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返常寧
“七星門造反了?”
陸淵聽到崔長青的話,不由略感詫異。
七星門是洞庭郡內,少有的幾家一流大派之一。
其門中傳承有七星拳這門一流功法,據傳此功修煉到精深處,可打開體內七星,拳出之時,可施出七種內力,瞬間猶如七人同時運功,端得厲害無比。
更為難得的是,七星拳這門功法,其心法還能修煉到第三條奇經,屬於一流功法中,處於中等層次的了。
靠著此功,七星門在洞庭郡內的幾家一流門派中,一直是處於領袖的角色。
當初陸淵生出搶奪功法的念頭時,七星門便是其中第一目標。
不過這個念頭,隨著他獲得了赤陽神功,也就漸漸放棄了。
但沒成想,陸淵不去打對方主意,七星門,卻自己跳了出來,搞起了起兵造反的事情。
這還真是……
無語良久,陸淵看著崔長青,最終問道:“必須去平叛嗎?”
如今他功法轉修,正到了關鍵時刻,隻差最後兩條經脈,便可將體內內力完全轉換為赤陽內力了。
隻要再等三四個月,自己實力便可恢複到巔峰。
因此這個時候,陸淵實在不想去打什麽平叛戰爭。
那七星門好歹也是一流大派,門內高手不少,本就難以對付。
如今更是拉起了三萬兵馬。
你別管這些兵馬是不是烏合之眾,起碼人數上是夠嚇人的了。
陸淵手中也才一萬五千人呢?
去跟對方打,那就是一打二。
就算自己這邊的兵馬訓練有素,屬於精銳,打對方那些剛拉起的烏合之眾,應該勝算頗大。
但兵戈一起,變數無窮。誰知道此戰就一定贏呢?
萬一有輸的風險怎麽辦?
陸淵對自己小命可是寶貝的很,才不想在這種自己虛弱的時候,去冒什麽風險呢!
“郡府已經下了死命令,奮武將軍你必須要出兵,不然便會派使者來問責。”見他這明顯推脫的模樣,崔長青有些無語。
其實這幾個月來,自從陸淵接任了奮武將軍的職位後,除了招兵買馬,擴充了軍隊外,一直就沒怎麽履行職責。
郡府原本期盼的陸淵招募夠兵馬後,四處征戰平叛,鎮壓地方亂賊的一幕,根本就沒有出現。
相反。
這位新任的奮武將軍,在招夠了人馬後,便一直縮在邵陽府地界,怎麽也不肯動彈。
這副作態,一度還讓人以為他是想要擁兵自重,割據地方。
可後來看下去,卻發現陸淵既不插手地方事務,也沒搶占地盤的舉動,甚至連軍隊都不怎麽管,平常的各種事務,都放手給屬下處理。
這種行為姿態,怎麽也不像是要當軍閥的模樣。
所以最後大家也就得出一個結論。
這個看上去戰功赫赫的奮武將軍,其實是一個性子憊懶的人,而且可能還有點慫,怕死不敢去打仗。
結果一出,自然引得眾人無語。
郡府方麵更是好幾次下令申飭,要求陸淵帶兵出擊。
可不管上麵怎麽說,人就是不動。
而這亂世之中,有這麽一個沒野心,同時實力還強的人。說真的,對朝廷來說,其實也並不是什麽壞事。
再加上郡府也怕將陸淵給逼反,因此最終說了幾通,見沒用後,也就不再管他了。
所以有著前麵幾次例子在,陸淵此時依舊想學習過往經驗,直接把這事推掉。
但如今看來,這種行為是難以奏效了。
隻見眼前的崔長青神情認真,極其嚴肅的說道:“衡陽府乃我郡內產糧大府,占據了全郡三成以上的糧食產量。如今北疆十五萬大軍調入西川,近半糧食都要由我郡內供應。
如果讓七星門的叛賊攻占了此府,那麽西川二十萬平蜀大軍,便會斷了糧秣。
征戰勝負,充足的錢糧乃是重中之重。
失了衡陽府,糧秣短缺之下,極有可能導致平蜀大軍戰敗。
