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對你說得每一句話都是真心

江琯清俏臉的血色在這一瞬間褪盡了。

倒不是不明白他的桀驁叛逆,向來嘴裏沒個把門的。

而是突然就想起那個夢來。

少女懷春的年紀,她身邊也隻有他這一個年齡相當的男子。

她會夢到他,其實也不奇怪。

夢過就應該算了,隻當是心底的一個秘密。

便也就罷了。

可此時麵對他的調戲,她內心的羞愧就要決堤。

他是她的小叔,她嫁的人是他的大哥,是大寧王朝的英雄。

她怎能耐不住寂寞,去肖想自己的小叔呢?

“我不是……嗚嗚嗚……”

她本是想罵他,還沒說完就被決堤的淚水哽住。

素雅的美人落淚,猶如雨打嫩蓮。

超凡脫俗,嬌嫩欲滴,令人心神**漾。

葉寒崢先是一怔,緊接著就趕快直起身。

“你再哭得大點聲,將丫鬟婆子都吸引來。就不是我娶不到媳婦,而是你要被打死送進孤墳了!”

話是這樣威脅,動作卻無比誠實地將菱花窗都關閉。

伸出去的手都失了分寸,指尖撞在窗格才換方向。

這驚慌失措的樣子,當真是十幾年都未曾有過的。

江琯清隔著淚水也看到了。

也是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親爹親娘都硬剛的小霸王,心狠手辣的錦衣衛同知大人,居然會怕她的眼淚。

於是她降低了哭聲,淚水卻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顆接一顆在光滑的俏臉滾下去。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那是能將硬漢的心都揉碎的淒美。

葉寒崢轉身看到她還是哭個不停,抱臂靠在桌邊,道:

“你要是再哭,我可就要把罪名坐實了!”

江琯清心驚肉跳地看向他,努力導正兩人之間的問題道:

“你當真不再唐突我了嗎?”

“唐突?那嫂嫂你可誤會我了。”

葉寒崢挑眉看著她,更正道:

“我對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心的。”

“你……根本就不知悔改,一點誠意都沒有。”

江琯清咬了咬紅唇,拿手帕捂著眼睛就轉身,坐到圓桌對麵不理他。

不發出聲音,卻不停用手絹拭淚。

哭到勻稱平滑的肩膀都在顫抖。

葉寒崢向來不是個耐心的人,所有被他拷問過的犯人都感觸至深。

可是此時麵對江琯清的無聲抗議,他卻絲毫都沒有不耐的煩躁。

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心情不好,是不是悶壞了?那我還帶嫂嫂出去玩?”

雖說他身邊沒有女人,還是有幾分了解她的。

這和他的職業身份有關係。

洞悉人心,才能無往不利。

她身子一轉,哼道:

“回來還要挨罵,我才不去。”

葉寒崢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守衛森嚴的尚書府,青天白日將江琯清給偷出去。

這招的確不行。

“那我教你念書?佛經都念不對,佛祖會怪罪你的。”

“你教我?”

江琯清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抬眼懷疑地看著他。

沒出嫁之前,她琴棋書畫樣樣都學得好。

但到底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又能學多少東西呢?

嫁到葉府後與世隔絕,便再也沒有請西席了。

琴棋書畫再沒碰過,應該是都廢了。

但葉寒崢不是狀元郎大將軍葉煦辰!

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還想教她?

肉眼可見葉寒崢陰鷙的眼底,明顯醞釀出風暴。

江琯清的心頭一緊,求生欲本能體現出來,那是連哭都顧不得,便補充道:

“當然好了!我隻是沒想到錦衣衛同知大人,居然還有時間教一個小婦人學佛經。”

葉寒崢眸中的憤怒果然消失不見了。

他轉身去拿了經書過來,還是玩世不恭桀驁的輕笑,這才答道:

“公務在動腦子而非靠時間。否則街邊的乞丐,不是更適合入錦衣衛?”

這話好有道理,她竟無言反駁。

她拿帕子把淚水擦幹淨,借機偷偷鬆了一口氣。

她終於明白葉寒崢的逆鱗在哪裏了。

隻要不拿他和葉煦辰對比,隻要不質疑他的能力,他就不會發火!

“那便多謝小叔的教導了。”

“不客氣。應該的。”

桀驁青年笑了笑,拉著椅子坐到她旁邊。

便指著梵文翻譯過來,又難懂又難認的佛經教起來。

江琯清最開始還隻是敷衍他。

可是聽著男人清潤的嗓音,仔細一個字一個字地教她。

她孤寂的心漸漸被溫暖包裹,格外認真聽著他的話。

或許真的是,孤獨太久了。

她需要的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溫暖。

單純隻是想有個人,真心地陪著他。

做什麽都好。

可就是這點小小的心願,對於寡婦來說也是難如登天的奢望。

“大少夫人怎麽關著門窗?是睡著了嗎?”

“她一個寡婦家哪裏來的那麽多覺?莫不是病了?快進去看看,否則夫人怪罪下來,咱們可擔不起。”

兩個丫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嚇得江琯清手腳冰涼。

抬眼一看,葉寒崢老神在在地還要翻書繼續讀。

“你快走啊!”

“往哪兒走?門窗都在同一側。我要是從窗戶出去,你就更說不清楚了!”

他反駁得有理有據。

江琯清立刻雙眸含淚,抓著他昂貴的袖邊搖晃,懇求道:

“我知道小叔一定有辦法的。”

“嫂嫂真要我想辦法?”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快藏起來。”

耳聽的門板都要被推開了,她當然無路可選。

“行,那就如嫂嫂的願。”

他故作妥協。

輕功一閃,他就跳上她的床。

床幔飛揚,錦被散開。

他居然、居然鑽進她被窩裏去了!!!

轟!

江琯清隻覺得腦子裏有煙花爆開,炸得臉頰都變得滾燙起來。

偏生她又無法趕人,丫鬟已經進來了。

“大少夫人,您身體不舒服嗎?”

江琯清捏著佛經站起身。

這才能抑製被抓現行,房間裏藏著男人的緊張不安的顫抖。

“是啊!剛才睡了一會兒,好一些了。”

兩個丫鬟看了一眼散亂的床幔,這就解釋得通了。

“那大少夫人您歇著,奴婢給您安排一些好克化的午膳。”

春安心思單純,說完就要走。

秋靜卻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在空氣中用力嗅了嗅。

“奴婢怎麽聞著房間裏,有二少爺用的雪鬆香味道?”

門窗緊閉空氣滯留,味道是散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