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都不是人

白桃不知道她為什麽關注自己。

撓了嬴政的掌心一下,意為問詢,嬴政和她默契十足,大手包裹著她的掌心,白桃說道:“我叫白桃。”

“白桃?”巴清說道,“白氏少見,倒是和這妹妹難遇的容顏一般無二。”

這麽會誇人, 白桃都快被誇的不好意思了。

巴清將視線轉在嬴政身上,又在蒙毅蒙恬身上打了一圈,“已經午夜了,這幾位閣下若是繼續夜行,可就是在蹉跎如此嬌滴滴的美人,不若在我長樂天客棧宿上一宿,放心,老姐姐我請客,就當相識一場。”

白桃心想我的狐狸皮糙肉厚的, 可不是什麽嬌滴滴的美人。

她剛想回絕,嬴政的掌心就貼在她手背上,她舌頭一卷道:“好吧。”

跟著巴清走進滿堂華彩長樂天的大堂,大堂裏麵的胡女正在熱舞,她們舞翠袖長,半裸上衣,臂鞾珠絡帶寶裝,發帶,配飾隨著強烈的動作卷揚飄饒。

“彩!”

“大彩!彩!彩!”

已經時值午夜,但是裏麵的貴人們還在醉眼惺忪,酒氣熏天的嚷嚷著叫好,也因此有幾個見過秦王的沒有認出秦王出來。

也對,秦王不好生生的在宮裏待著,怎麽會大晚上跑到鹹陽城客棧尋歡作樂。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嘩啦——”

木門推拉, 隔斷了外麵的喧囂,也隔斷了大堂內某位年老的士子還欲要窺探的目光。

巴清提著風燈扭著腰在前帶路。

這裏甬路相銜,廳房連綿。

麵前影間藏著間雅居,地麵鋪撒的鵝卵石渾圓發著瑩瑩微光,置於河穀中的夢幻與空靈將白桃嬴政一行人霎時席卷而來。

白桃經常出宮,倒是見過形形色色的客棧,遂問道:“姐姐,你這客棧開得和別家的不同。”

巴清回眸嫣然一笑:“當然是不同,若是開得同了,這鹹陽城那麽多巨亨駐紮,哪還能有我這個寡婦的地?”

白桃也道:“還是姐姐聰明。”

“那是。”

待又沒走多久,從旁邊的甬道跑出個女子來。

女子是個金發碧眼的胡人,她穿著一襲要掛不掛的薄紗,頭上紮了兩根粗長的鞭子。

她撲到還在行走的巴清懷裏,啼訴道:“好姐姐,你跑哪去了,讓奴家好等。”

巴清差點一趔趄,道:“這旁邊還棲客,你倒是小點聲。”

“不嘛。”

胡女淚眼婆娑的撒嬌,待見到旁邊一行人, 尤其是臉蛋子出挑的白桃時,她在月影下的臉色連變幾變,指著白桃對她道:“奴才沒消看多久,清姐姐,她是誰?!”

巴清眼眸飄虛:“街上認識的。”

“街上認識的,街上認識的清姐姐你就往家裏帶。”胡女欲訴不訴,“什麽根什麽底都不知道,何況這妹妹身邊還有相好!”

白桃:“.”

不是,這場麵好像和之前看到的捉奸現場重合了呢?

白桃連忙解釋:“沒有,我不是壞人,我不會做什麽的,還有這不是我相”

話還沒說完,纖腰就被隻大手一撈,嬴政霸道宣誓所有權,“我就是她相好。”

“.”

白桃覺得這話說得怪,但是沒有想過反駁,反正相好就是相好,也沒什麽大不了。

胡女去看巴清,發現她壓根對自己不表態,腳一跺,哭泣著走了。

巴清訕笑道:“這是買來的胡女,被我寵壞了,仗著幾分姿色,就眼睛長到腦袋上了,不過也好,見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也該清醒清醒。”

白桃也不知道回什麽,好像有點尷尬,隻能呐呐道:“噢。”

銀蟾亮,玉漏長,月色之下一時無聲。

巴清點亮銅人燈。

照亮這間地板被白玉鋪平,牆壁直上屋頂,旁邊放置著烏木書架,長樂與明光輝映的屋舍。

白桃被這奢華的客棧驚到了,“姐姐,你這客舍,怎麽建的這麽富貴,若是遭到客人的破壞,豈不是虧了本?”

“虧本就虧本。”巴清不甚在意,“我一個寡婦能開如此客棧,可得多虧了我嫁的那死的早的好夫家,給我留了筆揮霍不盡的金山銀山,我既不用伺候丈夫,又能享得如此富閑,還怕虧這點本。”

“.”

好有道理。

“妹妹,怎麽樣?你姐姐我嫁的好吧?”巴清拋給她兩個媚眼。

白桃張了張櫻唇:“是嫁的好。”

“所以啊,這選夫家啊就跟經營生意一般,處處都是門道。”

巴清掃了眼冷麵不近人的嬴政一眼,“姐姐告訴你,你可千萬別選那些門檻事兒又多的門楣,光鬧挺都能給自己鬧挺死,對了,好妹妹,你現在這般好年華,可有選了夫家?”

