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臭名聲

樓下烏秧烏秧擠滿了人,幾乎就是那吏部侍郎喊出來之時,下方就開始聚集人潮。

在場三人,不論年紀大小,都算得上是人精,這會兒怎麽可能還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

怪不得上來就找茬兒,半點兒不顧及言語給人聽去,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耿河一把將手中戶部侍郎丟出,隨後走去對著那吏部侍郎屁股就是一腳,將人踢飛下樓。

耿河麵色陰沉,都不敢落座,走到劉景濁身邊重重抱拳,沉聲道:“末將返回駐地之後便立即整肅軍紀,透露我此行消息的人,不難找,找到之後當場杖斃。”

顧衣玨也不意外這新任高車都護的態度,畢竟自己與山主絕不會透露行蹤的,除非想要透露。

從耿河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劉景濁這位椋王殿下在軍中威望如何了。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示意耿河落座,之後笑著說道:“脾氣變好了?十年前你要碰到這事兒,那兩人即便是景煬的侍郎,都免不了少兩條臂膀吧?”

耿河當真不敢落座,隻是又對著劉景濁一抱拳,轉身抽出隨身佩刀,邁步就往樓下去。

年輕人又抿了一口酒,輕聲道:“我估計,暗處裏已經有人在以鏡石刻錄耿河砍人的畫麵,之後他們會將今日畫麵分做無數份,無償贈予那些個景煬之外的山頭兒,又或是直接將這畫麵拓印在邸報上,傳往各地。要是我沒猜錯,他們肯定都已經想好了怎麽寫,開頭便是景煬勢大欺人,都護耿河當街斬高車國侍郎手臂。”

耿河又站起身,抱拳道:“是。”

還有,長安城裏那個小丫頭,真當有個登樓巔峰的龍師照看就萬無一失了?

殿下?哪個殿下?人群忽然就嘈雜起來了。

樓下已然傳來慘叫聲,與此同時,下方聚集的無數高車百姓一個個義憤填膺,仿佛要將耿河活活撕了。

如今天下,不比千年前消息閉塞之時了。有一句話說的好,“傳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吳隹幹脆放下棋子,接著說道:“哪怕他顧衣玨劍術再高,也不能隨意朝著凡俗軍隊出劍。更何況,出劍也無濟於事,今日就是要惡心他們。”

此時耿河又重新稱呼帕朵兒為陛下了。

他哪兒能想不到,一旦發生兵禍,高車國隻會淪為戰場。

劉景濁翻了個白眼,但同時開口道:“耿河,傳訊太子,就說增派十萬大軍到大雪山諸國,讓夏官帶著赤龍衛到浮屠洲邊境晃一圈兒。”

劉景濁沒解釋什麽,隻是邁步下樓。

可耿河這明明是有些怕啊!

劉景濁咧嘴一笑,緩緩起身背好青傘,輕聲道:“那咱也下樓吧。”

隻要他劉景濁今日現身,九洲山上山下就會流傳開一個說法兒。

耿河斬釘截鐵道:“不會,若是大月與浮屠洲那邊動了兵,我不會收不到消息。”

打不過你,我還算計不了你了?沒法兒讓你肉疼,至少也要讓你惡心到吃不下飯。

劉景濁輕聲道:“坐下吧。”

哪知道這位劍仙笑嗬嗬說道:“我原本以為以後的青椋山,會腦子很累。今個兒我才知道,以後可能都用不上腦子了。”

頓了頓,劉景濁開口道:“把香插在窗口。”

劉景濁開口道:“你治軍從嚴,我不過問,但別著急殺人,先把來龍去脈搞清楚,起碼要知道是誰扯的線,以什麽方式得來你的行蹤的。”

吳隹皺起眉頭,沉聲道:“鹿相,能不能別晃了?你不暈,我還頭暈呢。”

那位真名闥蠟的大月國師也笑著說道:“鹿丞相,今日之局,一舉兩得。她帕朵兒敢現身酒樓,必定民怨沸騰,鹿丞相便可順勢起兵。到時景煬那十萬大軍膽敢動,閑都王朝必定出兵,我大月緊隨其後發兵大雪山,饒他景煬再強,雙線開戰,他也承受不住。”

大庭廣眾之下,當著高車百姓,帕朵兒對著劉景濁微微頜首,輕聲道:“殿下,那二人已經被押入大牢了。”

帕朵兒從牙縫兒裏擠出一句話:“我能如何?就算是念著椋王給我一口吃的這個情分,我也必須去。”

天下人管你真假,這等新鮮事兒,都不用有人給錢他們就會幫著宣揚,吃瓜就行。

不過就在此時,大批禁軍趕來,組成一道人牆攔住了在場百姓。

那位女帝此時也到了樓下。

顧衣玨點點頭,輕聲道:“已經在找了。”

可一步錯,步步錯,此時此刻,已然追悔莫及了。

這位高車都護這才落座,臉上也少了幾分局促。

期間大月與閑都王朝,再加上玉竹洲那西王朝,以朝廷名義坐實此事,那他劉景濁便是黃泥糊褲襠了。

耿河若無其事的重返二樓,橫刀染血。

隨後便拿起一柱香,自己充當香爐,捧著那柱香站在窗戶口。

同行這麽久,顧衣玨這是頭一次覺得,劉景濁像個真正山主。

酒樓之中,閉目良久的顧衣玨忽然睜眼,輕聲道:“找到了。”

劉景濁揮手遞去山水橋,沉聲道:“別貪多,先可著吳隹往死裏打,打死最好。要是騰的出來手,順便打死那狗屁小如來。”

耿河皺眉道:“殿下,何必呢?”

