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刺殺

沈玉宜看著麵前身形修長,麵如冠玉的青年,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就連周遭的空氣都讓她覺得尷尬,多種解決方案從腦中一閃而過,麵對這個尚且不知來曆,不知真假的“陸承景”,沈玉宜決定采用最保險的那一套-----將演戲進行到底。

她垂下頭,安靜地看著地麵,半響抬起頭,桃花眼中已經盈滿了淚水:“小侯爺莫怪,我雖未見過你,但小侯爺的英名早就有所耳聞,十三歲上戰場,孤軍深入敵營斬首敵軍將領,這樣的人,又怎能不讓玉宜傾心?”

還好,拜係統所賜,她繼承了沈玉宜的記憶,對京都世家勳貴皆有所了解,這才現搬了出來,試圖蒙混過關。

陸承景後撤一步,魂體虛靠著桌子,眼中一片淡漠,顯然是不信。

沈玉宜微微垂眸,任由眼淚從眼角滑落:“侯爺若是不信,也不奇怪,我與太子之事鬧得沸沸揚揚,京中皆傳我癡戀太子,殊不知都是兩方長輩的意思罷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低聲道:“方才小侯爺也看到了,我對於父親……不過是聯姻的工具罷了,與其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能嫁給侯爺,已是大幸。”

“隻是……”她小心翼翼看向陸承景:“小侯爺不會是……已經身死,這才會以如此形態出現?”

陸承景聞言,鳳眼閃過幾分晦暗,他搖了搖頭,麵上仍舊沒什麽表情,聲音卻多了幾分沙啞:“不,從我昏迷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是這副模樣,大多數時候都渾渾噩噩,思緒混亂,直到……”

他的視線落在沈玉宜腰間的鈴鐺上:“直到今天聽到這一聲鈴音,我才徹底清醒了過來……”

沈玉宜一愣,招魂鈴陪在她身邊闖過無數個恐怖遊戲,惡鬼、怨靈、精怪、邪神她都招來過。

可如今這個情況,卻是她頭一次遇到,身體未死,魂魄確離體……這種情況……

莫非是生魂?

沈玉宜微微皺眉,她所在的無限遊戲,雖然是個遊戲,有自己的規則,但是每個副本中的boss都是依托於正常世界中的怪談、傳說形成的。

生魂離體她也聽隊伍中的其他人提起過,人的魂魄離開身體7天以上,等待他的基本就是死亡。如果眼前這個魂真的是陸承景的生魂,那他為什麽能堅持一年之久?

陸承景見她眉頭緊蹙沒有說話,總覺得她好像知道些什麽,便主動開口問道:“你為什麽能看見我?”

沈玉宜回過神,眨了眨眼:“或許是我對侯爺的一片真心感動了天地呢。”

陸承景:…………

他就不該對這個滿口胡言的沈二小姐抱有什麽期待。

自沈玉宜應了陸家的婚事,沈太傅不知道是真的信了沈玉宜傾心陸承景不會出逃,還是決定為了沈家賭一把,竟將她院子的守衛全部撤走,她和沈玉嫣的事也不了了之,隻有沈玉嫣白白跪了一整晚祠堂,如今正稱病,接連幾日都沒有跨出院子一步。

沈玉宜趴在桌前,手裏拿了一支細長的毛筆,正在寫寫畫畫。

梅雪在一旁研磨,伸頭瞧了瞧,問道:“小姐,你這鬼畫符一樣的是什麽呀?”

“是算術……”

算術?梅雪更加疑惑,她雖然沒怎麽讀過書,但也知道算術是要用算盤的,怎麽在紙上寫寫畫畫就行?

最近的小姐實在是有些不一樣,先是差人買了張精致寬敞的貴妃榻放在了和臥室一牆之隔的外間。

又在書架上堆滿了稀奇古怪的書籍和物件,整日裏不是自言自語就是埋在書堆裏,一看就是一整天。

沈玉宜現在顧不上梅雪心裏的這些小嘀咕,她的當務之急是先把積分兌換得到銀錢整理一下,一部分存入錢莊吃利息,一部分拿出來做點生意,讓錢生錢,以免坐吃山空。

陸承景站在她的身後,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七歪八扭的阿拉伯數字和狗爬一樣的毛筆字,心中納罕,這沈家是世家大族,怎麽這二小姐這一手字這麽拿不出手呢?

片刻後,沈玉宜抻了個懶腰,將毛筆放下,滿意地點了點了頭。

這十年沒有白白和死神搏鬥,上萬的積分兌換成銀錢,竟有足足千萬輛,取出一半放在錢莊,光是利息就能保證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剩下的錢再做點什麽,就是賠點也不怕。

前景十分光明,隻是現下還有一樁麻煩……

她回過頭,目光爍爍地看著陸承景。

直到陸承景被盯得後背有些發涼,才問道:“陸小侯爺,你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嗎?”

陸承景:“…………”這話問的,他怎麽聽的這麽不舒服呢?

隻是願望……陸承景微微皺眉,正要說話,門外卻走進來一個眉目清秀的丫鬟,正是在沈江明房中伺候的明月。

明月走到沈玉宜麵前福了福身子:“二小姐,宮裏差人來了,說是陛下和皇後娘娘要見您,請您入宮去呢。”

“入宮?”沈玉宜騰一下坐直了身子,這無緣無故的,皇帝和皇後幹嘛要見她?

