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上藥

蘇梨懷孕這件事情,池景行並不似表麵看上去那樣渾不在意。

回到家後,他走進書房,沒有開燈,隻是打開了一個投影儀。

很久沒有啟動的機器,在開機的時候卡了好一會兒。

他也不急,就這麽安靜地等著。

可似乎老天刻意要在今天和他過不去,投影儀在卡頓了許久之後,忽然發出一道有些尖利的聲音,隨後徹底陷入了安靜。

池景行沉默地站在黑夜裏,黑暗淹沒了他所有表情。

再次走出書房的時候,身後是一片碎落一地的狼藉,他的手掌一側似乎被什麽東西劃破了,鮮血已經凝固在傷口裏,在白皙的肌膚上有些觸目驚心。

可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麽表情,隻是在走進浴室之前,給祝鳶打了個電話。

祝鳶到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池景行就坐在客廳沙發上玩賽車遊戲。

他的身子微微往後仰,眼睛半眯著,如果不是他的手指正在手柄上滑動的話,祝鳶都以為他要睡著了。

巨大的電視熒屏上正在投射著令人眼花繚亂的遊戲界麵,紅色的跑車在無盡旋轉的跑道上急速前行。

五顏六色的色彩映射在黑白灰設計的客廳裏,似乎有點違和,卻仿佛又融在一起。

“砰”的一聲——

紅色跑車偏離軌道,掉落到一旁深不見底的懸崖之中。

屏幕上浮現出幾個大字:GAME OVER。

池景行淡淡開口,“去洗澡。”

祝鳶點點頭,走向樓上的浴室。

有些日子沒感受到祝鳶的觸感了,池景行有些放肆。

可不知為什麽,祝鳶總覺得今晚的池景行有些不對勁,似乎情緒不太高。

一次又一次的浪潮席卷了他們,到了最後,祝鳶渾身是汗,好像又洗過一次澡一樣。

池景行翻身而下,走進浴室。

休息的時候,祝鳶聽到一陣急促的手機震動聲。

她看了一眼,是池景行的手機。

她沒有理會,繼續閉眼休息。

但震動聲持續了一聲又一聲,即便沒有人接,對麵那個人似乎一直在打。

許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祝鳶想了想,還是睜開眼睛,拿起池景行的手機,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

裏麵的水聲停了,池景行打開浴室門,氤氳的水蒸氣襯得他的身形越發完美,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勾起。

“怎麽?祝小姐想一起?”

祝鳶舉起他的手機,“有人一直在給你打電話,你看看……”

下一秒,祝鳶手裏的手機便被池景行拿了過去。

再次看向她時,他的眼神裏有幾分冷意,祝鳶一怔,他卻已經關掉了浴室門。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身回到了臥室。

-

電話是蘇梨打來的。

池景行將手機放在洗手台上,金屬的震動聲和大理石摩擦發生了沉悶的聲音,池景行就站在一旁,看著屏幕上蘇梨的名字,並沒有接電話。

過了好久,聲音終於停了下來。

池景行拿起手機,關機。

這是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沒有接蘇梨的電話。

池景行走出浴室,祝鳶已經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以她對池景行的了解,今天晚上,他似乎並沒有心情讓自己留宿。

池景行看了她一眼,隨手扯下浴袍。

健碩的肌肉脈絡暴露在空氣之中,肩寬腰細,腹肌有力。

可是——祝鳶的視線被別的東西吸引到了。

她看見他的胸膛前,有一道斜斜的紅色勒痕。

好像是安全帶勒傷的。

不僅如此,他拿著浴袍的手掌一側,也有一道明顯的紅色傷痕。

祝鳶心下了然,似乎知道了他現在的陰沉從何而來。

池景行掀開被子,坐在床的另一邊,柔軟的床榻向下凹陷,祝鳶的身子也跟著顫了顫。

她輕聲開口。

“池少,你受傷了。”

池景行頭也不抬,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祝鳶想了想,“家裏有藥箱嗎?我去拿來。”

池景行緩緩掀起眼皮,掃了祝鳶一眼,麵前的女人微蹙著眉,似乎真的在關心他。

他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在書房。”

祝鳶下了床,轉身走了出去。

隨後,她提著醫藥箱,坐在池景行身旁,垂著頭,安靜地給他上藥。

她輕輕握住他的手上藥,就好像那個初雪夜,他帶她回家,用他溫熱的手掌拂過她冰冷的臉頰。

窗外小雪飄飄,滴滴答答落在窗台。

暖黃的燈光打下來,映襯得祝鳶的發絲也帶著淡淡的光暈,看上去靜謐又溫柔。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人靜靜地上藥,一人沉沉地看著她。

池景行眸光深深,看不出什麽情緒。

祝鳶上了藥,湊近了些,緩緩吹出幾口氣來。

清清涼涼的呼吸,掀起一陣不知名的漣漪。

池景行的眸光閃了閃。

她起身將醫療箱拿回書房,再回到臥室拿起自己的外套。

池景行淡淡地看著她,輕聲開口,“睡吧,很晚了。”

祝鳶頓了頓,放下外套,“好。”

她輕輕爬上床,蓋好被子,想要關掉台燈。

池景行卻一把抓住她的手。

“就這樣吧。”

他淡淡道。

祝鳶看著他的睡顏,想起了剛才去書房拿藥箱的時候,那個碎落一地的投影儀。

這天晚上,祝鳶睡得很沉。

早上醒來的時候,池景行還在睡。

她站在一旁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走出房間下了樓。

來到客廳,祝鳶忽然發現池景行放在玄關衣架處的大衣似乎是昨夜沒掛好,掉到了地上。

祝鳶走上前去把大衣拿起來,卻從裏麵掉出一張名片來。

她蹲下身去撿起。

【沈氏財團沈玥如】

看似平常,但祝鳶一眼就看到了名片一側淡淡的唇印。

她垂下眸去,當做沒看見,放進了大衣內。

背後傳來一聲輕笑。

祝鳶一怔,回過頭去。

池景行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倚在樓梯欄杆處,微微垂頭,掀起眼皮,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祝小姐很有作為情人的天賦和自覺。”

祝鳶一怔,回過頭仰視著他。

他站在樓道盡頭,光影落下來,看不清他的表情。

祝鳶溫順地扯了扯嘴角。

“多謝池少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