可她還是沒忍住苦笑道:“名聲,愛怎麽樣怎麽樣吧,我們高車百姓,吃得飽穿的暖,再不用遭人屠戮就行了。”

很簡單,不管樓下那些人是不是托兒,隻要帕朵兒一出麵,消息傳的極快的。沒有人會聽她解釋,是那兩位侍郎辱罵皇帝,辱罵景煬儲君在先。人們會記住的,隻是自己高車侍郎被人當街斬去手臂,她這個皇帝反而幫著行凶之人。老百姓更不會管高車國如今處境,他們也管不著,隻知道自家陛下,是個腰杆兒軟的。

排名

壁如會翻出來多年前殺入舊妖鬼十國,殺生無數。

有個有個邋遢漢子眯起眼睛,沉聲道:“陛下,你想好了?”

兩位登樓大妖對視一眼,各自喜笑顏開。

死間而已,誰還沒有了?

裏邊兒當然會添油加醋,壁如大月南山候,就因為妻子貌美,被他劉景濁強占不行,便殺人泄憤,後來仗著身邊有個曾經殺族長**親嫂的顧衣玨,甚至斬殺了前去講道理的大月平南王。

顧衣玨輕聲道:“隨時都可以把手持鏡石的修士拿住。”

耿河抱拳道:“得令。”

耿河輕聲道:“殿下,給帕朵兒留多長時間?”

闥蠟忽然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就是沒法兒留下劉景濁的命,至多也就能搞爛他的名聲了。”

此刻顧衣玨就有些納悶兒了,耿河尊重劉景濁是對的,一個有將軍銜兒,真正在戰場上拚過命的皇子,受將領青睞再正常不過了。

這種言語,實在是太多,且很容易就能鋪天蓋地宣揚出去。

劉景濁當然知道,帕朵兒此時也是騎虎難下,以禁軍阻攔樓下百姓,她這帝王形象已經要一落千丈,若是再到酒樓,她怕是甩不掉這個賣國名頭了。

等消息傳開之後,會有極多人冒出來,在鏡石前哭訴那景煬椋王如何虛偽,如何好色暴戾。

又壁如,會有人站出來控訴劉景濁,說他劉景濁仗著自個兒是景煬皇子,專挑境內山上仙子霍霍,甚至有連親生骨肉都不認之類的。

劉景濁摸了摸下巴有些紮手的胡茬兒,笑道:“我現在反而想知道,高車國是誰勾搭大月與閑都王朝的。”

景煬椋王,原來是個偽君子。一邊兒與龍丘棠溪結成道侶,另一邊威脅高車那個女帝,不鑽進他劉景濁的被窩兒,高車國就沒法平叛。

光憑這一份果斷,顧衣玨就自認不如人了。

劉景濁抬頭看向顧衣玨,笑了笑,之後倒出一攤酒水在桌上,以手指分別在西南兩個方向畫了圈,這才說道:“大月平南王是最有權勢的藩王,閑都王朝的妖王,也是相當於定心丸的人物。如今平南王身死,他們當然記仇。所以,他們要是從西南兩個方向發兵,拿下高車國,幫著平妖道十郡複國,那就相當於卡住了景煬西出的喉嚨。”

劉景濁微微眯眼,比這臘月寒風更為刺骨的涼意散發出來,攢動人群,忽的就靜了下來。

他劉景濁如今可是個大名人,跟龍丘家的大小姐是道侶,光這一件事,便已經名動天下。

城外一處山峰,一身穿僧衣的中年人與一個披發黑衣青年下著一盤棋,一旁有個布衣老者來回踱步,時不時看向高車京城。

劉景濁揮手取出一柱香,淡然道:“就一柱香,這位女帝要是下不了決心,你便傳信大軍,接管高車國。”

頓了頓,劉景濁輕聲道:“顧峰主,煩勞把那兩人找出來,大月國師可以攔不住,吳隹必須死在高車國。”

劉景濁揮手抹開那攤酒水,笑著說道:“我隻是假設而已,暫時當然不會,但日後難說。至於今日之事,少不了閑都王朝與大月王朝撐腰,否則一個小小高車國的幾個吃閑飯的,不會有這麽大膽量。”

耿河轉過頭,笑著說道:“高車國陛下來了。”

劉景濁卻搖搖頭,淡然道:“這事兒不該我們管,景煬是宗主國,不是大管家。”

酒樓不遠處,一位身穿龍袍的女子看了看快要燒完的香,一咬牙,沉聲道:“去把手持鏡石的那個人捉了,調集禁軍圍了酒樓。”

可那位鹿丞相哪兒管的了這麽多,他隻是沉聲說道:“二位,我對那把龍椅毫無興趣,隻是不願看到高車淪為他人附庸。”

顧衣玨忽然咧嘴一笑,劉景濁有些好奇,詢問道:“笑什麽?”

有一個早就名聲臭大街的人作伴,對於天下人來說,消息便又可靠了幾分。

劉景濁淡然開口:“我叫劉景濁,就是滅了妖鬼十國,殺妖殺鬼十餘萬的劉景濁。”

與此同時,城外忽的一聲炸雷響起,樓下眾人皆是轉頭看去。

結果就瞧見一道千丈之高,雙手各持一把劍的巨大虛影。

顧衣玨冷冷開口:“青椋山,顧衣玨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