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巧

次日上班,祝鳶沒在酒吧裏看到池景行。

倒是她嘴角上被他咬傷的痕跡結了痂,落在嘴角上,格外引人注目。

她和以往一樣沉默地做完自己的工作,一個人回到那個老舊的小區。

她不用看路也記得樓梯的步數,該轉彎的方向,隻是今天,臨近家門口時,她被一道力氣拉了過去,來不及尖叫,便被人捂住了口鼻。

熟悉的氣息傳來,祝鳶瞬間瞪大了眼睛。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祝鳶,你真讓我好找啊,我還打算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直接去醫院拜訪叔叔了呢。”

樓道裏老舊的聲控燈亮起,淺淺的燈光打下來,那張讓祝鳶恨得夜不能寐的臉出現在她麵前。

祝鳶死死盯著他,眼神似是要浸出血來。

“賀嶼,你有什麽臉找我?你有什麽臉去看我爸?你把我和我爸害得還不夠慘嗎?非要我死你麵前你才滿意是嗎?”

賀嶼緊抿唇角,眼神牢牢地鎖定著她的麵容,一秒也舍不得移開。

即便現在的她如此震怒,即便她不施粉黛,素淨如斯。

但她依然美得動人心魄,就如同他看見她的第一眼那樣。

兩年前,他為了自己的前程不得已放棄了祝鳶,他掙紮過,猶豫過,後悔過,但最後他還是告訴自己,男人,必須要以事業為重。

但他從來沒有忘了祝鳶。

他發過誓,等祝鳶出獄,等他名利雙收,他一定會將這些年虧欠祝鳶的所有全部彌補給她……

因為她永遠都是他曾經精心嗬護、舍不得品嚐的白月光、朱砂痣。

賀嶼的視線緩緩向下,忽然,他的目光頓住,落在她的唇角上。

那個小小的、已經結痂的傷口是那樣觸目驚心。

賀嶼眯了眯眼。

身為男人,他很清楚,這樣的傷口是從何而來。

他眸光變了變。

“祝鳶,你找男人了?”

祝鳶冷冷一笑。

“是又如何?”

賀嶼的心裏冒起一股火來,卻死死壓住,隻是手掌撫上她的臉頰,微微用了些力,輕聲質問:

“誰?”

祝鳶狠狠吐了他一臉口水。

“是誰都跟你沒關係!”

“鳶鳶,別故意氣我,”他溫柔地用以前的語氣輕聲哄她,“我們曾經那麽好,我都舍不得碰你,你肯定也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對不對?”

說罷,他便作勢俯下身子吻她!

祝鳶強烈抵抗,死咬嘴唇,在他靠過來的一瞬間抓起過道處不知道誰放在哪裏的掃帚,猛地向賀嶼的頭上砸去!

“啊!”賀嶼一聲吼叫。

他捂住額頭上的傷口,劇痛讓他在那一刹那失去理智,語氣也變得狂躁了一些!

“祝鳶!想必你出獄後已經和你媽媽打過電話了吧!也應該知道她現在在我家裏做保姆!如果鳶鳶你總是惹我不高興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祝鳶的臉色變得慘白。

她當然知道,父親重病後,一直在家裏做全職太太的母親為了補貼家用讓父親得到更好的治療,到處出去找工作,可是她一個中年婦人,有哪家公司肯要她?

最後是賀嶼出麵,將她帶回他家裏做保姆。

父親昏迷躺在醫院裏,母親在麵前這個始作俑者的手裏。

此刻的祝鳶就像擱淺在岸上的魚,逐漸窒息,漸漸失去活力。

見她這副模樣,賀嶼的情緒漸漸平複,走上前來溫和地循循善誘。

“鳶鳶,你相信我,當初我是沒有選擇,可現在不一樣了,我財權雙收,在海市也算得上是個人物,隻要你願意,我們還是可以回到從前!”

祝鳶抬眼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而她的沉默給了他希望,他的眼神亮了亮,雙手握住她的肩膀。

“鳶鳶,我早就安排人給你準備了一套別墅!你答應我,和我好好兒的,我會負責你爸在醫院的所有費用,也可以聯係最好的專家團隊給他會診!以後海市沒有人敢再欺負你!”

良久,祝鳶突然笑出了聲。

賀嶼也跟著笑了,“鳶鳶,你是不是願意……啊——啊——”

一聲聲尖叫響徹這棟老舊的小區,祝鳶趁他不備狠狠踢向他的下體!然後拿起掃帚猛烈地砸向他!

“賀嶼!我祝鳶就是死!就算是淪落到街頭要飯,我也不會和你有半分牽扯!”

聲響驚動了這層樓的鄰居,一個老婦人打開門,看見殺氣騰騰的祝鳶和滿頭是血的賀嶼,嚇得報了警。

警察很快將兩個人帶走。

祝鳶是有案底在身的,警察一查便知,看了她一眼,皺著眉道,“剛出來才一個多月,怎麽又犯事?”

祝鳶逐漸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

“是他騷擾我在先。”

“那你為什麽不報警?”

“警官,”祝鳶仰起頭,“你覺得我一個女生,掙脫得了他的束縛報警嗎?”

祝鳶生得漂亮,肌膚白得透明似的,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尤其是剛剛哭得紅腫的眼睛,格外晶瑩。

小警察剛從警校畢業,哪見過這麽美的女人,一瞬間不知道怎麽接話。

他看了她半天,又看向一旁滿頭是血的男人。

實在想象不出她哪來這麽大的力氣。

一桌之隔的地方,賀嶼看似平靜的眼神一直追隨著祝鳶。

小警察察覺出不對勁,用身體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微微彎下身,小聲問她,“他跟你什麽關係啊?”

祝鳶抬了抬下巴。

“沒有關係,一個瘋子。”

賀嶼輕笑了一聲,眼神卻無半分波瀾。

門口處響起一絲動靜,似乎有什麽人進來了。

一道分外熟悉的聲音自祝鳶身後響起。

“出什麽事了?”

祝鳶身子一滯。

即便沒有回頭,她也知道是池景行。

畢竟,池景行和賀嶼的關係……

見到來人,賀嶼收斂了幾分,站起身來。

“小舅。”

池景行的眉頭微不可聞地皺了皺。

“你和漫漫還沒有結婚,不必這麽客氣。”池景行態度有些冷淡。

他原本打算睡下了,忽然在附近有個應酬,吃到一半,又聽說他外甥女的未婚夫出事進了警局,煩請他過來一趟。

他不喜歡狀況外的事情,此刻也有些疲倦了,興致欠缺。

賀嶼的臉色僵了僵。

當年他在和祝鳶在一起的時候就勾搭上了池家的小女兒尹漫,池家上下都被他的花言巧語哄住,唯獨尹漫的小舅舅——也就是池家最有本事的池景行,一直都對他不鹹不淡的。

所以賀嶼有些怵他。

他在池景行那吃了癟,轉移話題,“麻煩……池少了,一些私人問題,不要緊。”

私人問題?

池景行看了他一眼。

他得到的消息是,賀嶼跟一個女人進的警局。

他的視線向一旁移去。

他目光一怔。

那道消瘦又清冷的背影,很熟悉。

他眯了眯眼,輕抬下巴。

“祝小姐,”他聲音懶懶,似是調情,“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