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玉佩

雲海之上那艘畫舫,紫衣女子皺眉看向蘇籙,沉聲道:“這又是誰?你認識?”

與自己四人年紀差不多,也是真境,一手幻境著實不弱。

蘇籙眉頭微微皺起,沉聲道:“是我弟弟,我也不知道他怎麽跟劉景濁扯在一起的。”

長潭本體是一隻不願化蛟的大蚺,他扭頭看向蘇籙,氣笑道:“你是不是逗我們玩兒呢?咱們三個千裏迢迢,各自走了半座天下來,就為看這個?”

歐鈺一撇嘴,嘟囔道:“這玩個屁,趕緊散夥兒,我回去打我的鐵,丘姐姐回去射她的鹿,長潭回去哭他的風去。”

蘇籙略微沉默,傳音過去,沉聲道:“你是瘋了嗎?你不知道劉景濁是誰嗎?跟他走這麽近,你是怕回去之後,大先生舍不得殺你?”

亂石堆裏,蘇崮聽到自己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看似關心的言語,沒忍住就是一笑。

他轉頭看了看天幕,笑道:“你打小兒眾星拱月,我沒嫉妒過。你跟你娘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連開始修煉了,都是把吃剩下、用剩下的給我,我有說過什麽嗎?”

蘇籙沉聲道:“說這些幹什麽?你現在麵對的,是個合道境界!找死嗎?”

蘇崮轉過頭,笑道:“赤亭兄殺我一次救我一次又幫我兩次,這份情,我當然得還。”

撇了撇嘴,蘇崮冷笑道:“去他娘的大先生!”

話音剛落,蘇崮皺著眉頭收回畫冊,同時一把拉起鄧大嶴,將其丟遠。

“你就別在這兒礙事兒了,幫不上忙,反而成為累贅。”

力道極大,鄧大嶴瞬間被甩飛出去幾百裏,就落在薑柚不遠處。

他隻好一個瞬身去到薑柚那邊兒,輕聲道:“別擔心,咱們還是在這兒等著吧,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

少女麵色冷淡,隻是臉上淚痕猶在。

白小喵趴在薑柚肩頭,抓的極緊,死活不願撒手的那種。

鄧大嶴隻好說道:“丫頭,去了也是白去啊!我都是添麻煩的,你又能怎麽樣?”

薑柚快步往前走著,忽然狂奔了起來,沉聲道:“我還沒有正式磕頭呢!”

畫冊撤去之後,一隻巨大白狐憑空出現,手中拎著個一身血水,氣息萎靡,幾乎是有出氣無進氣的年輕人。

蘇崮一瞧見劉景濁那幅淒慘模樣,當即氣的破口大罵:“你他娘的要不要臉?你什麽境界,我赤亭兄是什麽境界?”

白狐略微低頭,淡然開口:“幻境不錯,險些上了你的當了。”

說著,隻是抬起爪子隨意一揮,蘇崮愣是被直直砸向南邊兒。

白狐冷笑著搖頭,“一個真境,不如元嬰扛揍。”

隨手丟下劉景濁,白狐身軀瞬間縮小,成了個白衣女子。

塗山謠眯眼看向東邊兒天幕,一瞬間便身處一艘畫舫之上。

“借刀殺人?當我是刀嗎?”

蘇籙皺起眉頭,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

下一刻,那個白衣女子冷不丁一瞪眼,冷笑道:“不光是刀,還當我是傻子?你們四個一起說的?”

歐鈺大驚失色,“我……哪兒說話了啊?”

蘇籙苦笑一聲:“又他娘的來了。”

你們他娘的組團兒這麽欺負人嗎?

這位離洲天驕暗自發誓,以後絕不會在萬裏之內瞧任何人打架!

隻是可惜了一艘新建的畫舫。

四個真境天驕,如果真要拚命,當然不會這麽容易就被打退,起碼也要比劉景濁撐的時間要久的。

隻不過,幹嘛拚命?

畫舫被打碎的一瞬間,四人恍若樹上猴子一般,樹倒猢猻散,各自拚命逃遁。

命隻要在,渡船算個啥?

塗山謠不屑一笑,在她心裏的天驕人物,最起碼都要與那主動尋死的小子一樣才行。

遠古歲月裏,所謂天驕人物,其實不是個好詞兒,反而是個貶義詞。因為那些個人間修士,都隻會自詡煉氣士,撐死了也就是個山中仙人,絕不會自稱天仙、天驕、天才之類的,他們覺得跌份兒。

憑什麽我靠自己努力得來的境界修為,要把我說成什麽天之驕子?誰愛當天的兒子誰當去,老子有爹!

塗山謠深吸一口氣,一揮手,將拚命往南狂奔的薑柚放去了劉景濁身邊。

自己沒下死手,但就這傷勢,沒個一年半載他休想恢複。

我就是要讓你也嚐一嚐,最在意的人死在麵前,是個什麽感覺。

薑柚落地之後,還沒來得及看清周遭環境,眼前忽然憑空出現一個白衣女子。

塗山謠冷笑著踩住那個被血糊滿,壓根兒瞧不出容貌的年輕人,眯眼看向薑柚,冷聲道:“他說了,以他一條命,換你一條命。我答應了,但得你親眼看著他死才行。”

少女這才瞧見那個滿是血汙,被人踩在腳下的身影。

就隻是一眼,薑柚淚水奪眶而出,半跪著上前,撞開塗山謠的腿,不停的擦拭劉景濁臉上血水。

隻是哽咽,一句話都說不出。

塗山謠冷笑道:“當年在鬆雲海,我是怎麽求你的?你可曾手下留情?”

