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流言如刀

深夜,許多年在暮色下趕山路,向著山外走去。

昨天下午兩點多來到深山裏麵的石廟,成功拜老中醫張明德為師,正式成為石廟一脈的傳人。

收獲並不多,除了背簍裏多了幾樣草藥和一本醫書之外,再無其他了。

老中醫說過,外麵有很多,對於現階段的許多年來說,直接找外麵的醫書進行學習即可。

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記錄下來,下次進山再詢問他。

至於老中醫給的那本醫書,也不是什麽珍貴典籍,隻是老中醫自己記錄下來的一些疑難雜症病例、治療之法等詳解。

中醫浩瀚,一個人的一生,並不一定能遇到上那麽多疑難雜症,但除了學習先人的經驗之外,終究還是要靠個人的領悟。

這本醫書對老中醫來說,並不算什麽,但對於許多年而言,卻是非常寶貴的經驗之談。

其他且不說,僅僅隻是這本書,許多年便知道,拜師拜得很值。

不過,老中醫也說了,長壽秘訣和腿腳功夫這些,在於長久的堅持。

當時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許多年是愣住了。

誰知道,老中醫卻笑道:

“我可以看得出來,你的腿腳功夫並不差,而且也經常堅持健身跑步,但是你還差了一樣東西,營養!”

張明德指出,許多年的生活習慣是非常不錯的,唯獨在營養攝入這一塊上麵差了很多。

一句話,就是吃得不夠多、不夠有營養。

在許多年發呆的時候,張明德反問:“你知道石廟為什麽建在太行山深處麽?”

“這裏麵物種豐富,所以可以就地取材?”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也並不完全是這些,等你以後有時間,我再帶你深入了解這些吧……”

老中醫隻是簡單敘說了一下石廟的位置,以及為什麽他會經常前往京城。

因為這就是修行。

他每天也不是一直待在石廟這裏不下山,而是每天都要下山取水、挖藥材等等。

從下午到晚上,師徒兩人聊了很多。

晚飯的時候,許多年看到老中醫從多功能房間裏打開一個地下室,從裏麵拿出一塊五斤多重的臘肉時,頓時呆滯住了。

地下室還有不少臘肉,裏麵具體有什麽,許多年並沒有下去看。

但許多年知道,這應該是老中醫多年存儲下來的食物吧。

“地下室是祖師爺傳下來的,一直都是石廟的菜窖……”

聽罷老中醫的解釋,許多年更加無語。

裏麵放了那麽多臘肉,你管它叫菜窖?

要說裏麵藏了黃金,許多年他都信。

當然,石廟並不會傳承這些黃白之物,有中醫之術傍身,不管在哪裏,就算不是什麽座上賓,那也絕對餓不死。

躲在太行山深處,就更不用說了。

吃過晚飯,許多年在山上睡了幾個小時,然後趕在淩晨到來之前,辭別老中醫,然後離開了石廟。

趕路之餘,許多年卻突然想起在中秋節前,跟胡偉民和殷旭東兩人到太行山打獵時遇到的兩名小鬼子。

若是遇到持槍的鬼子,也不知道老中醫會如何應對?

但很快,許多年便將這個想法拋之腦後了。

老中醫能在亂世之中活到現在,生活智慧和能力肯定遠超他的理解。

畢竟他兩世為人,也不如人家老中醫活得長久啊。

從千靈山下來,許多年看到外麵的馬路,這才從空間裏取出自行車,然後直奔城裏而去。

一路往家裏趕去,距離京城還有幾公裏的時候,許多年收起了自行車,跑步回家。

鍛煉身體嘛,跑步才是最合適的。

平安進城,又穿街走巷,但在路過一處胡同的時候,突然聽到裏麵傳來槍聲。

現在是淩晨五點多的時間,誰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開槍?

沒等許多年反應過來,前方的一處四合院大門猛地被拉開,然後從裏麵跑出來一個人影。

這個人影還沒來得及高興,便倒在了血泊中。

就在許多年麵前不到十米的位置,把許多年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幾乎是在瞬間,一把勃朗寧手槍也出現在他手裏。

接著,子彈從槍膛射出,直接擊中了前方院門口處的人影。

撞破了別人的‘好事’,許多年可不認為對方會放過自己。

所以,先出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太壞,但遇到事情,許多年隻有先行動手了。

嘭嘭嘭!

連著三槍,眼前這個人影,很快就被許多年給解決掉了威脅。

是的,許多年這次並沒有直接殺了對方,因為他擔心自己誤傷了人。

因此,打掉對方的動手的槍,然後將對方的兩個胳膊都弄傷,如此一來,想要威脅他,都難。

接著,他這才給自己的臉係上一塊布,拿著槍指著對方,問道:

“你是誰?為什麽殺人?”

對方沒有說話,隻是冷笑看著許多年,下一刻,他便站起來準備跑進四合院內。

但,許多年手裏的子彈,更快,又是兩槍,直接把對方給幹倒了。

他跟著跑了過去,但對方還在努力蠕動,想要進入四合院。

許多年心中好奇,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於是,他蹲下來將對方捆綁了起來,然後走進了四合院。

這是一處獨立一進四合院,隻有百多平米,並不大。

屋裏亮著微弱的燈光,許多年走了進去。

卻看到房間裏麵赫然有一條黝黑的地道,裏麵還有光亮和微弱的聲音傳來。

這可把他給嚇了一跳,又是地下室?

