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請客

他的語氣裏有難得的揶揄,似是調侃,看向她的眼神裏也帶著幾分莫名的玩味。

祝鳶知道,在池景行眼裏,她就是要錢不要命。

她搖了搖頭,伸手撫上自己的腹部揉了揉,語氣柔軟可憐。

“沒什麽胃口,胃疼。”

朗姆酒性烈,後勁強,祝鳶隻覺得胃裏火辣辣地不舒服,什麽也吃不下。

池景行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半晌,才拿出一張支票來。

麵額一百萬。

祝鳶一怔。

“直接折現,免得到時候祝小姐又要去谘詢二手市場,省得麻煩。”

池景行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看得祝鳶心裏有些發毛。

他怎麽知道她要賣車?

祝鳶皺了皺眉,到底心虛,微微垂著頭,沒有說話。

池景行嗤笑一聲,拉過祝鳶的手腕,將手裏的支票放進了她的手裏。

他忽的俯下身來,溫熱的唇畔驀地貼在祝鳶的耳垂,惹得她一陣激靈。

“祝小姐這個周末賺得盆滿缽滿,可要請客吃飯才好。”

祝鳶抬起眼望著他,“池少想吃什麽?”

池景行眯了眯眼,“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麽——”

祝鳶還沒來得及說話,池景行寬厚的手掌環住她的腰身,將她轉了個彎。

祝鳶背對著他,身後的目光如芒在背,讓她有些緊張。

而池景行隻是眸色深深地看著她的背影。

他深深地埋入祝鳶的頸窩,呼吸噴薄在她的脖頸之間。

祝鳶握住了池景行握在她腰身上的手掌,指尖細細地纏繞上去,摩砂片刻。

她明顯能感覺到他的動情,就在祝鳶以為他要更進一步時,空氣中傳來一陣突兀的振動聲。

池景行的動作頓了頓,拿出手機,看見上麵的來電顯示,原本有些意亂情迷的眼神瞬間褪去,變得有些陰冷。

他鬆開祝鳶,信步走向陽台。

蘇梨的聲音依然婉轉柔情,透出絲絲魅惑來。

“阿景,你在幹嘛?”

池景行默了半晌才開口,“什麽事?”

“阿景總是對我這麽冷淡的話,我會傷心的。”

說著傷心,蘇梨的聲音卻帶著明顯上揚的輕挑語氣。

微弱的電流聲從手機抵達他的耳道,一片靜默之中,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蘇梨又輕輕地笑了笑。

“阿景,我隻是突然很想你。”

他冷冷開口,“大嫂是打算紅杏出牆嗎?”

蘇梨歎了口氣,“阿景,你還在恨我。”

池景行的某種一片清冷,靜謐深邃,無一絲波瀾。

“想多了,恨一個人,很浪費我的時間。”他淡淡說,“沒什麽事,我就掛了,大嫂。”

他咬重了最後兩個字,隨後掛斷電話。

良久,他默然轉身,便看見了站在房內,一身清冷地看著他的祝鳶。

明明有七八分相似的容顏,祝鳶的氣質卻和蘇梨迥然不同。

但已經足夠讓他遷怒。

他冷冷走出去,扯了扯領帶。

“明天一早回去,池氏集團的員工不允許在外兼職,祝小姐手裏的錢想必已經夠用一段時間了。”

祝鳶明白他的意思。

他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抬腳走出了房間。

祝鳶站在原地看著手裏的支票,想了半晌,還是坐下來,拿起碗筷開始吃飯。

人是鐵飯是鋼。

她要好好吃每一頓飯,睡每一場覺。

她不能輸。

-

周一早上六點不到,祝鳶有些睡眼惺忪地站在山莊門口。

九點要上班,從這裏回到海市,差不多要兩個多小時。

一輛紅色保時捷開過來停在祝鳶麵前,搖下車窗,正是溫函。

相比昨天大咧咧地開著祝鳶的玩笑,今天的他顯得拘謹很多。

“祝小姐,身子好些了嗎?”

祝鳶彎下腰,“嗯,好多了,謝謝溫少爺……和您的支票。”

“不謝不謝,”溫函擺擺手,“願賭服輸,祝小姐,昨天不過一場遊戲,要是有什麽惹你不高興的地方,別放在心上哈!”

祝鳶一怔,“不會……”

後麵傳來一道清晰地鳴笛聲。

溫函看了看後視鏡,發動引擎,“祝小姐,我先走了。”

祝鳶點點頭,後退一步。

一輛墨綠色布加迪緩緩開過來,穩穩當當地停在祝鳶麵前。

車窗搖下,露出陳明恩的臉。

“祝小姐,上車吧。”

祝鳶的視線向後看去。

池景行並沒有搖下車窗,玻璃漆黑一片,她從外麵也看不見他的神情。

但她總是覺得覺得,他的眼神就在車窗後麵,幽幽地盯著她。

祝鳶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溫暖的車廂徐徐潛進,祝鳶看向一旁。

池景行並沒有看她一眼,閉著眼睛,手肘撐在膝蓋上方,指節分明的手指按在太陽穴一側,側臉如刀如削,緊致的線條在明明滅滅的車廂中若隱若現。

搖搖晃晃中,祝鳶的頭有些暈。

她強撐著坐得端正,卻終究在一段前行的隧道中暈暈沉沉地向一旁倒去——

她似乎倒在了一處柔軟的地方,原本想睜開眼睛醒來的,但她實在太困了。

原本閉著眼睛假寐的池景行緩緩掀起眼皮,垂眸看下躺在他大腿上的側臉。

祝鳶的臉頰擠在他的腿上,擠出一團嬰兒肥來。

陳明恩看了後視鏡一眼,察覺出池景行並沒有要搖醒祝鳶的意思,默默伸手降低了車內音響的音量。

池景行抬起眼來,和後視鏡裏的眼神對視。

陳明恩驀地有些心驚。

但終究,他還是什麽也沒說,隻是沉沉看向窗外。

遠處天光乍亮,破出一個耀眼的光洞,白晝降臨。

……

一路顛簸,到達海市的時候,已經天光乍亮。

祝鳶似乎又做了些什麽不好的夢,指尖微微用力掐了掐池景行的褲腳,池景行垂眸看下去,微不可聞地蹙了蹙眉。

而她也在這時醒來,意識到自己躺在什麽地方,祝鳶心下一緊,連忙坐起來。

側睡讓她的左側臉頰被壓出一團紅色的印記,池景行淡淡地睨了一眼,沒有說話。

“池少,抱歉。”

她低低開口,沒有得到回應。

氣氛一瞬之間有些尷尬。

祝鳶自己也摸不清他的情緒,似乎昨天接了那個電話之後,他就有些淡淡的。

距離池氏集團還有一個街道的距離,陳明恩將車停靠在一邊,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祝鳶和池景行道了一聲謝,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卻看見陳明恩向自己走來,手裏拿著一盒東西。

祝鳶駐足,陳明恩道,“祝小姐,這是消炎祛疤的噴霧,效果很好。”

祝鳶這才想起,她膝蓋還有一處傷。

她驀地一怔,看向一旁漆黑一片的車窗。

她接過陳明恩手裏的東西,“謝謝陳先生。”

陳明恩頷首,繞過車頭,重新坐進了駕駛座,拉開引擎,疾馳而去。

車內的池景行這才緩緩抬起眼來。

後視鏡裏的祝鳶站在原地,身影越來越小,直到他看不清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