她知道,眼前少女模樣的仇人,興許早就記不起前生事了。所以,這報仇,總讓人覺得缺了些什麽。

但讓她難受就行了。

抬起腳隨意一撥,少女便被踢去一旁。

塗山謠抬起手臂,手中憑空出現一柄彎刀。

“這是我夫君佩刀,今日用它,送你師傅上路。”

一個剛剛破境開山河,剛剛引氣入體的小姑娘,又能如何?

薑柚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睛,猛然拔出自己的鐵劍,劍尖指著塗山謠,沉聲道:“你敢動我師傅,就一起殺了我,要是不殺,你就等著,早晚有一天我薑柚會砍了你的狗頭!”

塗山謠譏笑道:“放狠話?那你就好好修煉吧!”

隻一句話說完,提刀就落。

薑柚隻覺得心中一空,好似時間被放慢了一般,在她眼裏,落刀速度極慢。

好像,她跟師傅認識真的不久。

那他幹嘛要這樣護著自己啊?就為了一個承諾嗎?死也該我死,你死了,你的仇怎麽辦?

也不知怎的,薑柚呢喃一句:“不行。”

與此同時,那枚由朱雀王朝十一皇子叫人轉遞來,屬於薑柚的玉佩,忽的光芒大放。

那枚玉佩自打入手,就被薑柚一直掛在脖子上。因為爹娘被賜死之後,留給隻自己的,除了這個隻有一些記憶了。

塗山謠心中大驚,更多的,卻是喜色。

她緩緩收回彎道,神色癲狂,眼神炙熱至極,死死盯著眼前變作年輕女子的青衣身影,瞬間祭出法天相地,一尊千丈之高的九尾狐憑空出現於這天地之間。

狐首之中,白衣女子微微低頭,欣喜若狂,“艾禾,把命拿來!”

代替薑柚出現的女子,依舊是一雙桃眼,任誰都不敢不說這是人間絕色。

就如同少女薑柚,單看那雙眸子,極其魅惑,可五官放在一起去看,卻是……山澗沁人清泉?

女子掂量著手中鐵劍,搖了搖頭,歎息道:“這個師傅真不錯,就是有點兒摳門兒,連靈兵都不是。”

她忽的噫了一聲,隨意抬手,一把木劍便被她從虛空中拽出來。

女子咧嘴一笑,“嗯,仙劍,這師傅很不錯。”

隻見女子略微抬手,又是隨手一揮,便將劉景濁背在了身後。她還不忘把嚇到炸毛的白小喵放在肩頭。

被稱作艾禾的女子歎息一聲,化作一道劍光,隻一個瞬身來回,九尾狐法相便被劍光穿了個通透。

你說你一隻狐狸,雖然歲數大,但也不要倚老賣老嘛!

艾禾懸停半空中,單手持劍,一劍劃出,劍氣劃開萬裏天幕,雲海愣是被斬出一道溝壑,凡人都肉眼可見的那種。

那道法天相地,當然應聲碎裂。

想必此時,但凡能察覺到天地異像的煉氣士,都會側目離洲。

哪兒又冒出來一尊開天門??

塗山謠重重墜落,艾禾隨後落地,將山水橋背到身後。

青衣女子低頭看了看白衣女子,輕聲道:“前輩,殺他,我問心無愧,你來報仇,也合情合理,但要報仇,至少也要找我啊!找個隻得我一道人魂的轉世身算個啥?”

塗山謠冷笑道:“滿嘴仁義道德,我記得你不是讀書人吧?要殺就殺,廢話作甚??”

艾禾撇撇嘴,淡然道:“那就沒法子了,前輩你覺得你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可他勾結八荒,碰上了我這個戍邊的,他不死,誰死?”

塗山謠還是冷笑不止,譏諷道:“贏了的人,怎麽都是有理的。”

艾禾伸手扶額,講道理這事兒,自個兒一輩子也沒擅長過啊!這個轉世身估計還可以,有個打心眼兒裏文縐縐的師傅嘛!!不過,這對啥都不上心的性子,隨我。

明明是個女子,又沒胡子,可她偏偏伸手去摩梭下巴,像是有胡子似的。

想了一會兒,艾禾忽然說道:“前輩,你歲數大,當年那位帝後讓你姓了塗山,人家可是人族大帝的媳婦兒啊,那你覺得你是人,還是妖呢?人妖??”

塗山謠皺起眉頭,還沒開口,便聽見眼前有一雙桃眸子的女子說道:“你還沒有給人當過寵物吧?要不然試試?”

說是試試,誰跟你商量啊?

抬手往下一按,塗山謠已然變作一隻白狐,瞬間消失。

女子拍了拍肩上白貓,咧嘴一笑:“別怕別怕。”

一道劍光就此往南,瞬息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