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分道揚鑣

姚立冬也被氣得胸脯起伏著,“立春,我也明白了,原來,你一直看不起我,看不起我隻是個中專畢業生,看不起我隻是個雕刻廠的工人,後來連雕刻工都不是了,我變成了一個力工,所以,你認為,你一個大學老師的設計想法還不如一個力工嗎?你就是在不服這個,那我告訴你,立春,這是你的偏見,別看你是大學老師,這麽多年的書你都白讀了,我是沒有學曆,跟你沒法相比,但我相信社會是最好的大學,不等於你是大學教授你就能設計出比我好的圖紙,北大中文係畢業生多了,有幾個真正成為作家的,我就告訴你,學曆是一方麵,天賦也很重要,我學曆不如你,可是我很有天賦,我設計的就是比你有創新,你保守,因循守舊,你套路,你不承認,然後你來指責我打壓你,你真是太好笑了。我告訴你啊,哪怕你出國鍍金回來的,不管你是博士還是博導,這些因素都不是做好冰燈的必備因素,必備因素是熱愛和天性還有實踐的勤奮。高手在民間!你不願意承認也是這麽回事兒。大家看的是冰燈,不是冰燈製作者有多高的學曆!當然,有高學曆就更好了。我不排斥高學曆。”

朱龍立在一旁,顯得很尷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又覺得自己沒法插言,想走沒有理由,最後他選擇沉默,靜觀其變。

倒是江溪瑩扯了扯朱龍的衣袖,“老師,我要回家。”江溪瑩弱弱的聲音,在室內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朱龍一聽,江溪瑩真是個聰明的孩子,此刻,這回理由來了。朱龍說,“好,咱們回去。”

說著朱龍帶著江溪瑩走了出去,楊立春的臉色很難看,也沒有跟朱龍打招呼,姚立冬更不會打招呼,朱龍幾乎是灰溜溜的離開了他們的工作室。

姚立冬繼續說,“你說的都是我的不是,我對你的好你從來看不見。文革中,為了保護你,我把工作室落在我自己的名下,為了保護你,每年春節展在工作室門前的冰燈都是我自己做,怕牽連到你——”

嗬嗬,楊立春當即反駁道:“你不說這件事還好,你一說我倒是更生氣了。展在工作室前的冰燈都是你自己做,那不是為了顯擺你自己的手藝嗎?!我想參與,你都不讓,凡事你說了算,不是打壓我是啥?”

“立春,你簡直好賴不知,拿好心當成驢肝肺。那種政治環境下,我為了保護你,你卻誤會我打壓你,立春,啥都別說了,你的話,統統讓我心寒。我們合作了16年,你不是說了嗎,你忍了我16年,那好,從此以後,我們分道揚鑣,咱們誰都別再忍誰了。你這個人,我已經一碗涼水看到底了,我就是把心掏給你,你都不會說我一個好字,怎麽都是沒好,我們還是早點分開算了。”

“沒有知識,沒讀過幾天書的人就是不行,想問題看事情,太狹隘太片麵太自私,不懂得辯證法,對了,你一個中專,壓根沒學過辯證法吧?!”

“你懂辯證法,你用辯證法解決問題了嗎,不還是在訴苦,一味地指責我的不是,你咋不辯證的剖析一下你自己呢,大教授!”姚立冬氣急了,叉著腰,開始挖苦楊立春。

“對對,我是大教授,本來我就是大教授嘛!”楊立春來回在大廳徘徊著,此刻他像一匹失去控製瘋掉的馬,在室內來回踢騰著。

“辯證法,我一直在辯證的看待我們的關係,哪些是主要矛盾,哪些是矛盾的主要方麵,哪些是次要矛盾——”

“別說了,立春,我不需要補習哲學,對於我一個中專生,一個力工來說,聽辯證法沒用,我需要解決的是吃飽飯的問題。我們還是談談下一步怎麽辦?”

“什麽下一步怎麽辦?”楊立春一臉驚愕地看著姚立冬,他的心髒狂跳,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著,他今天沒控製好情緒,他太激動了。其實,他是被壓抑得太久了,這些話,終於,痛快的表達出來,此刻,他的心情舒暢了許多。

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暢快淋漓。

姚立冬艱難地說道:“立春,我感謝你,在我最艱難的時候照顧過我,照顧過威海。16年的合作,怎麽說都有一種老感情在裏麵,但現在的情況,咱們沒法合作了。我的創意,你會認為是你打壓你,不讓我遵從自己的內心,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冰燈,也不是我的個性。我們還是分開為好,自己幹自己的。”

楊立春點著頭,臉色慘白,合作16年風風雨雨,在最艱難的時刻都走過來了,現在形勢越來越好,冰燈越來越受到重視的時候,他們卻分道揚鑣了,他心裏也很難受的。但不分開,實在沒法合作下去。

“好,我們現在就算賬,五五分成。”楊立春說。

店鋪依舊是楊立春的,他打算換個牌匾,店鋪裏麵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那些桌子椅子床鋪也都是師大淘汰的東西被楊立春拿了過來,分開的時候,姚立冬手裏分到500塊錢。

在八十年代初,500塊錢不是一筆小數字。

姚立冬走出冰雪工作室的時候太陽有點刺目,刺得他眼睛有點睜不開,楊立春開門喊道:“姚立冬,從此以後,我們是競爭對手了,各種大賽見!”

姚立冬沒有回頭,心裏沉沉的,說不出來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