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朱雀銜環

“浩子,磕頭,請你爺爺上山安歇!”

陳叔臉色一變,連忙對我低喝。

這時,屋外傳來一聲輕鳴,我回頭看去,隻見一隻巴掌大小,通體赤紅的鳥兒,飛進堂屋,落在了棺槨下方。

赤色小鳥的嘴裏還叼著一根青青如茵的綠草,它將綠草放在了棺槨上,接著悲鳴兩聲,然後振翅飛起,繞著我飛了兩圈之後,這才朝屋外飛去,轉眼間就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朱雀銜環,山陰有靈,孟先生這一去,這後山,怕是又要出事啊!”

村中耆宿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看著朱雀飛走,憂心忡忡的感歎了一聲。

“後山,後山除了野獸出沒,難道還藏著什麽秘密?”

我回過神,連忙拿出三炷香,雙手捧住,然後用香頭掃過旁邊的白燭,接著輕輕一晃,掃出一團火星。

我捧著竹香,跪在老爺子靈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低聲道:“爺爺,您老人家如果還有未了心願,就請晚上托夢給我,不要為難村中叔伯們了!”

話音未落,我手中竹香瞬間就燃燒殆盡,緊接著那些抬棺的青壯們一個踉蹌,原本重逾千斤的棺槨,就這樣被他們輕鬆抬起。

“起靈,送老爺子上山!”

陳叔見狀,連忙一聲吆喝,撒著紙錢,催著披麻戴孝,懷抱老爺子遺像的我起身出門。

起靈之後,爺爺的棺槨從村中經過,家家戶戶擺出香案,放鞭接引。

一時間,村中鞭炮聲不絕,送行的隊伍也越發壯大,綿延上百米。

村中後山蔥蔥鬱鬱,形如吼獅,遠看仿佛臥在灄水畔的一頭青獅,因此被村民稱為青獅嶺。

青獅嶺前山倒還好,這些年村民上山狩獵,極少能夠見到野獸,但是後山卻傳說不僅有野豬野狼出沒,甚至還有村民見過豹子的蹤跡,極為危險,因此平時很少有人會去後山。

我也想不明白,為何爺爺會將自己的墓穴點在後山?

“停棺!”

陳叔一聲吆喝,抬著老爺子棺槨的八名青壯也齊聲吆喝:“停棺……!”

昨天陳叔他們就帶著獵槍上山,將老爺子點下的墓穴挖好,隻要將棺槨放進去,然後堆土成塋,接著燒紙磕頭,老爺子就算入土為安。

新喪之後,七天扶土,三年立碑,這些都是規矩!

“咦!”

我轉頭朝四周看去,眼中不由浮現出一抹詫異之色。

“陳叔,這,這真是我爺爺找的墓地嗎?”

眼前這處穴眼,處在山穀之中,前方開闊無案,後方山壁如牆,龍脈正行,穿穀而過,卻被山壁阻擋,而爺爺點的穴眼,正在龍脈三寸之處,如此形勝,按照爺爺的教導,名為斬龍絕,龍脈被斬,禍及子孫。

我相信以爺爺的眼光,絕不會連斬龍絕都看不出來,所以才有些疑惑,是不是陳叔記錯了地方?

“不會錯,這是老爺子自己帶著我過來,還插阡為記,定好了規製,絕對不會錯的!”

陳叔搖了搖頭,生居陽宅,死居陰宅,如此大事,他絕不會弄錯!

“奇怪!”

我嘀咕了一聲,再度打量了一番四周風水,可以肯定這絕對是斬龍絕,卻不知為何,爺爺要葬在這裏。

不過爺爺風水造詣,近乎天人,斬龍絕或許在他手中也能夠化腐朽為神奇。

我索性不再多想,畢竟爺爺絕不會害我,他選擇葬在這處絕地,必定有他的用意!

棺槨葬入穴眼之後,我將第一鏟新土倒在了爺爺的棺槨上。

然後大家一起動手,一鏟鏟新土逐漸堆砌成墳塋,山穀之中,鞭炮聲響個不停。

看著爺爺的棺槨最後被一堆黃土掩蓋,我抬手拭去眼淚,抱起遺像,按照村中習俗,帶領鄉親們繞著墳塋走了三圈,接著頭也不回的朝山穀外走去。

山穀兩側的灌木叢中,一隻皮毛光亮,眼神炯炯的黃大仙,後腿直立,前爪搭在胸前,看著我的背影,嘴巴突然裂開,露出了一個極為人性化的森冷笑容。

“咦!”

我突然感覺戴著黑色手套的左手微微發燙,然後就隱隱覺得身後似乎有人窺探。

我疑惑的轉頭朝窺探目光所在的方位看去,隻見那隻黃大仙突然轉身衝進樹林,它速度極快,幾個閃爍之間,就鑽進後山密林之中,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回頭做什麽?還不轉過去!”

陳叔拍了下我的肩膀,對我低喝了一聲,親人安葬之後,絕不可回頭,身體虛弱的人,很容易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重則大病一場,輕則走上三五天的黴運。

我連忙轉過頭,剛才那隻黃大仙充滿了古怪,我甚至能夠感覺到黃大仙窺視我的目光中蘊藏著惡意。

更為重要的是,我的左手也對黃大仙的窺視有反應,這說明我的感覺沒有錯。

因為我可以不相信自己的感覺,卻不能不相信左手中的黑龍魂魄,它與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龍魂示警,必有邪物窺探!

想起先前村中耆宿的話,我隱隱感覺後山並不簡單。

老爺子上山安葬之後,前來送行的賓客也逐漸散去,我坐在爺爺遺照前,腦海中卻不斷回想這十多年來與爺爺相依為命的點點滴滴,直到天色漸黑,夜幕降臨,這才回過神來。

關門閉戶,簡單洗漱之後,我原本準備回房休息,半路想起今天在山上時那道帶著惡意的窺視目光,於是轉進堂屋右側爺爺的臥室,隻見一張略顯陳舊的雕花架子床兩側,分別先掛著一個黑色羅盤與一柄朱紅色的桃木劍。

想到後山那一閃即逝的黃色身影,我沉吟片刻,抬手摘下桃木劍,然後穿過堂屋,回到左側自己的房間裏,將桃木劍壓在枕頭

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覺好像臥室裏刮起了一股清風。

清風托舉著我,飄飄****的朝窗外飛去,我拚命掙紮,但卻怎麽都醒不過來,仿佛能夠看到自己的身體穿過了窗戶,然後來到了屋外。

左鄰右舍的房子此刻全都消失不見,青獅嶺的山巒卻仿佛近在眼前,最讓我感到不安的是,夜空中一顆星辰都沒有,卻有一輪大得出奇的血色月亮,就仿佛一個血色眼睛正在死死的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