此事關乎國運,朝廷方麵盯得很緊,郡守大人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因此此次你要是再拖的話,那麽郡府方麵,可能就會再派一個將軍過來,接管此地的一萬五千大軍的軍權了。”
崔長青語氣幽幽,眸子死死地盯著陸淵。
以他對這位的了解,真有人來接管軍權,對方肯定是不會放手的。
到時和郡府使者起了矛盾,說不定就會逼反陸淵。
而以陸淵的實力,真要造反的話,那洞庭郡可就真的完了。
這種情況,對於崔長青這種憂國憂民的好官來說,自然是萬分不想看到的。
因此才得到了郡府的命令後,便親自跑來通告,為的就是勸說對方答應。
‘要是老夫勸還不管用,那就隻能讓賢婿上了。以賢婿和陸奮武的關係,定能說動對方。’崔知府做著另一手準備。
被這目光盯的有些發毛,陸淵連忙舉手,告饒道:“行行行,我出兵還不行嗎?我出兵。”
來勸的是自己好友的老丈人,他不給個麵子,還真不行。
而且陸淵心中也大致清楚了,朝廷應該是容忍自己到極限了。這時要是還玩按兵不動這套,那就真的會翻臉了。
他目前還不想跟朝廷鬧翻。
怎麽說,朝廷現如今也是有著四位先天宗師,以及幾十萬大軍的,實力並不弱。
而且按這段時間看到的操作來看,現在還在拉攏那些江湖上的先天宗派。要是真讓朝廷做成了,那這已經漸漸有了沉船傾向的大越,說不定還能再撐個幾十年。
此時翻臉,可不是個好時候。
‘罷了罷了,不就是出兵嗎?郡府隻讓我去救衡陽府,可沒說一定要鎮壓掉七星門。
大不了我把這萬五兵馬帶到衡陽府內,把那些入寇的賊軍打退就行了。
又不真一定要和對方打的你死我活。’
心中帶著這種摸魚的想法,陸淵好說歹說,總算是讓崔長青離去了。
這老頭確實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官,難得的是沒有一般老學究的古板,性格挺開明的。
這兩年陸淵和對方相處下來,關係也算可以了。
甚至這數個月來,在他摸魚的情況下,也沒少給打配合。
因此這個時候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
雖然決定了要出兵,但大軍要動,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出發的。
崔長青回去之後,立刻就開始在官府行文,讓手下開始為出征大軍籌備糧草。
一萬五千人的戰兵,就算是在郡內作戰,那也需要相同數目的民夫保證補給,三萬人的人吃馬嚼,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不提前做好準備,到時這幾萬人就要餓肚子了。
於是接下來幾天,上到崔長青,下到底層小吏,都玩的不可開交。
郡府這邊在忙,陸淵這裏,也開始行動起來。
軍營內。
正在放假的士兵被傳令召回,正在整訓的士兵,也被通知要出征。軍營內的武庫兵器開始清點,確保戰時不會出現問題。
偌大一個軍營,瞬間就熱鬧了起來。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五日,郡府征集好了夫子和糧草,軍營這邊也終於做好了出征準備。
於是陸淵也沒再拖延,直接下令出征了。
大軍浩**,踩在飛揚的塵土之中,綿延十餘裏,踏上了征途。
衡陽府就在邵陽府邊上,陸淵每日行軍五十裏,隻走了六天,又進入了此府境內。然後又趕了四天路,便就抵達了衡陽府城。
