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跟蹤 | 解除
萊茵廳的牆角，這裏是銜接英靈殿的小道，牆麵鋪上了一層因為不常來人導致的灰塵，地麵上有一排腳印，延伸至小道盡頭的黑暗裏。
有人沿著腳印來到小道的入口，一身黑銀相間的學院風製服，搭著純黑的卷領外套，握著日式的十拳劍，大搖大擺的沿著腳印往前。
路明非隔著幾十米的建築阻礙看向前方，在那個方向，有個人正不斷深入卡塞爾學院的地下，那是他也不知道的地方。他步步生風，周圍的灰層隨風而起，在手中的天羽羽斬上掩蓋了一層灰。
“入侵者抱團攻擊了水下停車場、諾頓館和楚子航那邊，但卻有一個人來到這裏。”路明非低語，“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
他猜到了入侵者的思路，雖然對方的排場很大，手段也很犀利，但在路明非有意鋪開靈感範圍的前提下，這個漏網之魚就像夜空唯一的星辰般矚目。
沿著黑暗一直走，終於在某個轉角周圍的環境漸漸變了，歐式的牆磚從進入這裏後變成了鋁片，電路和應急燈有序的布置在充滿科技感的地下室。路明非停下腳步，四周打量環境，這種與本體建築格格不入的裝修設計，就差在門口寫著“這裏是秘密基地”。
路明非摸著線路走，天花板的應急燈在他走過後閃滅綠色的光。
突然間，前方的潛入者反饋的情緒出現變化……像看到新大陸一般的詫異，還有迷茫與躺平的情緒。
路明非有點傻眼。
這總不能分析錯誤吧，但一個被寄予厚望的潛入者怎麽會是個擺爛的家夥，那個入侵者的情緒給路明非的感覺，像是正在逛大觀園的劉姥姥。
教堂鍾樓的隔層裏，正放著1952年的經典西部片《正午》，執法官賈利古伯挎著槍走在塵沙飛揚的西部小鎮街頭。
看電影的人和賈利古伯差不多，一身花格子襯衫，一定卷沿的帽子，靴子上的馬刺亮晃晃的。老家夥像個碩大的土豆埋在沙發裏，拎著一瓶啤酒。白發老紳士從掉漆的木門走進來，老家夥放下酒瓶。
“大駕光臨啊，昂熱。”老家夥嘻嘻哈哈的。
“還在看正午，這麽多遍都不煩嗎？”昂熱走到沙發邊，左右看了一下，實在沒有找到能坐的地方。
老家夥見狀從沙發裏艱難的伸出手，把沙發上的雜誌抓起來放在另一邊，昂熱坐下。
“你這地方真亂，怎麽不打掃一下。”昂熱說。
“多少年不來一個人，打掃的太幹淨，反而會顯得很孤獨。”老家夥看著電影，“聽說你從中國帶回來了幾樣東西。”
“龍王諾頓的骨殖瓶，我正在給他做核磁重現。”昂熱點燃一根雪茄。
“校董那邊也在行動？”老家夥說，“那群入侵者是校董安排的？”
“不是，他們打算在下個月才對我進行彈劾，還說要把疑似龍的路明非送往監獄。”
“路明非？最近很出名啊，他真的是龍嗎？”
“他是S級。”昂熱說。
“好吧，彈劾你，真有趣。”老家夥大口喝酒，“一群人抄著家夥要把主人趕出自己的家，他們到現在還沒認清卡塞爾是什麽嗎。”
“他們即使知道，也不會承認。”昂熱笑了笑，“我說，解除戒律吧。”
老家夥突然坐直，放下酒瓶，臉色漸漸變得嚴肅：“你是認真的？言靈是瓶子裏的魔鬼，是強大的力量，但同時也是罪惡的深淵，這群年輕人做好準備了麽？”
“身為混血種，本身就是在用魔鬼的力量對付魔鬼，這個世界僅靠我們兩個是守不住的，我們需要他們。”昂熱說，“況且，他們足夠優秀。”
老家夥沉默了，直到昂熱離去都沒再說過話，他起身關掉電視，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隻有桌上的一盞燭光照亮他蒼老的臉，這盞燭點燃了多少年？十二年或者十五年？他記不清了。
電話鈴突然響了。
“哪位？”他拿起話筒。
“爸爸。”電話對麵的人戰戰兢兢的。
“曼斯坦因啊！我的兒子，晚上好呀！現在怎麽樣，過的還開心嗎？爸爸非常想念你哦。”老家夥眉飛色舞。
“爸爸，可能不太好……有人入侵了學院，還有一撥人沒有找到。”曼斯坦因歎氣。
“所以？”老家夥挑眉。
“咳咳。”曼斯坦因強裝鎮定，“我是想問……恩……可能這是違反校規的，但是……有點特殊，如果入侵者的目的成功，學院可能會遭受慘重的損失，所以……”
老家夥沉默著。
“能不能請爸爸解開戒律，這是我和施耐德共同的請求。”曼斯坦因鼓起勇氣說完了整段話。
老家夥看著電話，久久不語。
“我知道這個電話越權了，對不起打擾到您，抱歉爸爸！”曼斯坦因急切地說完，就想掛掉電話。
“哦……不是。”老家夥說，“我隻是在思考，過幾個星期你就要生日了吧？”
“是啊。”曼斯坦因有點迷惘，沒反應過來這個時候提生日是什麽意思。
“那就當作你的生日禮物吧，親愛的兒子，我馬上就解除戒律，我可是會為了兒子違背校規的好父親啊。”
曼斯坦因迷茫的掛斷電話。
“怎麽樣？”身邊的施耐德看著他，“如果不同意就算了。”
“不……他同意了……”曼斯坦因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但我覺得很奇怪，我從小到大他都沒給我過過生日，整天隻知道酗酒爛賭，他剛剛居然說要把這當作生日禮物送給我。”
“這是遲來的父愛。”施耐德語重心長的說。
“我的意思不是這個好麽？”曼斯坦因瞪眼。
鍾樓的隔層裏，老家夥一口氣將啤酒喝光，在沙發上坐直，看著桌上的燭火，像凝視封塵的記憶，直到有讓人想遺忘的東西從火光裏顯現時，老家夥伏身吹熄了蠟燭。
隨著燭火熄滅，一個強大到足以籠罩整個卡塞爾學院的“靈”潰散了，圖書館地下十幾米深處，中央處理係統監視屏幕上，幾十幾百道銀色光束亮起，那是太古流傳的力量。
學院迎來**，因為長久被壓製的言靈……複蘇了。
十幾米下的水底停車場內，頭戴肯德基外賣盒的肌肉男緩緩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