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陰兵過道

秦國追燕國。

就猶如狗攆著兔子。

燕國在自個兒地盤上被追擊的狼狽不堪,躲躲藏藏,也想過設伏反擊,可撞了鬼的是每每還未行動,風聲早就走漏出來跑到敵將的耳朵裏了。

沒有奸細。

那才叫出了鬼。

至於是誰,相互猜忌不停,就是沒有頭緒。

這段時日以來燕軍頗感坐於塗炭,泥足深陷。

秦國滅了韓國,又滅了趙國,如今他們又和燕軍對仗,轟隆隆的大軍就駐紮在地處中央魏國的上頭,兵線猶如蠍子的鉤針,一甩就是擊穿大半個魏國。

魏國人心惶惶。

也不是沒有行動。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秦間腐蝕透頂,還是曾經的霸主已經被打得徹底跪趴再也站不起來,總歸竟沒有太大的軍事作為,頂多就是在外多圍了一圈甲士。

還竟隱隱帶著些穩操勝局的意思。

掌握魏國動向後,追逐燕國的少將軍王賁,和父親,和秦王已經達成了充分的默契。

旌旗獵獵,黃沙漫天。

十萬士兵們騎著大馬列陣朝著南麵崩騰不絕,是即將席卷吹刮起來的風暴。

王賁舉起酒碗。

對著身旁的李信鏗鏘告別,“李兄,繼續北上,拿燕王喜的人頭祭酒!”

“哈哈哈哈好!”李信眯了眼道,“此去大梁,高奏凱歌,斡旋而歸!鹹陽城裏,咱兄弟再來吞燒刀子!”

“好!”

酒碗摔碎,瓷片迸濺。

夕陽下,兩個魁梧的將軍雙手擊掌,精致的護腕相碰。

王賁被風沙揉碎的英挺眉眼舒展開來。

他頭盔上的槍尖晃動,帶著勢如破竹的狠勁,轉頭騎著紅鬃烈馬颯颯遠去。

無論如何變遷,秦國和燕國的交戰有多酷烈。

魏國風貌往昔不改,依舊還是天下中心,由於大梁城牆堅固如鐵,土地肥沃人口稠密,又兼交通發達,水路陸路交錯。

說它是最大的流金淌財的聚寶盆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可奇怪的是。

發達若此,近年來卻無夜市,魏王甚至下了嚴厲的宵禁。

眼下暮色剛剛四合,林立的商鋪早已經打了烊,大街上漆漆冷冷,寥寥幾人也快快躲進屋子插上了門閂,隱約還能聽見重物挪移鎮壓門口的聲音。

招幡在風中變得粘稠和陰冷。

“大梁城裏風光好,大梁才子盡往他鄉跑,跑跑跑.”

厚重的霧霾已經無聲的蔓延。

有個垂髫小兒從霧霾中出來,他兩手甩動,左拐又撇,腳下哧哧的踢著石頭,口裏還唱著大梁群眾最熟悉不過的童謠。

——跑跑歌。

“跑跑跑跑到虎狼去,商鞅張儀公孫衍,變法連橫貴如油,跑跑跑,跑到他國去,一起楚,二改革,三臏齊,敗馬陵,四樂燕,五統六伐奪七城”

垂髫小兒哼唱的朗朗上口。

這時風嗚咽的更大了,前方六畜不分的暗淡,唯踩得地上的枯葉嘎吱嘎吱響。

“跑跑跑,跑得滿街流。跑跑跑,跌倒一群牛,要問大梁有個啥,風光好,風光好,獒兵耗將滿地跑,跑跑跑.”

“吱吱吱吱吱吱。”

一隻隻肥碩的老鼠在大街上大搖大擺的穿行,打著紅光燈籠,齧齒齜出,身上還粘著著暗青色的苔蘚。

垂髫小兒不知道害怕。

見到這麽多耗蟲占據了大街,挺著小腰杆撒了泡尿,又眨巴著眼睛看向前後左右。

前麵是城門。

寒風貫穿的很大。

阿娘說坐在屋子裏感覺門口有大風就代表門打開著,就要立馬去關好門。

垂髫小兒又見好似有一排排高大的人影騎著馬走過來,他咬著手指:“爹?娘?”