到了此處,他略有些詫異,因為在這裏並沒有看到七星門的叛軍蹤影。
‘不是說七星門三萬大軍殺到了衡陽府嗎?’陸淵心裏有些奇怪。
隨後,在與前來迎接的衡陽知府會麵時,不由問出了心裏的疑問。
“回陸奮武,自從府內探知道七星賊人北上的消息後,便緊急抽調了各地的民團,聚集了萬人。然後又抽調了兩千府兵,合一萬兩千人,南下阻敵。
如今府內大軍正由朱指揮使帶領,在南方常寧縣阻擊賊人,拒敵於境界之外。”
這位衡陽知府姓江,和陸淵也算是老熟人了。
去年他率軍出來招兵的時候,曾經路過衡陽府,幫對方打退了境內的一股作亂的苗人,從那時起就認識了。
因此這時說到戰場在常寧縣,江知府的臉色就有些奇怪,多看了陸淵兩眼。
陸淵也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無外乎就是自己曾在常寧待過六年,如今那裏成了戰場,怕自己多想罷了。
不過這顯然是顧慮多了。
雖然在常寧縣六年,陸淵過得確實是很開心。
但他那份開心,是建立在和周青以及孫思文這兩人,共處的條件上的。
要是失去了這兩人,那常寧對他而言,也就是個普通小縣城罷了。
如今好友徒弟俱已離開常寧,那此處對陸淵而言,也就沒什麽特殊意義了。
因此他此時,隻是很平靜的說道:“既然這樣,那明日本將便率軍南下,迎擊賊人。”
今日趕了幾十裏路,天色已經不早了。
雖然不是不能再趕一段路途,但陸淵覺得,在這陌生地方,還是在府城附近安營紮寨,更安全些。
反正南邊還有衡陽府本地的上萬兵馬在扛著,那些七星叛賊也暫時打不過來,急個什麽勁呢?
到了夜晚,拒絕了江知府的宴會邀請,陸淵躲在了軍營內一個隱蔽的軍帳內,並沒有住在明麵上的將軍大帳。
在外出征,比不得在邵陽府安全。
考慮到自己身上還背著五毒教的深仇,有著被先天宗師刺殺的可能,他可不敢在這種時候對自己的安全大意。
因此在整個軍營之內,除了明麵上的主帥大帳外,陸淵還安排了五個暗處的營帳。
但這暗處的營帳,也隻是留給敵人的第一層掩飾。五個營帳,他一個也沒住。
而是選擇了暗處營帳之下,準備的十個第二層暗處營帳。陸淵會在這十個營帳中,隨機挑選一個營帳入住。
具體住哪裏,在選擇的那一刻前,就連他也不知道。
如此層層小心,重重準備下,力求將自己的安全工作做到最好。
雖然從現如今的情況來看,也沒人真的膽子大到,在萬軍之中來刺殺於他。
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多做兩手準備,多找幾條後路,總是不會有錯的。
作為有著漫長壽元的長生者,陸淵對自己的安全問題,也算是絞盡了腦汁了,穩健到了極點了。
此時他躲在自己準備的隨機營帳中,整個人就覺得安全滿滿,放心的開始練起武功來。
雖然出征,每日裏行軍趕路很累,但練武提升實力這件事情,還是不能放下。
能提升一分實力,對自身的安全,就多了幾分保障。
為了在這個亂世中保命,陸淵也是拚了。
而在他的努力之下,第二條奇經的內力轉化,進展也很是順利,如今已經完成了將近一半。
照這速度估摸,再有半個多月,就能完成此條經脈的轉修了。
一夜寂靜,並無事情發生,眨眼過去。
……
第二日。
天將蒙蒙亮的時候,陸淵從短暫的睡眠中準時醒來,然後在營帳中定好的地點,匯合了自己的親兵護衛。
這時歇了一宿的軍士們,也都開始醒來,整理著營帳輜重,火頭軍們則煮著早飯,準備讓將士們吃飽喝足後,繼續趕路。
