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羽生跟李斯年約在城東的一家咖啡館見麵。
李斯年到的時候，白羽生已經在店裏坐著了。他占了個靠牆的位置，跟前放了一杯咖啡，對麵也放了一杯。
在門口的店員喊歡迎光臨，李斯年應了一聲，朝白羽生走去。
這是他離開李家後第一次來到這種城市氣息非常濃鬱的地方，曾經他天天來這種地方辦公，但三個月的悠閑生活讓他已經忘卻了前塵，再踏進這裏，竟然覺得有些陌生。
壓下心中的感慨，李斯年走了過去，在白羽生對麵坐下。
白羽生正低著頭擺弄手機，非常專注，是餘光看到有一隻手敲了敲他跟前的桌子，他才抬起頭。
“阿年！哎呀你可算來了。”他指了指麵前的咖啡，“記得你愛喝這個，就幫你一起點上了。”
李斯年笑笑，“謝了。你怎麽會忽然來蘇城？”
白羽生揚了揚手機，“我寶貝兒想來蘇城玩，就帶他過來了。”
李斯年點頭。
白羽生有個從高中就在談著的男朋友，這個他是知道的。上輩子他們兩個的婚禮，自己也沒去，因為那會兒他正忙著想方設法把林源捆在身邊。
白羽生也算是他一個不錯的朋友，上輩子死前他才覺得沒能去對方的婚禮很遺憾，這會兒再重新聯係上也挺好，倒是可以彌補上輩子的遺憾。
“說來也巧，我們打算今天回去呢，結果就看到了你的事。”談到正事，白羽生把手機關了，扣在一邊，“你什麽情況啊？怎麽忽然到C站當網紅去了？”
“被家裏趕出來了，當網紅……算謀生吧。”
李斯年說得輕描淡寫，白羽生卻是心中大駭，“你被家裏趕出來了？！”
他是知道李斯年的事業心有多重的，把李斯年趕來蘇城不讓插手公司的事，還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白羽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趁機打量了一遍李斯年，確認對方的狀態還好，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又問：“那你現在什麽打算？就隻是做一做網紅？你拍的視頻我也看過，我看你還自己種菜來著，經濟方麵有沒有什麽壓力？需要幫助就直接跟我說。”
“挺好的。”李斯年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以前總是忙忙碌碌的，心裏裝著特別多事，接觸的都不是什麽好人，看人待事也都戴著有色眼鏡。”
“現在去了鄉下，過了過寧靜安穩的生活，發現也別有一番滋味。”
見白羽生還是不放心地看著他，李斯年笑了笑，“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歡現在的生活，而且我也有存款，我過得很好，不用擔心。”
得到李斯年的保證，白羽生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行，咱不管這日子過得富裕還是清貧，你喜歡就好。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就你跟C站那小網紅的事。”
提到這個，李斯年又不免想到了那個管理員005，“刷票的事好解決，找到刷票的工作室公布交易記錄就行。我覺得你們公司應該好好把控一下員工的麵試了，好歹是個全國前一百的企業，招的都是些什麽人了？”
“你們公司編號為005的管理員，你看看他是怎麽敷衍差事的？應付博主的問題就直接複製粘貼，你們公司的工資未免太好拿了一點，這人要是在我手下，我早把他給開了。”
他說著，把手機遞到白羽生跟前。
在白羽生的印象裏，李斯年是他父親常常拿來舉例的優秀繼承人，李斯年也一直表現的很老成，他很少見李斯年這樣表現得像個年輕人，有什麽不滿直接吐槽。
他笑著接過手機，“好家夥，我得看看我們公司什麽能人能把你給氣著。”
他臉上本來是帶著笑的，結果看到聊天記錄，笑容裂了個縫，“這……態度這麽差的嗎？”
李斯年抱著臂看他，“服務態度有多重要不用我說了吧？現在互聯網這麽發達，短視頻行業競爭壓力這麽大，你們網站管理的態度足夠把想來你們平台發展的人趕去別家了。”
白羽生點頭，“你說得對。”
他重新拿過手機，低頭點了幾下，“這種工作態度的員工不需要留著，我已經開除了。”
李斯年揚眉，“挺快。”
“那是，我現在也是當上經理的人了，開個小員工的資格還是有的。”
手機又震了一下，白羽生低頭去看，隨即冷笑一聲，“怪不得呢，這人是走後門進來的，別看隻是個基層管理員，手上的權力可不少，好多員工都對他敢怒不敢言。”
“阿年，我這可得感謝你，要不是除了你這事兒，我還不知道公司裏有工作能力這麽差的人呢。”
“這算什麽，碰巧而已。”
白羽生又低頭按了會兒手機，然後才說：“我跟下邊的人說了，嚴查關係戶。雖然這次這個管理員隻是個小小小小的毒瘤，但千裏河堤毀於螻蟻，有一個就有無數個，還是得重視起來。”
