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人心就像是瘋長的野草。

沈倫先站出來,說道:“聖上,遼國在幽雲之地,兵力統共不到二十萬,其中較為精銳的兵力更是不足十萬,幽雲兩地十數州,分兵而守的話,我軍占有絕對優勢。

我軍當一鼓作氣,趁其未聚攏兵力之前,快速北進,攻占幽州,奪其膽魄,瓦解其士氣,剩下州縣,就要不戰而降了。”

曹彬跟著也站了出來,說道:“沈大人所言,曹某不是很認同,雖說遼國兵力不如我大宋。

但是遼國經營幽雲多年,遼景宗針對幽雲輕徭薄賦,甚得民心,攻打速度過快,反倒有可能讓我軍陷入被動境地。

若我是遼軍主帥,定會放棄幽州城,全力防禦薊州,幽州城地處平原,無險可以依靠,所憑借的不過是城高池深。

一旦讓遼軍主力占據薊州,等到蕭太後清掃蕭胡輦之後,攜大勝之威,到時恐怕對我軍不利。

故而我建議,留著幽州不打,將遼軍拖住,戰場選在涿州,等水路大軍攻占榆關,切斷遼軍支援路線,向西壓迫薊州之時,就是決戰的時刻。

我軍是聖上之所在,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否則將會滿盤皆輸。”

趙炅聽完二人的話,點點頭,說道:“小曹愛卿,有個高見呐。”

曹龍象站了出來說道:“沈相和曹相說的都有道理,但是我覺得遼兵不會坐以待斃,最大的可能就是集中優勢兵力,攻打我東路軍。

因為有聖上在,擊退我軍,必定能讓我軍陣腳大亂,我軍應該嚴防死守,拖住遼軍主力,給其他幾路大軍創造機會,消滅遼國的有生力量。

爭取四路大軍共同圍殲遼軍,這樣就能一舉消滅遼國三成的兵力,將來我們無論固守,還是北上,都將是很好的優勢。”

趙炅說道:“小曹愛卿說的也不錯,但是西路軍已經攻克雲州,在向宏州進發,而中路軍最快,已經拿下慰州、淶源,出了紫荊關,已經攻下易州,東進淶水。

而水路已經在營州登陸,不日也將攻克營州,其餘三路皆有收獲,而我們東路軍尚未立有寸功,郭進聽令,朕命你為先鋒,率領三萬精兵,攻打新城。

曹彬聽令,朕命你統兵兩萬攻下固安,與郭進相呼應,朕要在涿州的岐溝關布下布袋陣,消滅遼軍主力。”

趙炅說完,賬內諸人紛紛行禮,高呼:“臣遵旨。”

戰報像是雪片一樣,飄進幽州,尤其是雲州,經過曹龍象上次肆虐,幾乎沒有遇到什麽像樣的抵抗,已經丟了四州之地。

但是此地山路艱險,仍有武州、新州、懷州、儒州在手,居庸關和石門關扼守要地,一時半會倒也是能堅持。

但是宋軍從紫荊關出攻克易州,東進淶水,與雄州宋軍相互呼應,現在能擋住宋軍的就是白溝河畔的岐溝關,新城不能有失。

此時營州的戰報尚未傳到幽州城,韓德讓再次召開了軍議,問道:“耶律斜軫大王和蕭撻覽將軍率領的八萬大軍現在到哪了?”

宋獻起身說道:“已經進駐涿州,蕭撻覽將軍為先鋒軍,此時已經進駐岐溝關,目前宋軍東路軍尚未有新的動向。”

韓德讓又問道:“目前我遼軍戰損多少?”

姚崇元說道:“稟告留守,目前雲州方麵,我軍已經折損三萬有餘,易州方麵也折損精兵八千餘人,除去駐防各地的守軍。

加上耶律斜軫大王帶走的八萬精兵,幽州城可用之兵隻有不足兩萬了。”

韓德讓看了看地圖,說道:“耶律頗德聽令,命你率領一萬輕騎兵,過次安,直達津沽,協同當地守將蕭懷英,那裏有駐軍八千,你們向西進攻霸州,襲擾雄州,見機行事,不可戀戰。”

耶律頗德站起來說道:“留守,這一萬騎兵帶走後,幽州城可就隻剩下不到一萬兵馬了,防守是不是過於薄弱,給我五千騎兵即可。”

韓德讓說道:“不是謙讓的時候,你若是能打開局麵,牽製雄州宋軍,就是大功一件。

隻要能引動宋軍分兵,耶律斜軫大王與你夾擊宋軍,就有機會打敗宋軍東路,要是能拿下宋國皇帝,幽州之危解矣。”

耶律頗德說道:“末將領命,定不負留守所托。”

韓德讓又說道:“宋大人,有一件事情,要托付給你了,你帶領三千兵馬,各將官家眷,以及幽州賢達,全部送到薊州城,協助耶律達圖呂守好薊州城,這是幽州最後的希望,送達人拜托了。”

宋獻眼圈瞬間紅了,說道:“留守大人,城內兵馬可就不足五千了,幽州城雖說城池堅固,但是五千人馬也就是杯水車薪啊,臣願意隨著留守堅守幽州城。

請留守收回成命!”

韓德讓也被宋獻感動了,走上前去,扶起宋獻,說道:“宋大人,我等身家性命托付給你了,希望你不辱使命,拜托了。”

邊上的張世傑心裏想到,你不想去,我可以去,但是這話不能說。

又墨跡了一會,宋獻才接受命令。

韓德讓又命令道:“韓德威聽令,命你率領精兵五千,死守幽州城,從現在開始,除需要去薊州城的人之外,其餘一律不得出城。

每戶抽丁,上城協防,與城池共存亡,如有其他所需,盡來找我。”

隨著韓德讓的一聲聲令下,幽州城沸騰了起來,將官家眷和賢達都跟著宋獻出了北門,直奔薊州而去,留在的城裏的人,都被攔在了城門口。

城內各種小道消息胡亂傳播著,人心惶惶,更有甚者趁機開始了各種犯罪行為,宋國都打過來了,還不趕緊爽一把嗎?

韓德讓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傳令下去,凡有做奸犯亂者,一律格殺勿論,但是仍舊抵擋不住群情激奮,更有大膽者試圖衝卡,希望能博得一個活命的機會,但是無一不被射倒在地。

城門口屍體隨意的堆放著,地上流淌的鮮血,告誡著人們,莫亂動,亂動必被殺。

慢慢的人們認清了現實,別看平時說的是遼漢一家親,現在遼人能走的都走了,隻剩下漢人被迫守城,人心波動,各種反遼串聯開始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壓迫到了極限,就是反抗。

橫豎都是死,不如死的的壯烈點,弄死一個夠本,弄死倆,可就賺了一個。

能拉上幾個墊背的,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人心就像是瘋長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