“咚咚咚咚咚咚.”

這是魏兵出征時最常聽到的。

甲胄擊打之聲。

可這麽大晚上的,怎麽魏國還要出征。

陰風中又伴隨著腐臭腥味,骨頭咯吱咯吱的磨損聲,四麵八方好似都站滿了人,吹了口氣,貼著人的脖子。

讓人汗毛直豎,頭皮發麻。

垂髫小兒這下隱隱約約終於知道害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扯著嗓門大哭道,“阿爹,阿娘,你們在哪裏,石頭害怕嗚嗚嗚嗚!”

聲音在黑夜響徹的尤為嘹亮。

那甲胄整齊撞擊聲疏忽停止了,而後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有怪物口中發出的嗬嗬聲,陸續有馬蹄聲音伸著利爪朝著垂髫小兒襲來。

時間在一刻被拉開的無限漫長。

“噓。”

有雙冷白如屍體的手抱起了他。

垂髫小兒顫動不止的落在男人懷裏,吸拉鼻涕哭泣不止,手緊緊的攥著他華貴的大裳,宛若拽著救命的枯草根,死不撒手,“嗚嗚嗚。”

男人溫柔道:“你阿兄阿娘難道沒有告訴你,陰兵過道,不能衝撞麽?”

垂髫小兒睜大眼睛看到的是男人露出一隻眼,半臉遮擋的麵具,折射著陰兵瑩瑩綠光,這也是他在人世間見到的最後一抹光亮。

小兒脖骨被掐斷,被男人破布般的丟下。

馬蹄列隊有序的踏過,山嶽崩裂般的巨響。

“咚咚咚,咚咚咚”

黃害丟下小童,竄到了老樹虯的牆頭。

被秦國狐妖損害皮囊後,不得不用上最初皮囊,隻可惜他的左眼天瞎再也無法複原,還留下道道猙獰的蜈蚣傷疤。

現他撩起一隻眼皮看向

月色下,男人的身形單薄,高高俯瞰時說話間有種病態和強大交雜而出的古怪,“不知道大秦的將士能不能夠我這些陰兵練練手。”

“報——大王,不好啦!”

聲音之大,好似要把宮殿轟炸成灰。

魏王假正在給自己的愛獒剪刮毛發,聞言嚇一激靈,手一抖給威猛的獒犬削了個禿頭,看著自己心肝寶貝那光溜溜的腦袋。

他企圖再從中翻找出幾根尚還在世的幾撮毛。

摸了摸歎氣道:“愛卿,什麽大事,你屁股燒著了?”

“大王,大王啊。”愛卿哭哭啼啼的抹淚,“那秦將,殺過來啦!”

“哦?不是正和燕國打得難舍難分麽?”

“王剪之子王賁,統領了十萬精兵南下,大獒吞骨頭似的,吞了好幾座城池,突圍了我們大魏的防線,現在擁兵城下,將大魏圍得水泄不通,甭說人了,現在是連隻母蒼蠅都飛不進,大王啊,您快快登城頭去看看吧。”

魏王假還在心疼自己心肝寶貝的毛發,待愛卿叫了好幾聲大王大王才好像反應過來,“我們大魏城牆有多高?”

“五丈多,”

“有多寬,用什麽砌成。”

“寬長達三十餘裏。用磚包而砌,堅比磐石。”

“寡人專門命令工匠再再城牆外部修繕了甕城,設立了無數障礙,愛卿你覺得秦軍能夠輕易攻下?”

“怕是不能。”

“我們城內糧食幾多?”

“事先有備無患,八萬大梁士兵和其餘百姓可吃三年富裕。”

“前幾日有富商來詢價,寡人正要高價售賣此神獒,如今皮毛皆損,身價幾跌,實在有損大魏神獒威名。”

魏王站起身來,表情和寫著古文的碑一樣生動,指了指那隻吐著舌頭的獒犬,“醜成這樣,寡人實在拿不出手,就因你拿區區這點小事叨擾寡人。”

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