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信

江扶搖沿著花園小徑,遠遠地跟在顧遼身後,看著他與顧楓匯合,又跟著他們去了前院。

直到眼看著他們進了墨香居,江扶搖才停住步子。

她轉頭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環境,又在心裏感歎了一番侯府富貴。

這一路走過來,她算是徹底認識到江家跟侯府的差距了。

他們江家的宅子,估計也就跟這侯府的前院差不多大。

就更別說景致什麽的了,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江扶搖幽幽地歎了口氣,估摸著顧遼和顧楓應該已經進了屋子,便抬步進了院子。

剛一進去,她還來不及看了一眼這院子裏的景,就聽見一道醉醺醺的聲音從屋裏傳來:“嗯,來得還挺早……好了,今日,你們主要還是抄千字文……嗝!你、你們、開始吧。”

江扶搖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聽見裏頭顧遼開口道:“先生,這千字文,我們都已經背熟了,是不是可以……”

“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懂什麽!我是先生還是你是先生!我說什麽,你做什麽便是!一天天的,哪來那麽大主意?!”裏頭那先生很不耐煩,一邊說著,一邊還用什麽硬邦邦的東西在桌上敲著,“坐下!寫字!”

顧楓性子直,見顧遼被頂回來,便站起來大聲道:“先生,你天天叫我們寫字,可你也沒教過我們啊!運筆什麽的,我和大哥哥一竅不通,怎麽能寫好字!

你不教也就算了,那我們寫得不好也是自然,你倒是別罵人啊!”

顧楓都快委屈死了。

這李舉人什麽都不教也就罷了,每回看著他們交上來的作業還都破口大罵,這叫什麽事兒啊!

“無知小兒!你懂什麽!”那道醉醺醺的聲音陡然大了許多,其中還多了幾分淩厲,“寫字,那是要看一個人的天賦和悟性的!你們兩個,半點兒天賦也沒有,唯有苦練!才能從中找出門道!”

這道聲音說得斬釘截鐵,像是什麽金科玉律一般,兩個孩子齊齊沒了動靜。

江扶搖沒忍住嗤笑一聲。

門道門道,這先生連基礎都不教,兩個孩子連門都找不著,哪來的道?

竟然找了這麽個人來教孩子,看來她大姐姐,也並非外人說的那麽賢惠啊!

裏頭靜了會兒,隱約響起一陣鼾聲。

外頭,江扶搖站起身,透過窗戶往裏頭看了一眼,隻見顧遼和顧楓都已經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了,而那所謂的先生,則是睡得四仰八叉,叫人不忍卒視。

江扶搖撇了撇嘴,轉身走了。

——

韶光院。

江扶月剛剛歇了個午覺起來,正在廊下醒神,手裏還捧著一盞碧螺春,十分愜意。

江扶搖一回來就看見這一幕,看著江扶月手裏的茶也起了雅興,於是便轉過頭,吩咐時一道:“去,給我也倒一盞來!”

時一抬步離開,卻不是去給她倒茶的,而是去幫著院中的粗使丫鬟做事去了。

江扶月隻吩咐她,隻要江扶搖出門的時候跟上就行了,這回了院子,她自然是要去做自己的事兒。

江扶搖見這丫鬟竟然半點麵子都不給她,頓時氣得不輕。

院子裏曬,江扶搖幹脆抬步走到廊下,與江扶月並肩而立。

她轉頭看向江扶月,唇角微微勾起,語氣裏帶著嘲諷:“大姐姐,就算侯府裏的兩個孩子不是你親生的,可你可不能這麽對他們吧?”

“嗯?”江扶月淡淡地看向她,“我怎麽對他們了?”

“大姐姐裝什麽糊塗!”江扶搖冷哼一聲,愈發看不慣江扶月這虛偽的嘴臉了,“那先生是什麽樣的人,我可不信大姐姐不知道!大姐姐找這樣的貨色來教養侯府的兩位公子,不是鐵了心要把他們養廢?!

大姐姐還真是好心計呢!做出這樣的事情,還能讓外頭對你一片讚譽,還真是厲害!”

聞言,江扶月懶懶地收回目光:“你聲音盡可以再大一些,把我那婆母給招來。”

“你以為我怕?!”江扶搖瞪大了眼睛,“老夫人要是知道你找了這樣的貨色來教自己的親孫子,估計都要一紙休書把你趕出門去了吧!”

孩子永遠是家族的未來。

一個家族未來興盛與否,全得看下一代如何。

這個道理,連她都懂,老夫人就更不用說了。

因此,江扶搖愈發信誓旦旦,覺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一個天大的把柄。

然而江扶月被她這模樣逗得想笑:“你要是想,盡管去老夫人跟前說就是了,看看今天是我被趕出去,還是你被趕出去。”

江扶搖也不是傻子,一聽這話便覺得有些不對:“你什麽意思?”

“那位先生啊,是老夫人找來的。”江扶月慢悠悠地道。

聞言,江扶搖頓時睜大了眼睛。

她仔細回想了一番方才在墨香居中所見,心裏愈發難以置信。

不等她深思,江扶月已經開了口:“侯府的事情,你看就是了,最好不要插手,否則出了什麽事,可別指望我去替你說好話。”

“誰想不開指望你啊!”江扶搖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其實江扶搖素來也有午睡的習慣,隻是剛來侯府,精神一時亢奮,現在興頭過了,幹脆就回了自己的房間準備睡覺。

茯苓已經把房間都收拾妥當。

雖然不如她在江家的閨房那麽溫馨,不過也不錯了。

江扶搖打了個哈欠,叫來茯苓給自己散了頭發,又寬了外衣,便上床睡覺去了。

外頭,江扶月站得有些累了,正要回去休息,突然有個丫鬟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封信。

“夫人,這是外麵門房遞過來的。”丫鬟屈膝行禮道。

驚蟄過去接了信,轉遞給了江扶月。

江扶月並不急著看信,而是轉身去了書房,才懶懶地將信拆了開。

映入眼簾的是似曾相識的筆跡。

江扶月瞬間來了精神,粗略掃了一遍,便將信收了起來:“驚蟄,叫人備車。”

驚蟄見她麵色有異,連問都顧不上問一句,轉身就匆匆出去吩咐了。

“走,替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