實此次等陸大哥,我是想找大哥辭別的。下山後,我得到了父親的傳訊,說天門府的周兵已渡河南下,匯合了五毒教藍照雲的苗兵,已合兵十萬。

如今這十萬周、苗聯軍,已經逼近嶽陽城下,與城內藍彩兒率領的守軍會合。

現在雙方二十餘萬大軍對峙,激戰正酣,前線正缺人手。

父親讓我兄妹回去,協助於他,鎮壓苗亂。”

“周兵已經渡河了?”陸淵聽到這個消息,不由一驚。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離去前,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周邊攻破了天門府的北部門戶長陵縣,兵圍了該府府城。

可那個時候,天門府城還有萬餘守軍,而武安侯白夢陽,也派了五萬精兵趕來支援。

總計六萬多大軍守著府城,如今才過去兩月,難不成這麽快就丟了?

那六萬大軍是吃什麽的?

上官廣白看出了陸淵的疑惑,苦笑道:“天門府城還未淪陷,此次周兵能**,渡河南下,是因為其增兵了。

父親接到消息,周國朝廷從南陽郡又調來了十萬大軍,而後沿著襄陽郡直下,進入了天門府。

聽聞這次領兵的,乃是周國左柱國大將軍,他乃是成名已久的先天宗師。

此次他留了五萬兵,繼續圍攻天門府。

然後便率著剩下五萬軍渡河南下,匯合了苗人,進抵巴陵郡城之下。

如今天門府那邊,有十餘萬周兵圍城。

巴陵郡城之下,也有十餘萬周苗聯軍,而對方也有五毒教聖女和周國的左柱國大將軍兩位先天。

父親十萬大軍,哪怕有濟慧聖僧相助,對上周苗聯兵,也未占到多少優勢。”

不得不說,或許是周國看到了一舉吞下越國兩郡的機會,此次南征越國,是真的下了血本。

西川郡那邊出了十萬大軍,洞庭郡這邊又出了二十萬大軍,前後三十萬大軍,再加上三位先天宗師。

這等實力,已經可以說傾盡半國了。

‘周國對於大越,還真是勢在必得。難怪能逼得朝廷上那些世家諸公,不惜裂土封國,改朝換代,也要搞出十大宗師的計劃來。這是真的被逼到了絕路啊。’

不同於先前梁國南征越國,隻是想奪取廣陵郡的邊境摩擦。這次周國南征越國,是真的奔著滅國來的。

廣陵郡沒了,對於越國來說,也隻是丟了江北之地,但還有長江天險在,依舊山河穩固,不會有滅國之憂。

但如果丟了西川郡和洞庭郡,沒了長江天險,周國便可直接沿河南下,直驅金陵,攻滅越國。

這兩者的風險威脅,可不是一個檔次的。

想到這裏,陸淵神色也凝重起來:“若如此,確實該早做準備。廣白、海月,你們且先回去,若有消息,記得及時與我溝通。

我也要快些回去,整軍備戰。

這次周兵渡河,乃我洞庭郡大難,稍有疏忽,便是滅國之危。

絕不可讓那些周人和苗人得逞。”

不管是周國,還是五毒教苗人,對陸淵來說,都是絕對無法緩和的敵人。

因為不管是五毒教、還是周國,它們成事之後,都不會允許陸淵裂土封國的。

這對於如今得了太平道書,正準備修煉的他來說,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所以越國朝廷,必須保。

因為隻有現在處於弱勢的越國,才能開出裂土封國的條件給陸淵,這是其它各方都無法給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