京城的四合院,貌似有很多地下室,而且大家也很喜歡地下室。

不管是菜窖也好,還是藏金銀珠寶或者其他東西也罷,總之地下室幾乎是標配。

“進去?還是不進去?”

許多年有些猶豫,但很快便轉身退出了四合院,然後在那名受傷且被捆的人的驚訝目光中,他直接消失在了夜色中。

“……”

見此,被捆綁住的謝海洋掙紮得更加厲害了。

他不敢發出聲音,又要強忍著四肢的傷口,努力掙脫束縛。

可惜,一切似乎都隻是徒勞無功罷了。

躲在陰影處的許多年,卻十分納悶。

他剛才明明開了五槍,按照這個槍響的聲音,即便袖章巡邏隊的人不來,附近鄰居也應該會過來吧?

結果,這都十來分鍾過去了,還是沒人出現。

簡直了。

就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卻又發現,四合院門口,剛才那個衝他瞄準的人,突然往院子裏蠕動,而且速度還蠻快的。

靠!

這要是被對方關上四合院大門,那他這番心思豈不是白費了?

他不需要什麽功勞,可也不想放過這個殺人犯啊。

隻需要等天亮,到時候肯定會有鄰居看到胡同巷子裏的那具女屍和那個被捆綁的男人。

可是要是四合院被關上大門,那麽到時候對方可能就會逃脫掉了。

許多年暗罵了一聲,還是沒忍住,再次衝上去。

然後親自動手將對方的四肢給卸了。

如此一來,對方就別想著再蠕動身體了。

除此之外,許多年還翻看了一下對方四肢,唔,子彈有點深,算了,就不取出來了。

因為這樣太浪費時間了。

而且,取出子彈之後,如果不給對方縫合傷口,隻怕很快就會流血而死。

看了看手腕的手表,許多年沒有再管其他,抽身離開了。

在他離開之後沒多久,東方還沒泛起魚肚白的時候,終於有人路過這條巷子,然後一聲持續很長分貝很高的尖叫,徹底把附近的鄰居都給吵醒了。

巡邏的袖章隊終於姍姍來遲了,他們看到巷子裏躺著的女屍,以及被捆綁著的謝海洋,臉色頓時大變。

公安們很快控製住現場,並且把附近鄰居都趕到外麵,同時拉起了警戒線。

而在四合院內的公安,又發現了屋子裏的地下室,然後趕緊拿出槍,配合著前進。

但走進地下室,看到眼前的一幕,卻讓公安們頭皮發麻了。

裏麵非常髒亂差,並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非常難聞的味道。

在煤油燈、手電筒微弱亮光的照耀下,裏麵的場景能嚇死人。

七八具女人的身體**地躺著,手腳全都被栓上了。

披頭散發,眼神空洞,很像厲鬼。

在地下室的另一側,則是非常幹淨的臥室裝扮,但也有一股難聞的氣味。

眼前的一幕,已經十分明顯,這裏就是一處地下禁閉室。

“人渣!”

公安們看到這一幕,都氣憤到渾身發抖。

然後趕緊呼叫派出所裏麵的女同誌過來幫忙,他們這些男同誌則是退出了地下室。

隨後,他們在地麵的其他房間進搜索的時候,又搜出了另一間地下室。

裏麵居然有好幾個大箱子,箱子上麵都落滿了灰塵。

顯然是很久沒有被打開了。

不過,根據地下室的其他地方來看,這裏肯定是經常有人住。

除了大箱子之外,還有槍支彈藥和黃金、票據等等。

打開那些大箱子,才發現裏麵是電台、信件、書本等等。

這是一個敵特的地下室,並且這個敵特是曾經的敵特,估計現在是被放棄了或者徹底沉下去了。

所以存放著電台的大箱子,才會布滿了灰塵。

“大家快來看,這屋裏還有一個地下室!”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邊又傳來了驚呼聲,三個地下室?

第三個地下室,裏麵存放了不少糧食、肉和蔬菜,最為關鍵的是,還有冰塊!!!

這個地下室,極為不簡單。

要知道,現在可是十月份,也就是說,再過去的整個夏天,這個地下室都是一直有冰塊的。

有冰塊的地下室,相當於一個大型冷櫃。

可怕!

“通知有關部門的同誌來交接吧,這個案子不是我們能碰的了。”

派出所的領隊,看到這裏,就知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了。

因為涉及太機密了,他們派出所把握不住。

但總歸是有他們一份功勞。

有關部門,接到通知之後,齊建勇、樂怡婷和於寧策等人便急匆匆地往這邊趕。

到了地方之後,在地下室裏麵看到電台等信件之後,頓時驚呼了起來。

“紫玫瑰!”

齊建勇他們頓時從地下室出來,然後來到了謝海洋麵前。

“你就是紫玫瑰?”