莫非……她看了陸承景一眼,莫非是因為她剛應下的這樁婚事?畢竟說起來,皇帝和皇後可是陸承景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沈玉宜讓梅雪隨便給收拾了一下,就跟著公公進了宮,一起跟著的,還有生魂形態的陸承景。

轎子窄小,沈玉宜努力往旁邊挪了挪才給陸承景騰出來一個位置,她歪頭看著正在閉目養神的陸承景,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人好嗎?”

陸承景微微睜開眼睛,鳳眼中帶了幾分涼意,沒有說話。

真沒意思……沈玉宜將身子往後一靠,打算也學著他閉目養神,但沒過多久,又睜開了眼,問道:“我這招魂鈴沒有縛魂的作用,你怎麽一直跟在我身邊?”

這次陸承景說話了,但他仍舊閉著眼,薄唇微啟:“跟在我未來的夫人身邊,有什麽問題嗎?”

未來的陸夫人頓時耳朵一紅,乖乖閉上了嘴。

很快,小轎就從皇宮的側門進了宮,進宮下了轎子,又換成了一個年歲稍長的宮女,一路帶著沈玉宜到了鳳棲宮。

沈玉宜抬頭看了看匾額上龍飛鳳舞的鳳棲兩個字,聽聞當今皇上六宮虛設,與平民出身的皇後恩愛一生,哪怕子嗣單薄,也沒有生過納妃的心思。

這帝王家,還真有這麽專情真摯的感情嗎?

沈玉宜跟著大宮女進入鳳棲宮,一進殿門就看到了端坐在高位兩個人,二人頭發皆已花白,卻衣著華麗,麵容和善。

她正猶豫要不要跪,便聽到了皇後帶著笑意的聲音:“好孩子,今兒不談君臣,不用行大禮,快過來讓我瞧瞧。”

沈玉宜從善如流,微微福了福身子,走到了皇後的跟前。

皇後抬手拉住了沈玉宜的手,笑道:“果真是個標致的孩子,瞧瞧這雙眼睛,多麽漂亮,配承景倒也是綽綽有餘了。”

話音剛落,一聲隻有沈玉宜能聽到的冷笑聲響起,沈玉宜垂眸,在心裏狠狠罵了陸承景一聲,麵上仍舊帶著有些羞怯的笑,讓皇後看的越發喜歡。

“咳……”一直坐在一旁沒有出聲的皇帝清了清嗓子,沈玉宜望過去,隻見須發花白的皇帝斂去了平日裏的威嚴,眉間卻帶著幾分愁怨。

“你可知道承景的情況?”

沈玉宜乖順地點點頭:“知道,民女心中毫無怨言,願意照顧小侯爺。”

“好、好好!”老皇帝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這時,方才帶沈玉宜進來的那位大宮女忽然步履匆匆地走到皇後身邊,正彎下腰低聲耳語。

與此同時,沈玉宜腰間的鈴鐺發出一聲沉悶的鈴音,她神色一凜,突然上前一步將皇後拉離了那個大宮女。

驟然失去目標的大宮女頓時停住了,她仍舊彎著腰,眼睛卻牢牢鎖定著皇後,目光怨毒無比。

皇後被突如其來的變故一驚,皺著眉道:“玉宜,你這是做什麽?”

她話音剛落,那大宮女好似反應了過來,竟不管不顧拔下發間的簪子,發瘋一樣衝了過來。

沈玉宜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手上稍稍用力,將人推了出去,誰料那宮女像沒有知覺一般,一臉恨意的爬了起來。

沈玉宜眯了眯眼,隻見宮女眼白處有一抹血紅閃過。

是被惡鬼控製了!

霎時間,在宮女再次撲過來的那一刻,沈玉宜咬破食指指尖,用右手擋住了她的攻擊,左手帶血的指尖毫不猶豫地按上了她的額頭。

“啊!!!”

一聲粗糲刺耳的尖叫聲頓時響徹雲霄,那大宮女兩眼一翻,昏倒在地。

帝後二人這時才反應過來,老皇帝怒不可遏,喊來侍衛將人拖了下去,要嚴刑拷打。

沈玉宜扶著皇後坐好,忍不住說道:“陛下,不怨這個宮女。”

方才還一臉慈祥的皇帝此刻眼中已滿是狠辣:“如何不怨?朕親眼看著她要刺殺皇後!”

沈玉宜垂眸,走到宮中可有怪事發生?”

兩人頓時變了臉色。

沒等他們說話,沈玉宜便接著說道:“如果民女所料不錯,方才那位宮女,應該是被……髒東西控製了。”

皇帝沉了沉心,收起眼中的情緒,平靜地問道:“玉宜是世家貴女,怎麽還懂這些?”

沈玉宜麵不改色:“讓陛下見笑了,玉宜幼時有些奇遇,與天師這個行當頗有機緣,隻是師父再三叮囑不可多言,還望陛下見諒。”

皇帝點了點頭,沒有再逼問,與皇後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接著說道:“以後都是自家人,玉宜既然有這樣的本事,那朕也不必藏著掖著,你今日且留宿鳳棲宮,過了戌時,朕會差人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