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殺妖不多

一個登樓境界的劍修,其實是嚇不到個龐大王朝的。隻不過,任哪座大王朝,都不會選擇去招惹登樓境界的劍修。

即便打得過,人家打完就跑,你也追不上。

那西王朝的皇帝,但凡腦子清楚些,也決計不會招惹登樓境界的劍修的。

很簡單,人間隔著千裏之遙祭出飛劍給你身上捅兩個窟窿眼兒,你想打,不一定打得過,想追,更是追不上,不夠惡心人的。

所以,黃供奉也覺得,應該是保得住薑氏父子的命了。

客棧如今四麵漏風,午飯隻能湊活搭起灶台,煮了幾碗麵。

薑戈那四個起名東南西北的幹兒子,也被帶了回來。

劉景濁當時好奇問道,救兵是去何處搬?

薑戈所答,卻讓劉景濁哭笑不得。

哪兒有什麽救兵,隻是一個哄他們四人逃命去的由頭兒而已。

客棧門口血淋淋,總歸瞧著沒胃口,幾人便各自捧著碗,蹲在僅剩的一麵牆下,各自吃麵。

薑戈與楊念箏在樓上交談很久,直到臨近黃昏,老人這才歎著氣下樓。

薑戈笑著擦去女子眼淚,輕聲道:“我好歹也是個歸元氣巔峰,好好養著,再活兩百年不是什麽問題。到時候你修煉有成,光明正大返回西王朝,我看誰敢攔?”

已入深秋,荒漠之中,夜風凜然,冷極。

顧衣玨

劉景濁的意思是,先讓顧衣玨送她們去往流離郡,隨後循著自己返回就行。結果顧衣玨撇嘴說道,山主啊!!長點心吧,我要是走了,大月王朝隨隨便便找個刺客,但凡是個真境,怕都有你受的,事後人家大月王朝說不知情,景煬又有什麽辦法?

既然如此,那也就隻能往前走走,找一座渡口,讓她們先行去往景煬了。

頓了頓,他輕聲問道:“白姑娘既然未嫁,就不要對人說自個兒是寡婦了。再者說,盧大俠的仇已經報了,走了的人,最希望的當然是活著的人,活的好好的。”

落下飛舟,登山路上,劉景濁笑著開口:“到了流離郡之後,你們二人不要隨意顯露煉氣士身份,平常修行可以去到青椋山下,登山也行,沒事的。”

屋頂上正在獨坐觀月的顧衣玨眨眨眼,心說這話有嚼頭兒。字麵上像是在說,哪怕你劉景濁好色些,畢竟本性很好,對人應該不錯。可一旦深思,就會覺得這薑戈好似在說,你劉景濁有了個龍丘棠溪還不夠?敢好色,那你試試。

女子張開嘴,並無聲音發出,可看嘴型,一個是一個爹字。

一個披甲老漢與個年輕劍客靠在客棧一樓的殘垣斷壁,兩人各自手持一隻酒壺。

楊念箏比劃著什麽,恐怕也就薑戈看得懂了。

送走薑戈,劉景濁也再次上路,隻不過,身邊又多了兩人。

好家夥,山上總算不是我一個人啊!

這位曾經一人一劍殺穿半座浮屠洲妖族宗門的劍客,一直在想著,偌大山頭兒,就自個兒與山主,那不是玩兒呢嘛?

顧衣玨就去拿了一壺酒,薑東四人,收拾馬車去了。

劉景濁笑著說:“都可以啊,你不想修煉就不修煉。”

劉景濁搖搖頭,輕聲道:“沒什麽的,我那位幹爹,早年間隻要惹幹娘生氣,就要連累我們兄弟三人都蹲在門口吃飯的。”

歲數大小,人生長短,自個兒說了不算。

劉景濁笑道:“正有此意。薑老前輩是打定要讓我帶著楊姑娘走了,倒不如,你們二人去往流離郡扶舟縣,在我老家那處風泉鎮外開一間客棧?如今青椋山下正好有個堪比神遊巔峰的武夫,一年之後會有個與你同是妖族的家夥返回,到時候聽見什麽不平事,隻要是確鑿之事,可以放心喊他們幫忙的。”

行走江湖,身邊帶著兩個女子,總是不像話的。

沒說趙煬也要蹲在門口吃飯,到底是有損皇帝威嚴的。

其實皇宮裏麵那處小院兒,時常會傳來挨打時的嚎叫聲音,有時是三兄弟,有時則是那位人世間最有權柄的其中一人。

顧衣玨一直在偷聽,在聽見還有個真境妖族與個堪比神遊巔峰的武夫時,他差點兒沒哭出來。

隻不過,畢竟離著大雪山太近,十月而已,山巔之上已然有著白雪覆頂。

當然了,挨打最多的肯定是劉景濁,唯一挨過雙打的,也就他這位喜歡到處撒歡兒的二皇子了。

白舂微笑道:“楊妹妹願意就行,我是沒什麽關係的。”

劉景濁率先吃完,習慣性的喝了一口酒,隨後輕聲問道:“兩位老伯是都要返回玉竹洲?就這麽放心把楊姑娘丟給我?萬一我家顧峰主不是個正人君子,咋辦?”

