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恃才取銀

葉尚書定然已經得知,刺殺二皇子的人腿部受傷。

蹴鞠雖然是中空皮質,可也有些重量。

這麽遠距離踢過去,打在那麽大一條傷口上。

傷口必定崩裂,薄薄的春衫單褲根本就遮擋不住血跡。

可是讓父子兩個都沒想到的是,江琯清就會在這個節骨眼衝出來。

還被用力踢出的蹴鞠打中,當場就跌倒在地。

江琯清就倒在葉寒崢的麵前,還故意避開他的雙腿沒有去扶。

保護他的姿態明顯到,葉寒崢就是個瞎子都看得出來。

葉尚書則是黑了臉。

這寡媳到底是怎麽回事?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怎麽什麽事兒都有她?

“葉尚書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年過半百的人了,還在屋子裏玩蹴鞠?”

葉寒崢不緊不慢放下茶杯,丟下話就起身離開了。

那雙陰鷙精明的眉眼狠戾,哪裏還容葉尚書試探第二次?

更是都沒多看一眼,就摔在自己麵前的江琯清,直接拿她當空氣處理了。

江琯清扶著椅子起身,偷偷鬆了一口氣。

不止是為葉寒崢擋住了劫。

更是因為他沒有感激當眾攙扶自己。

那樣不是幫忙而是為難。

葉尚書陰沉的視線在叔嫂身上來回掃一遍,沉聲問道:

“你這般驚慌起身,到底是將什麽賬本落下了?”

這就是在懷疑江琯清根本就是故意的。

既然小兒子套不出話來,那就改審問寡媳。

江琯清恭敬低頭,謙卑的聲音回答:

“是剛才有屋簷落雨,妾身想起府中上次維修房屋的賬本不對。這才驚慌起身,還請公爹治妾身不嫻之罪。”

“哦?這才一天的時間,你就能看出賬本有問題?”

葉尚書顯然是不信的。

江琯清也不過才剛成年,守孝在府裏三年沒請西席。

僅憑十二歲時的兒童記憶,就能從管家二十多年的葉夫人的賬本上看出問題來?

這換做誰能相信?

一直沒開口的葉夫人也被她氣笑了。

隻是那陰森的笑意不達眼底,質問道:

“你還真以為穿了一身素,搶著奴婢的活兒去做,就能顯出你好本事了?我管了二十多年的家,賬目就從來沒出過問題。你的意思難道是,我貪了自己的銀子,還背著老爺藏了私房錢不成?”

這事兒往大了說,還真有這個意思。

江琯清不卑不亢地抬起頭,淡然回答:

“妾身不敢。隻是妾身自幼對算學敏銳,也是得過祖父誇獎的。妾身隻看完那一本賬目,發現這個問題最大。才不得不趁著公爹休沐,稟報給公爹知曉。”

“妾身並無追責的意思,我們都是一家人。隻是這自家的銀子,萬萬不能給旁人吞了去。這才鬥膽心急!”

葉夫人還要說過激的話,卻被葉尚書一個冷眼給瞪回去。

“既然江氏說有問題,那便拿賬本來看看。”

他倒是要看看,寡媳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他踢出去的蹴鞠,是連葉寒崢都隱瞞住的,萬萬不可能被江琯清提前知曉。

她臨時發現又匆忙起身,哪裏有萬無一失的借口?

所以隻要她拿來賬本,說不出個對錯來。

到那時就證明,江琯清一定知道他想要的答案。

他再行審問便順理成章事半功倍了。

葉夫人悻悻然的閉嘴,倒是也後知後覺的開心。

她不信江琯清能查出什麽問題。

才第二天執掌中饋就一驚一乍地鬧到老爺麵前來,即便有被蒙蔽眼睛的外人支持。

老爺也會收回成命。

她何不看江琯清如何出醜,幹嘛還要阻攔呢?

然而實際情況卻是,葉尚書夫婦很快就被雙雙打臉。

“……所以當時工匠支走的銀子,和管家報上來的銀子出入很大。”

江琯清幾乎是一口氣指出賬本的問題,根本就不是現編可以完成的。

葉尚書做了十年的工部尚書,看過的賬本有山那麽高,卻從來都沒見過哪個人可以如此流利,在這麽多數字和進出項中心算準確。

這從小看到大,又在府裏養了三年的寡媳,簡直就是天才少女啊!

“你等一下。”

葉尚書完全忘了試探的事情,吩咐嚇得瑟瑟發抖的管家去書房,將工部最新的賬本拿來。

“江氏,你再來看看這個賬本。”

江琯清的令接過賬本,坐在椅子上翻看。

既不需要筆墨,更不用算盤。

就是那麽看似隨意地翻來看過,便很快放下,恭敬回答道:

“出項都沒問題,可進項不對。”

所以銀子就是被內部的人給貪沒了。

葉尚書內心一片驚濤駭浪翻過。

他當然知道錢被貪了。

那是他指使的。

可就是這份連吏部都糊弄過去的賬本,居然就讓寡媳看幾眼給識破了?

“老爺,你不要聽她胡說。她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才能認識幾個字?居然就敢信口胡言,簡直就是……”

葉夫人頂著自覺腫脹通紅的臉,說什麽都不肯麵對現實。

說什麽都不肯承認,自己一直看低不喜的寡媳,會有這般不同凡響的能力。

說白了,她就是嫉妒。

“住口!是不是胡言,我自會分辨。你有這管閑事的時間,還不如去問問管家,修繕房屋的銀子到底去了哪裏?”

葉尚書打斷她的話,是越看她越不順眼了。

從前她嫉妒妾侍也就罷了。

畢竟都是一些以色侍人的奴婢,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如今寡媳這份能力,可就不止於內宅。

對於他這個因貪汙鬧出黑工案的工部尚書來說,簡直就是老天垂憐再次給與生機。

葉夫人又羞又怒的起身,捂著臉就哭著跑掉了。

“你能將賬本做的天衣無縫嗎?”

葉尚書也不繞彎子直接問。

江琯清放下賬本垂眸笑了笑,謙虛的回答:

“為公爹分憂,本就是妾身應做的。隻是妾身小才小聰明罷了,自是動不得工部的賬本。不過妾身可以找人來做,所求也不高。百分之一即可!”

她缺錢,缺得都快要賣丫鬟了。

出去做生意,婆家人擔心她的名節,肯定不會同意的。

所以她才把主意打到落難的工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