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替身

乘務員那雙幹癟的手緊緊地抓著陸襄的脖頸。

幹癟地手沒有任何肉感,甚至在這時候陸襄都以為對方地血肉全部都轉移到了那一朵血肉之花上麵了。

可是這雙幹癟的手卻充滿力量!

陸襄好說歹說也是一個年輕人,即便是力量再小,也不會小到什麽地方去。

可是現在這個乘務員抓住他地脖頸,將他死死地釘在血肉之花裏麵,讓他根本沒法動彈。

乘務員那張仿佛是幹屍一樣地臉湊近了陸襄。

陸襄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地臭味——那是屍體腐爛的味道。

當時乘務員的屍體被鋼鐵車廂擠壓在一起經曆了好幾天才被發現。

而在他被發現的時候,他的屍體已經完全臭了。

在這詭境之中,乘務員應當是與他的死亡有些照應的,所以陸襄能夠在他的鬼魂身上看到很多屍體上的對應。

如果現在情況不是那麽緊急的話,陸襄倒是非常想去好好探究一下詭境中鬼魂和屍體之間的照應關係的。

但是現在,陸襄還是先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麽逃脫乘務員的禁錮再說吧。

而就在這個時候,陸襄突然聽到乘務員再一次說話了。

他伸出自己另一隻沒有抓住陸襄的手,指了指他的心髒,笑了起來。

“你……和他是一類人!

“他在……幫你……

“他奪走了我的心……

“那我就那你的心!”

說著說著,乘務員的眼角突然留下了幾滴淚水。

他的眼眶明明空洞得很,什麽東西都沒有,但是陸襄卻很明顯地看到了在他的眼角,稍稍濕潤了起來。

不知從何而來的光源照在他的眼角上,出現了些許的晶瑩。

“我也想要活著!

“明明我就要回去了!

“憑什麽……

“憑什麽!

“憑什麽死的是我!”

說到最後,乘務員幾乎是吼出來的,整列車廂裏麵完全都是他的聲音。

而在這一聲之後,他的手猛地一用力,幹癟的手指仿佛利刺一般直接刺入了陸襄的心口!

劇烈的疼痛從陸襄的心口傳來,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中的暖意正在隨著心口的洞而緩緩消失。

乘務員的手指仿佛就像是之前血肉之花的花蕊一樣,正在吸收他全身上下的熱量。

而隨著這股熱量的流失,陸襄隻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恢複過來的體力飛快地流逝,困意充滿了他的大腦。

他的眼皮子不斷顫抖,好像下一瞬間就要睡下去一樣。

“你……”

陸襄的喉嚨裏麵傳來了一陣呼嚕聲,乘務員的手將他的脖頸狠狠抓住,讓他連正常說話沒有辦法。

終於,他的眼皮子不再顫抖,他整個人都昏厥了過去。

……

他是一個孤兒。

生長在益州市,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不是生活在益州市。

院長媽媽對他說過他的來曆,說他是在益州市的一場震驚不少人的事故後被送到這家福利院來的。

其實院長媽媽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的父母死在了那場事故中。

他不相信!

他拒絕去查閱那場事故的傷亡名單,他堅信自己就是被父母丟棄的,至少這樣……

他們或許還快活地生活在這個國家的某個地方,已然完全忘記了自己這個兒子。

不過沒有關係,福利院的生活雖然苦,但是並非是過不下去的樣子。

就連院長媽媽也經常誇他,說他從小就非常懂事,說他一直以來都沒有給福利院添麻煩。

他也一直很懂事,從小就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

因為這裏並非是他的家,院長媽媽對他好,也是因為這裏是福利院——他對所有孩子都是一樣地好的。

那個時候,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朋友。

一個從小不不怎麽好看的妹妹——他自己是這麽看待她的。

他們從小就在一起生活,也從小就在一起學習。

或許是因為從小性子就孤僻的原因,他始終沒有被領養,從小就在外麵撿些瓶瓶罐罐來賣,賺到了自己的學費。

萬幸的是,他總算是讀完了小學。

而那個姑娘,也在六歲的時候被領養走了。

不過他們始終都還保持著聯係,他也始終記得有那麽一個小姑娘,從小就跟在他的屁股後麵追著他叫他哥哥。

等到了小學畢業,萬幸的是,有好心人願意資助他,隻要他能夠一直保持學習成績,考上大學,這個資助就不會停下。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習。