排名

吃完麵後,老人拉著楊念箏上樓,估計是要講道理,叮囑什麽吧。

薑戈抿了一口酒,微笑道:“那會兒吃飯,我沒想到,你一個堂堂二皇子,居然會像個老農一般,端著碗蹲在地上吃飯。”

他放下碗筷,淡然道:“要是嚇唬不住,我便去一趟玉竹洲,砍爛西王朝的皇宮,然後再瞧瞧,能不能嚇唬住。”

白舂笑著說道:“劉公子酒量真好。”

說話不多的四位漢子,一位充當車夫,剩下三人是同行護衛的樣子。本來一直板著臉,像是別人欠他們仙兵似的。結果回來之後,得知是顧衣玨跟劉景濁救下的薑戈,那叫一個傻笑啊!!

於是客棧後麵,就剩下劉景濁與白舂了。

人活一生,多一半時間是在睡覺。煉氣士一生,也有打半時間是在修煉。

“我幹娘年輕時候遊曆玉竹洲,算時間的話,應該就是少年時的西先帝救助過我幹娘。楊姑娘是他愛女,我當然會好生護佑。青椋山,很大,少不了一間遮風擋雨的屋子,更不缺一個煉氣士修煉用度,所以說,老伯放心就好了。”

走出數百裏黃沙,映入眼簾的卻又是草原,幾百裏外的大雪山好似一道參天巨牆,橫在景煬與大月之間。

結果老人伸手拍了拍劉景濁肩膀,笑著說道:“我啊,年幼時與家人失散在了戰場,我爹娘都放棄了尋我,是先帝始終不願放棄,了五年時間,費盡周折才把我從敵軍的奴隸營中救了出來。所以我記著先帝與先皇後的恩。我二十歲出頭兒,皇後已經四十餘歲,她好不容易生下念箏,卻被那些個著急搶奪皇位的人說是不祥征兆,硬是把念箏丟去荒郊野外。我好不容易救下了念箏,皇後卻鬱鬱而終,陛下也被軟禁。此前我已經有了兩個兒子,所以我便對外宣稱,這是我小女兒。沒想到,最終卻是因為一個奇異心髒,險些家破人亡。”

劉景濁點點頭,說出了那個不是巧合的巧合。

盡量活的順心,能不做不喜歡的事兒,那是最好了。

頓了頓,薑戈繼續說道:“此番我回去玉竹洲,生死難料,煩勞劉山主照拂小女,姓薑也好姓楊也罷,都行,她要是實在不能破境凝神,那終其一生,做個啞巴女子也好,活的平安就行。”

劉景濁氣笑道:“薑老伯,我像是那種人嗎??”

當然是說笑,可顧衣玨還是投來幽怨眼神。

楊念箏笑了笑,比劃了一番。

薑戈笑道:“我畢竟歲數大了,落葉歸根嘛!再者說,我回去,也算是給當今陛下一個台階兒,畢竟年紀小,萬一嚇唬不住呢。”

那座並不屬於兩國土地,寬千餘裏,長四千餘裏的大雪山,山巔之上還坐落著幾個小國的。

兩位老者對視一眼,各自苦笑。

薑戈沉默片刻,開口道:“說實話,念箏長得太好看,起先我是放心不下的。不過後來想了想,聽說龍丘棠溪傾國傾城,你怕也是分身乏力。後來我又想了想,萬一你真動什麽歪心思,好像也並不是壞事兒,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劍客,好色點兒,又怎麽啦?”

劉景濁擺擺手,笑道:“習慣了。”

年輕人有事沒事習慣喝兩口,幾乎是酒葫蘆不離手。光是這麽一會兒,怕是喝下去小十兩了。

白舂點了點頭,微笑道:“先前提起的那個書生,是被我氣走的,可能這輩子也再碰不到了。要是劉公子方便,倒不如像先前說的一樣,我去公子家鄉開上一間客棧,賣酒水,管閑事。”

顧衣玨駕駛飛舟,載著幾人趕路,也就是個十多天,便北上萬裏,再不是一望無垠的草原,也有了山地林木。

劉景濁訕笑一聲,不拿顧衣玨插科打諢了,免得顧峰主一氣之下脫離青椋山,那煮熟的登樓劍修,不就這麽飛走了。

顧衣玨插嘴道:“楊念箏那顆七竅玲瓏心,本就是至寶,若沒有相應的修行功法,她破境會很難的。”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輕聲道:“決定了??”

你說笑就說笑,把我扯進來幹嘛?我這麽大歲數了,讓人聽著,多少有些為老不尊了。

臨近天明,一駕馬車前,兩個老者對著劉景濁抱拳。一個年輕女子眼含熱淚,可惜說不出來話。

所以呀,別說蹲著吃飯,他劉景濁屁股開兒,趴著吃飯的次數都不少。

她是可以傳音劉景濁與顧衣玨,卻是習慣了比劃,好在這月餘時間,幾人大概都明白她在比劃什麽了。

顧衣玨輕聲道:“那咱們是繼續留在大月,還是幹脆出了大月地界兒,往與浮屠洲的邊境方向去?”

劉景濁卻是輕聲道:“你們是不是都想知道,那個蜘蛛精臨死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劉景濁自言自語道:“從前的妖鬼大道,十國皆是我所滅,殺妖不多,十多萬而已。”

顧衣玨點點頭,懂了,要去往浮屠洲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