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虧欠
蘇梨啊。
時麥仰起頭想了想。
“很有女人味,身材很好,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從前在池景行他們那個圈子裏,蘇梨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祝鳶問,“所以蘇梨也是他們圈子裏的人之一?”
不想時麥卻搖了搖頭。
“蘇梨的家境並不好,”時麥說,“但是她挺爭氣,成績很好,公費留學,回國之後在池氏上班,就這樣認識了池景行。她長得漂亮,會說話,有能力,最關鍵的是——”
“池景行很喜歡她,那個圈子裏的人見人下菜,自然就對蘇梨很尊重了。”
祝鳶明白了。
她記得她第一次和池景行一起參加那群人的聚會的時候,溫函一開始對她,也是挺尊重的。
直到他故意尋了個機會試探她在池景行心中的分量,最後確定,她和那些公子哥帶來的女人沒什麽不一樣之後,才會變得放肆了一些。
在那個圈子裏,除非你自己的背景足夠強,否則你的價值,隻取決於你身旁站的人是誰。
看著祝鳶陷入了沉思的模樣,時麥也不想瞞了。
“蘇梨很喜歡穿紫色。”
時麥冷不丁地說出這麽一句話,但祝鳶幾乎瞬間就明白了。
祝鳶很輕地笑了笑,低聲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
怪不得上次聚會,陳明恩悄悄暗示她,池景行喜歡紫色。
所以她才會去買了那條紫色的晚禮服。
祝鳶聳聳肩,“沒事,我知道了,吃飯吧。”
時麥雲裏霧裏地點點頭。
吃飯的間隙裏,祝鳶沒怎麽說話,她翻看了一下手機裏的照片,大多都是兩三年前,甚至更早,她和父母一家三口的溫馨日常。
她一張一張地翻著,又平靜地關掉了手機。
吃完飯後,時麥和她道別後開車離開,祝鳶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回了公司。
財務部裏空無一人,祝鳶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卻聽見有聲音從杜春華的辦公室裏傳來。
她似乎是在打電話。
祝鳶仔細聽了聽,卻聽得不太清晰。
她忽然就有些心煩意亂,手指捏了捏眉心,閉眼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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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後,祝鳶去了一趟醫院。
到病房的時候,霍與川正好也在,拿著一份文件正在和林蘭說著什麽。
見到祝鳶,林蘭走過來拉起她的手,“怎麽不說一聲就過來了,吃飯了嗎?想吃點什麽?”
祝鳶笑笑,“在公司吃過了,你們在聊什麽呢。”
霍與川走過來,“在和蘭姨聊祝老師的病,醫院馬上要引進一批新設備了,對祝老師的病情很有幫助,今天早上開會,可能會選幾位病人作為臨床試驗對象,我在和蘭姨說,看看咱們要不要爭取這個機會。”
祝鳶幾乎是立馬回答,“不是爭取,是肯定要。”
霍與川怔了怔,“你知道這個事?”
“嗯,”祝鳶說,“這個項目目前是我在跟,我會盡力為爸爸拿到這個名額的。”
霍與川似乎明白了什麽,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林蘭,道,“來我辦公室說吧。”
祝鳶明白他的意思,讓林蘭在病房裏等著,自己則跟著霍與川去了他的辦公室。
“引進這批設備的公司是池氏集團?”
一進門,霍與川便開門見山地問。
祝鳶點點頭,“我也是在跟進項目之後才發現這個設備對爸爸的病情很有幫助,我會好好爭取一下的。”
霍與川垂了垂眸。
作為一個男人,他當然知道祝鳶所說的“爭取”,一定不止在工作方麵。
她隻是一個剛入職的小職員,沒有那麽大的說話權利。
霍與川的手指輕點桌麵,“設備的治療費用不算便宜,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
祝鳶笑了笑。
“好,我記住了。”
兩個人又隨意地聊了幾句,大多都是關於祝青華的近況,也許是久病成醫,從前的祝鳶根本看不懂那些複雜的醫療記好,現在也能在霍與川的提示下看個八九分懂了。
從目前的情況看來,祝青華的病情有慢慢好轉的跡象。
她鬆出一口氣來。
霍與川看了眼時間,問道,“一會兒有什麽安排嗎?一起吃個飯?”
“不了,”祝鳶笑笑,“還有點事,我過幾天發工資,到時候請你吃飯。”
霍與川沉吟了一會兒,點頭,“那我等你電話。”
“好。”
祝鳶離開辦公室以後,和霍與川同在一個辦公室的另一個男醫生看了眼門口的方向,又看向霍與川明顯有些悵然若失的表情,心中了然了幾分。
“前幾天聽護士站的幾個妹妹說,07號房的家屬每次來看望,你都要親自過去待好一會兒,原來是認識的朋友啊?”
霍與川坐下來,“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
男醫生沒有說話,他看出來了,女生看上去很客套,雖然麵善,但其實挺有距離的。
“霍醫生,你在醫療方麵權威,但在追女孩的方麵,你可得聽我一句勸。”
霍與川笑了笑,“怎麽,你很有經驗?”
男醫生挑挑眉,“不說別的,從前在我們醫學院,師姐師妹們被我迷得魂不守舍的可不止一個啊。”
霍與川失笑。
男醫生繼續說,“追女孩子要大膽一些,別總是客客氣氣的,所謂的紳士風度也要搭配上一些得體的冒犯,才會讓女孩子臉紅心跳、欲罷不能。”
霍與川還是笑,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男醫生又隨意地調侃了幾句後,到了查房時間,便帶上儀器離開了辦公室。
霍與川沉默地坐在位置上,雙手托在下巴處,眼神平靜地看著麵前的電話。
卻沒有一個字入了他的眼。
他從未表達過任何愛意,那些隱晦的注視,那些沉重的心跳,那些灼熱的呼吸,他以為隻有他自己知道。
落在別人眼裏,卻那樣清晰。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對祝鳶有情。
霍與川垂下眸來,翻開左手邊的筆記本。
最後一頁的右下方,有一行很小、很小的字。
字跡很輕,落筆卻很沉重。
“愛是常覺虧欠。”
在霍與川的心裏,從十三歲那年的夏天開始,他對祝鳶的虧欠,用一生都無法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