白桃搖頭:“還沒有選夫家。”

她又不是凡人女子,也不見得狐狸選什麽夫家。

“那太好了,剛好你以後時常來看姐姐,姐姐也能教導教導你如何選夫家,這女人啊,選夫家可是一輩子的事。嫁的好,那可就一步登天了。”

巴清兩眼放光,就要來牽白桃的小手,豈料被嬴政擋住,嬴政八尺六寸的身長,氣勢冷然,把巴清嚇得一發怵。

她退後兩步,拿帕子扇了扇風,“其實還是自個兒選,也好也好,都挺好”

嬴政打斷了她,冷冷道:“巴蜀盛產天然丹砂,但被低調的巴家一手把持。”

巴清臉色微變。

“巴家明麵上也隻做些珠寶車船客棧絲綢等小生意,其實私底下已經壟斷丹砂對列國的供給,席卷各大商社。”

巴清大駭:“閣下…”

他狹長的眼眸微眯,削薄的唇繼續輕吐,“巴族的族長叫巴清,靠壟斷丹砂已經富甲天下,可若想擔任族長之位,不得不守寡不擇另嫁。”

巴清冷汗都下來了,“這是巴家的秘辛,閣下.閣下到底是誰。”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嬴政不會對駐秦的富商發難,見猜想得到佐證,帶著白桃揚長而去。

蒙毅蒙恬抱著劍回看了緊張萬分的巴清,趕緊跟了上去。

蒙毅在嘀咕道,“你說這巴清婦為什麽要攔君上懷裏的那位姑娘,這麽做有什麽好處?”

蒙恬也不懂,但是不懂也要裝懂,“你懂個屁啊!”

奔走回鹹陽宮內,已經是天明之際。

嬴政抱著睡著的白桃邁入寢殿,將白桃輕輕放在榻上掖進被褥。

在她飽滿的額頭上落上一吻後轉身就去換上袍服上朝去了。

白桃熬了一宿,現一沾上軟和和的床榻,整隻狐狸就像是被封印住似的,思維頓木,壓根連動彈都動彈不了。

就這樣,一覺睡到下午。

下午是秦王處理政事的點,他要召見各種大臣商討政事。

白桃知道他不會過來。

遂迷迷糊糊的被蕊兒擦臉擦手,洗漱換衣後,她直接找了個借口甩掉一眾宮女,從後園的圍牆裏翻了出去。

這邊的後宮就隻住了太後,韓夫人,以及華陽太後和一眾秦孝文王的寥寥妃子。

倒是清清冷冷的很。

尤其是以往奴仆穿梭不絕的太後寢宮,就猶如被把刷子刷過一層層粘粘膩膩的水一般,爬滿了陰測測的苔蘚。

距白桃上次和趙姨拜禮已經過了大半年,後來趙姬直接寫竹片告訴白桃不要來了,沒想到不過就年多沒見,這裏已經凋蔽的令人發毛。

白桃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看了幾圈。

確定真的沒有人後,她直接靠近妖氣衝天的寢宮。

“太後呢?”

白桃見到有個宮女從側門出來,趕緊問詢,那宮女行禮答曰,“回小主兒,太後娘娘在寢宮裏呢。”

白桃又問道,“太後沒事.吧?”

“娘娘現在氣色好著呢。”宮女說道。

白桃有點狐疑,但是也探聽不了什麽,隻能先放走這宮女。

邊走邊想心事,未曾想走到一個拐角,一個沒注意迎麵就撞上了個人。

“哎喲!”

來人十二三歲,穿著黑色的官袍,摔得個四腳朝天,活像是翻了蓋的王八,。

半臉著地,頭上的高山冠和耳邊白筆掉了一地。

他罵罵咧咧:“誰啊,誰這麽不長眼睛,會不會走路啊,本卿真的是服了。”

白桃摔是沒摔著,但到底是偷摸去妖精寢宮,心虛得很,“你小點聲行不行?”

不對啊,這是後宮,他一個前朝的官員,怎麽能來後宮?

像是踩著人尾巴的狐狸,白桃反應過來說道,“好啊你,長得矮就算了,還膽子包了天,連秦王後宮你都敢闖,你還不快快離去,在這瞎嚷嚷做甚?”

“本卿才不過十二,就闖了後宮怎麽了,本卿迷路了還不行。”

少年眉清目朗,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塵,說道,“還有你,哪房的宮女,這裏不是你該的地方,小心啊,命丟了都沒地哭,去去去,本卿放過你言辭大不敬之過,你快走吧。”

白桃氣呼呼道:“呸!還什麽本卿,十二歲偷大人衣服穿的冒牌貨,識相你就快走,不然看我不叫人把你抓起來。”

“怎麽連宮女都那麽大的口氣?”

少年雙手抱胸,“華陽夫人宮裏出來的?你有本事就叫華陽夫人把本卿抓起來,本卿跟你講,華陽夫人權利大雖大,那可管不著前朝的事情。”

雙方都想將對方趕走,一時間場麵有些膠著。

白桃怕打草驚蛇,不耐的將腰間的秦王玉佩一扯,出示道:“見玉佩如見秦王,你還不速速離去?”

“秦王玉佩,真的假的。”少年湊過來看了兩眼,突然點墨的眸子直勾勾的看向她,“你不是人!”

“你不是人!”

幾乎同時,白桃也說出此話,湊得近了才發覺雙方身上壓根連點人氣也不冒,白桃警惕道,“你是妖精還是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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