周圍被大軍環繞,陸淵安全感又回來了。
用過了自己帶來的隨軍大廚,精心調製的早餐,消化一下後。
他立馬握鞭,便領著大軍,繼續南行。
又趕了兩天路,終於在年三十這天,大軍抵達了常寧縣戰場。
雖然已經是年節時分了,但常寧縣這邊的氛圍,卻格外的肅殺。
田間可見大量被拋棄燒毀的房屋,發臭腐爛的人類屍骨,每走一裏路,便可在道上見到幾具。
一些還有著些許人煙的村莊,在看到大軍行來之後,也是被嚇得瑟瑟發抖,幾個勉強聚在一起的民壯們,在村子裏年長的老人率領下,顫顫巍巍的送來了一些糧食物資,祈求大軍不要入村騷擾。
陸淵看著他們,不用多想,就知道這些村民肯定是遭過兵匪禍害。
他去年率軍去各地平叛的時候,就沒少看到那些名則為兵,實則幹著比匪寇還不如的事情的獸軍。
那些地方豪強拉出來的民團,明麵上是朝廷武裝,可實際上完全是私人部曲。
這些家夥做起事來,可沒多少約束。
那為了撈好處,沒少幹喪心病狂的事情。
心中為這些受苦受難的百姓歎息一聲,陸淵沒有收下對方送來的犒軍物資。這點東西,對他的大軍來說九牛一毛,連一人一口都不夠。
可對於村子來說,很可能就是僅有的口糧了。
寒冬時節,村民們也很是艱難,現在又是過年,還是不要把人逼到絕處,鬧出餓死人的慘劇。
安撫了這些村民幾句,問了些戰場情況後,陸淵吩咐軍隊不得擾民後,便撥馬前行了。
大軍繼續往前走了一陣,很快就到了一個小鎮。
這個鎮子有一個兩米高的土牆保護著,後麵甚至還立著幾個高塔碉樓,上麵正有著人守衛著。
此時那些人看到有大軍前來,頓時緊張了起來。好在等看清了是朝廷大軍後,才稍稍安心。
不過即便如此,鎮子的大門還是緊閉著,沒有打開的意思。
就如先前的村莊一樣。
亂世之中,有時候兵比匪還凶惡。
這鎮子估計也是怕大兵入城,釀出什麽不可控的事情來。
民怕兵如此,真是叫人不知該怎麽說。
或許也隻能歎息一聲,寧為太平犬,不為離亂人了。
等陸淵到了鎮口時,鎮子裏已經有一個士紳打扮的人,從牆上坐著吊籃下來,帶著兩個隨從,小跑的走了過來。
等見到陸淵後,這士紳吃了一驚。
竟是此人見過他。
陸淵也回想了下,然後才記起,這位是當初自己在校場演兵時,曾出席參觀的鄉紳之一。
不過隻能那是書香門第,家裏已詩書傳家,對於買官從軍並不上心,所以當時和陸淵也是聊了兩句,就沒什麽交情了。
然而世事變化的太快。
四年前,大越還是歌舞升平,海內宴清。
那時候讀書識字考功名,才是很多人博出身的最佳出路。
可四年後的今日,大越已經是流賊四起,兵戈作亂。
就連著常寧縣,也被賊人入侵,霍霍成了現在這模樣。
這等境遇,真叫人唏噓感慨。
和這士紳聊了兩句,聽對方說了這幾年常寧縣的境遷。
得知這裏也是多災多難,數次遭遇苗人匪寇作亂,甚至連縣城都被打破過一次後,也是連連歎息。
但不等兩人多說一些,前麵先鋒就已有傳令兵匆匆趕來。
行過禮後,就說先鋒大軍已經和那些七星亂賊交上了手,如今已擊潰了敵人一股外圍兵力。
然後斥候探查,發覺敵人人數約有兩萬眾,已經圍了常寧縣城。
不過城外還有朝廷兵馬在紮營,雖然也是緊閉營門不出。但城外還有人互為犄角,沒被人徹底堵死在城內,那邊朝廷官兵的情況應該不算太差。
陸淵聞訊,也顧不上多說了。
辭別了士紳,就率著大軍,和前鋒會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