他們麵色複雜,因為紫玫瑰這個名字,在抗戰的時候,就已經非常出名了。

但在抗戰勝利之後,紫玫瑰便銷聲匿跡了。

連康道同等領導,都認為紫玫瑰應該是離開了,可是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

因為,齊建勇他們剛才查看到那些信件的時候,根據上麵情報傳遞的方式、規律,他們很快就想到了紫玫瑰。

畢竟每一個特務,都有他們慣用的手段和習慣。

謝海洋沉默不語,現在成王敗寇,他已經無力反抗,還能怎麽樣?

至於咬舌自盡等,在被放棄之後,他就開始隱姓埋名,準備當一個逍遙神仙了。

不想死,他隻是想苟活著。

如果有可能,再次被啟用的時候,他或許還可以回去。

隻不過,現在都已經一九五八年了,或許他真的已經徹底被遺忘了吧。

沉醉在女色的這些年,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會突然那麽倒黴,栽得如此徹底。

既然無法掙紮,那麽便這樣吧。

聽說還可以去勞改,也不知道是不是?

即便他沉默不語,但齊建勇還是堅定了自己的猜想。

於是,謝海洋被帶回了有關部門。

連同那些被關押在地下室的七名女性也一起被帶了回去。

康道同有事忙碌著,知道紫玫瑰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快吃午飯的時候了。

“真的是紫玫瑰麽?”

他看向齊建勇,後者此時正拿著文件,然後遞給了他。

“領導,這上麵就是我們在謝海洋這位汽車修理廠工人家中地下室裏搜集到的資料……”

“根據查探,這位謝海洋師傅,在解放之前,就已經是汽車修理廠的工人了……”

“那處獨立四合院,也是在那個時候被他買了下來。”

“同時,我們通過審訊得知,七名被困地下室的女同誌,全都是最近這些年失蹤的女性……”

“最長的一位已經有十二年了,最短的一位隻有一個多月……”

“並且,這位一個多月的女同誌,就是軋鋼廠的女工人,根據她自己的陳述,她是在上夜校的時候,突然被人從後麵捂住口鼻,後麵就不知道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就在那處地下室了……”

齊建勇越是往後麵匯報,語氣越冷,表情更加憤怒。

很明顯,這位紫玫瑰,就算是銷聲匿跡了,也是一個人渣。

這種人,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

康道同卻沒有太關注這些,因為他見過比這些更慘的事兒。

既然謝海洋落網了,那麽這一切就告一段落了。

“對了,到底是誰把這位謝海洋打傷的?”

“領導,根據群眾的反映,他是淩晨六點左右的時候,出門去倒夜壺,沒想到在巷子裏遇見了一具女屍……”

聽罷齊建勇的匯報,康道同點點頭,接著道:

“既然這樣,那麽聯係軋鋼廠等單位,讓他們趕緊來領人,這些女同誌,唉,都是可憐人!”

頓了頓,康道同繼續道:

“對了,注意封鎖消息,這件事,千萬不能流傳出去,要不然,這些女同誌恐怕會輕生。”

事關重大,這種事情,別說這個時代的人了,就算是後世人,估計也會有輕生的念頭。

流言如刀,刀刀致命。

齊建勇神情嚴肅地點點頭,應了下來。

軋鋼廠,保衛科的沈承權,還在盯著自己眼前的資料,百思不得其解。

失蹤案,到底應該從哪些方麵入手呢?

就在這個時候,一點電話打了過來。

“什麽?杜麗娟找到了?”

沈承權的分貝十分大,辦公室外麵的其他人全都定住了自己的動作,不可思議地看向前者所在的辦公室。

隊長常貴田更是衝了進來:

“領導,杜麗娟失蹤案有消息了?”

這個案件困擾了他們保衛科許久,沒想到今天居然有消息了?

正在接電話的沈承權,努力讓自己平複心情,跟電話那邊又聊了幾句,然後這才掛斷電話。

“老常,走,跟我去一趟財務科。”

保衛科並沒有女同誌,因為女兵比大熊貓還罕見。

退伍女兵被分配到保衛科,而且還是分配到軋鋼廠保衛科,那就更加少見了。

所以,沈承權沒有辦法,隻能去財務科找找關係。

還得是有一定級別且信得過的女同誌才行,要不然,這件事還真不好辦。

因為有關部門那邊剛才打來電話,在電話裏麵叮囑了一句:必須安排女同誌過來,把杜麗娟接回去。

常貴田楞了一下,但還是跟上領導的腳步,去了財務科。

財務科科長嚴淑英,被沈承權喊了出去。

聽說是有關部門的要求,並且是杜麗娟的案子,嚴淑英頓時嚴肅地點點頭。

“那好,我跟錢大姐一起過去吧,你們就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錢大姐跟嚴淑英兩人離開了軋鋼廠,來到有關部門。

當她們看到消瘦如柴的杜麗娟時,幾乎不敢認了。

杜麗娟這位女工人,麵容還是很好看的,但現在眼窩凹陷,抹上粉底,穿上紅衣,說是女鬼本尊,都沒人說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