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滅魂釘

沈玉宜低頭看去,隻見這根釘子足足有手指粗,上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籙。

方才唱戲的那個女子,站在那裏看了他們許久,出聲說道:“別怕,這是滅魂釘,能克鬼怪。”

她的嗓子已經徹底壞了,發出來的聲音嘶啞難聽,絲毫沒有了方才婉轉動人的嗓音。

她話音剛落,沈玉宜身後驟然發出一聲巨響,她和風雨聲回過頭,隻見方才還蓋得嚴嚴實實的石槨竟然自己打開了,朱紅色的鐵鏈斷成幾截。

此刻沈玉宜是離石槨最近的,她看著那石槨左右晃動了兩下,一隻慘白細長的手從裏麵伸了出來。

她的心驟然提起,會是原主的娘嗎?

風雨聲已經在後麵開始著急了:“玉宜,你愣著做什麽?等著它出來咬你嗎?”

沈玉宜紋絲不動,她定定看著石槨,她就是想看看,裏麵的到底是不是原主的母親。

石槨中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兩隻慘白的手緊緊握住石槨的邊緣,細長的胳膊一點一點撐了起來。

緊接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腦袋緩緩出現,腦袋左右晃動著,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最後猛然抬起,一張陌生可怖的臉出現在沈玉宜麵前。

這張臉上的皮膚幾乎和紙一樣蒼白,一雙完全漆黑的眼睛綴在上麵,她不斷張著嘴,烏黑的血從口中不斷流出,竟是被人割了舌頭。

不,不是記憶裏那個溫婉的女子,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難道是她想錯了?怎麽會!從進入沈家老宅開始,正殿中的畫像,棺材裏的衣冠塚,長明燈旁的人影和一聲聲哀哀戚戚的呼喚,每一條線索都在指向原主的母親。

用法複雜,極其耗費心力的轉運陣的陣眼,放的怎麽會是這麽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我的玉宜妹妹,你還在愣著幹什麽!”風雨聲焦急的聲音再次傳來。

沈玉宜下意識彎腰拿起腳邊的滅魂釘,後退了一步,看著石槨中的怪物正死死盯著她,一點一點往外爬。

與此同時,那長明燈旁的戲子竟又開始唱了,仍舊是《霍小玉》中的唱段:“曾記得他定情私語話衷腸,一些兒瞞不過咱雪衣娘。又誰知那海誓山盟皆是謊,你棄舊憐新拋的奴我孤苦淒涼………………”

她的聲音中帶了幾分暗藏的恨意,將這段唱詞唱出了幾分尖銳之感。

沈玉宜緊緊握著滅魂釘,緩緩舉了起來,身後風雨聲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幾分怒意:“沈玉宜,你再不動手,就等著它殺了你,殺了我們所有人。”

戲聲仍在繼續:“舊日恩情你全不想,你忘卻了燈殘畫閣、月暗星稀、遲鬆鈕扣、重整翠翹、曲效於飛、怎樣的偎依,往事思量怎不悲傷…………”

沈玉宜舉著滅魂釘的手卻停住了,不,不對,陸承景呢?

他是什麽時候消失不見的,是石槨打開時,還是更早一點,那女人開始唱戲時?

似乎察覺到了沈玉宜的遲疑,女人的戲聲變快了:“私拭千行淚,我暗斷九回腸,為郎憔悴我卻羞郎!”

一股急躁感伴隨著戲聲從沈玉宜的心底升騰而起,這女人果然有問題!她的戲聲會讓人心神不穩,沈玉宜緊緊咬住嘴唇,努力克製著自己心中的急躁和不安。

忽然,一聲清亮的鈴音出現,讓這段《霍小玉》的唱詞戛然而止,沈玉宜頓時覺得心中一片清明,那些急躁不安頓時一掃而空。

同時,眼前的場景全都變了,巨大的石槨仍舊被朱紅色的鐵鏈鎖得嚴嚴實實,空曠的洞穴中,也隻有西北角的長明燈是熄滅的。

而她手裏確實舉著一根三寸長的釘子,對著的卻不是怪物的腦袋,而是石槨的一側,正對著裏麵躺著的屍體的腦袋位置,若是釘子從這裏進去……

沈玉宜猛地起身,隻見陸承景麵色難看地站在她身後,修長的手指從她的胳膊上穿過,顯然是想製止她,但是又觸碰不了她。

另一邊的風雨聲也清醒了過來,他看著周圍,一臉懵:“怪物呢?唱戲的女人呢?”

陸承景皺眉:“什麽唱戲的女人?”

沈玉宜將滅魂釘扔到地上,眼中出現了幾分冷意:“我們被算計了,從第二根長明燈熄滅開始,我們就陷入了幻覺,她還用戲聲操控我們的情緒。”什麽都是假的,唱戲的女人,打開的棺槨,爬出來的怪物。

隻有一樣是真的,就是滅魂釘。

“她想讓你幹什麽?”

沈玉宜低下頭,看著地上那根寫滿了符籙的滅魂釘,低聲道:“滅魂釘……釘入屍體腦袋上,灰飛煙滅,永不超生。她想讓我親手殺了我的母親。”

她剛說完,入口的方向就傳來幾聲清脆的風鈴聲,伴隨著風鈴聲的還有緩慢的腳步聲。

“我倒是小瞧了她的女兒。”

隻見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女人提著一串白骨做的風鈴慢慢走了過來,她的聲音嘶啞難聽,和幻覺中告訴他們滅魂釘用法的聲音一模一樣。

她大半張臉都被遮在鬥篷的陰影裏,隻有提著骨鈴的那隻手,紋路縱橫,顯然已經是個垂暮的老人。

沈玉宜看著她,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她手上的那串骨鈴煞氣很重,方才的幻覺應該就是這骨鈴製造出來的,所以招魂鈴的聲音才有清醒的作用。

那女人慢慢抬起頭,露出一張蒼老至極的臉,她暗含著惡毒恨意的目光掃過風雨聲,又定在沈玉宜身上,她手中的骨鈴輕輕一動,緊接著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你們不是兩個人,是我失算了。”

沈玉宜瞳孔一縮,遭了,她發現陸承景的存在了。不,不對,陸承景是生魂,且又與招魂鈴綁在了一起,她就算猜到了,也不能做什麽。

似乎是看透了沈玉宜的想法,女人咯咯一笑,從袖子中拿出一塊黑色的物體,走到了燃燒著的長明燈旁,踮起腳,用指甲刮下了一小塊,丟到了裏麵。

霎時間,一股異香瞬間散慢整個洞穴。

女人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火焰,喃喃道:“生犀不敢燒,燃之有異香,沾衣袋,人能與鬼通……哈哈哈哈人能與鬼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