終於,他考上了益州市最好的初中,並且得到了資助,生活上的問題基本上不用擔心。

最重要的是,他又見到了她。

……

那是在初二的時候,他再一次見到了她,她也考上了益州市最好的初中。

重逢對於他們來說是興奮的。

他們之間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從小生活在一起,他們早已經徹底了解了對方。

和她的養父母相比,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顯然要更加親密許多。

如今的生活都是他們曾經想象到的,也是他們如今眷戀著的。

他們彼此約定,一定要為了自己如今的幸福生活繼續努力下去。

至少……

得要考上最好的高中,然後去最好的大學。

……

時間一天天過去,過去跟在他屁股後麵的小姑娘也長大了。

生得亭亭玉立的她,似乎也因為不再那麽苦哈哈地生活,長得越發標誌。

而即便是在益州市最好的高中裏麵,也不隻是有一心隻顧著學習的人。

少年人,難免會有春心**漾的時候,而也總是不乏膽子大的,願意表現的人出現在她的麵前。

作為她的“哥哥”,他在學習之餘,照看著她的生活,也始終沒有讓那些家夥打擾她的學習。

生活總是要繼續下去,他們在福利院度過了童年,能夠擁有現在的生活已經很不容易了。

盡管對於他來說,他未來的擔子還是太重。

他一直在計算著,從初中到大學的學費、住宿費還有生活費。

這是一筆不小的學費,即便他始終努力學習,但是所能拿到的獎學金並不多,頂多抵去幾個月的生活費。

還有更多的錢,他始終計算著。

他會還清。

……

時間一點點推移,他高三了,即將參加全國考試。

這是一場絕對不同於過去任何一場考試的考試。

等級之分將在這一場考試麵前完全失去效用,成者王侯敗者寇,過去的門第觀念也將在這裏完全斷絕。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將自己那麽多年積累的知識,運用到極限,答對每一道題。

……

終於,考試結束,得到了考試成績,他再一次找到了她。

在征詢了她的意見之後,他決定了自己的誌願,決定了這份足夠影響他一生的回執單。

而也在那個時候,她對他說。

“哥,你在學校裏等著我,我去找你。”

……

他在學校裏等待她,為了不打擾她,這一年的時間裏,他完全沒有去打擾她。

而在這一年,他除了完成平日裏的學業之外,還在校外兼·職,力所能及地賺一點錢,用以償還那個陌生人對自己的資助。

而或許連他自己也都沒有注意到的,就在這短短的一年時間裏,他已經打定了主意。

先是將這些費用償還,然後就可以給自己攢一些老婆本了。

……

一年的時間並不長,在那個漫長的暑假,他收到了來自她的消息。

高興之餘,他拿出自己兩個月的工資,帶她出去玩了一趟。

去了她最想去的莫高窟。

對於他來說,或許那是他最高興的一段時間。

從未有什麽時候,是比那個時候還要開心的了。

……

大學時期,他積攢了不少的錢,但是距離那位資助他的人給他的錢,還有不少的差距。

在大學即將畢業的時候,他也終於見到了那位始終資助他的人。

他是蜀州鐵路運營公司的總經理,十多年裏他讚助了不少像他一樣的孤兒。

毫無疑問的,他是這些孩子中最努力,也是成就最大的人。

而當他說想要償還這麽多年的資助的時候,對方卻拒絕了。

“這是我的一番好意,我總是認為,人生在世為官為人,既然有影響力,那麽總是要做一些該做的事情,這是人生的一種意義。

“從最開始資助你們,我就沒有想過要得到任何回報,所以你現在對我說要償還我的資助,我也不會接受的。

“孩子,每個人都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既然你擁有這樣的身世,那麽你就不應該為任何人而活,你應該為了自己、為了自己所願意的人而活下去。”

那一天,那位對他說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對他來說,他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是他就如同一位長輩一般,語重心長地教導他與這個世界和諧相處的辦法。

在這之後,對方也給他遞出了橄欖枝,邀請他參加蜀州鐵路運營公司的招聘。

處於對對方的感激,他接受了對方的邀請,並且過五關斬六將通過了考核。

盡管麵對他的,隻不過是公司的一個最低級的乘務員而已。

他也做好了打算,隻幹三年,三年之後尋求晉升,若是沒有任何機會,他便離職,另尋他路。

……

離開校園之前,他找到了她。

既然他已經沒有了那麽一大筆需要償還的負債,而且還有不少的存款,那麽就像那位所說的那樣。

他該為自己,以及自己所願意的人而活。

所以他找到了她,向他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然而她卻拒絕了,因為她始終都隻是將他當成是自己的哥哥。

而且,她也有了自己歡喜的人。

他們兩人,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