李斯年笑了，“你們公司的人要是知道這是因我而起，怕是要恨上我了。”
“他們要是不做虧心事怕什麽查呀？”
白羽生又說他餓了，讓服務員上了兩個提拉米蘇。
兩人坐了閑聊了一會兒，等蛋糕上來，白羽生又說：“那個網紅陷害你刷票的事兒出結果了，我讓人去查了幾個異常賬戶的登陸地點，順著摸出來了那個工作室。”
“那工作室一開始還說什麽不能泄露個人隱私，結果給塞了二十萬就什麽都說了，還特別積極的提供截圖。”
“所以說，這種刷數據的工作室做的就是不道德的事，還是別指望他們能有什麽信用。”
剛才白羽生又點蛋糕又閑聊，李斯年隻當他是跟自己太久沒見，單純的想敘舊，現在才知道，白羽生是在等他的手下匯報結果。
“你這動作倒是挺快，才一個小時，結果就出來了。”
“我大學跟你住了兩年宿舍，多多少少也被你的雷厲風行感染了一些。”白羽生笑嘻嘻地說：“行了，那個豬豬的賬號已經封了，截圖證據我發你，剩下收尾工作你自己回去解決吧。”
“謝謝。”李斯年想到了什麽，又問：“不過……想你們平台應該都不會插手網紅之間的勾心鬥角的吧？你這樣算不算為我壞了規矩？”
“網站是不會插手網紅的競爭，但刷票是違規行為，封他號是因為他幹了違規的事，才不是因為你呢。”
李斯年笑笑，“行，知道了，我不是走了你的後門就行。”
兩人又在咖啡廳裏坐了一會兒，到了晚飯時間才離開。
李斯年告訴白羽生自己開了一家小飯店，白羽生本想著午飯去他那兒吃，結果剛出咖啡廳就接到了電話，要趕緊回去，一起吃飯的事兒隻能先暫時耽擱。
李斯年坐地鐵回家，路上白羽生把豬豬跟工作室交易的聊天截圖和轉賬記錄從微信上發了過來，末了還接了一句：【我跟我寶貝兒快訂婚了，在挪威，你到時候一定得來啊。】
李斯年回了句好。
李斯年回到家，先吃了午飯，才躺上床，慢慢悠悠點開C站。
刷票的事被查清楚，他的賬號自然也就解封了，變成豬豬的號被封。
兩人都是粉絲基數很大的網紅，自然有不少人發現了這回事。
於是，大家發泄不滿的戰場從豬豬的評論區轉移到了他的評論區。
【什麽鬼？為什麽豬豬的號被封了，這貨又出來了，真不想看見他，煩：）】
【豬豬被封了？理由是刷票？是我瞎了嗎？票數異常的人從活動開始到現在有且隻有這一位吧？】
【啊不是，之前博主不是說了刷票的事不是他做的，現在年年號解封，豬豬被封號，這不就說明他之前說的沒錯麽，他刷票就是被陷害啊】
【我依然不相信豬豬會花錢給排名自己下麵的人刷票，蹲一個結果】
在評論區吵得不可開交，兩方粉絲就差順著網線爬過去打起來的時候，李斯年整理好了證據，發了動態。
【年年有今日：刷票不是我做的，聊天截圖交易截圖都在這兒了。[圖片][圖片][圖片]】
圖片一共三張，第一張是豬豬跟工作室交易前的對話。
聊天記錄種兩邊的頭像沒有打碼，但也認不出到底是誰，不過從對話內容可以看出來，刷票的事確實是陷害。
那個人跟工作室說要給ID為年年有今日的博主刷票，票數一定要刷的誇張讓人一眼就看出來，但一定不能讓對方查到他頭上。
第二張圖片是交易記錄，這是一張合成圖，由三個部分組成。
第一部 分就是收款記錄，除了金額還有交易的時間和付款地點，一般來說付款地點是不顯示的，但是白羽生之前去聯係了客服，客服將詳細的賬單截給了他。
第二部 分是李斯年賬號登錄的地點，最近一個月都在蘇城。
第三部 分是豬豬賬號的登陸地點，跟賬單裏的付款地點一樣。
第三張是一些被盜賬號的異常登錄地點和設備，都跟工作室的登陸地點是一樣的，可以證明刷票確實是這家工作室做的。
這些證據，足以說明刷票的事究竟是誰做的。
看完動態，評論區的風向倒了。
除了豬豬的死忠粉還在說這些圖片可以造假，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改了口風。
李斯年的粉絲終於可以挺直腰板來替他說話了。
隻是誰更理直氣壯的問題，兩邊的粉絲並沒有停止爭吵。
李斯年都沒怎麽看評論，隻確認動態發出去了，就退出了C站。
結果已經確定了，再怎麽看也一樣。
隻是有人坐不住了。
昏暗的房間裏，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人坐在電腦跟前，這人身上的西裝褶了好幾個皺，讓本就廉價的衣服看起來更加不堪。
看著屏幕跟前賬號被封的提示，年輕人重重地穿了幾口氣，猛地將桌子上的空易拉罐掃到地上。
他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過去，對方剛剛接起來，他就憤怒地質問：“你找的什麽工作室這麽不靠譜？交易記錄隨隨便便就交出去？！”
“還有，年年有今日怎麽拿到的用戶登錄信息？你們網站都不保護用戶隱私的嗎？”
電話那頭的人被質問，態度也不怎麽好，“不知道！老子被開除了，別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