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為了確保與上次那個人見麵,沈映雪與忠信王商量了一下,特地動身前往京城。

他找的借口也很合理:江湖差不多已經統一,是時候商討一下接下來的利益劃分了。

臨行前,江寒楓把之前放在這裏的那堆東西收拾了一下,挑揀了一些用得到的,帶著一起上路。

他想著玉鼎山莊和就在京郊,如果在京城停留,說不定可以去玉鼎山莊小住幾天,見一見師兄。

這次出門,沈映雪沒弄易容,直接以自己的臉出行,算得上是意氣風發,風光無限,沿途多有人側目,一路來到京城,去了前兩次落腳的客棧,小三的態度愈發恭敬小心,想來是聽說了外麵的事情,知道了他的身份。

忠信王沒有在此地住下,來客棧居住須得填寫姓名籍貫,還有離開原籍的原因,古代人沒其他事情,都不會離開家鄉。沈映雪這等江湖人到處跑很正常,忠信王到處跑,就惹人注目了。

他住到了先前買下的宅院,等沈映雪遞了信,給了見麵的時間,才掐著點去了他們約定的地方,換了衣服做了偽裝,躲在一處屏風後麵,靜待來人。

沈映雪依然隻帶著江寒楓,他已經實驗過自己的武功,比起上次來有底氣多了。

那個男人竟也親自過來了,看到沈映雪之後溫和笑笑,“竟是我眼拙,沒能看出來你的身份,當真以為你就是花主那邊的人,不曾想到卻是青年俊傑。”

他親自出麵,就是為了再見一眼沈映雪。畢竟花主和沈映雪差的很多,如果不是沈映雪自己說出真相,誰也不會覺得他們是同一個人。要不是這點好奇心,他必定不會親自跑這一趟。

那個男人打量著沈映雪,像是想從他身上看出與花主的相似之處。驚歎道:“世上竟有如此巧奪天工的偽裝。”

沈映雪也替荀炎感到自豪,還有些擔憂,“雕蟲小技罷了,要想改變容貌耗費的功夫極多,要是真這麽容易,我也不必躲避三年不曾露麵,還險些被伏晟等人抓住。”

那個男人一想,覺得也是這個道理。要是真的這麽容易就改變容貌,他也不用在臉上弄那麽一塊紅色,還偽裝成不良於行的模樣。要是沒了這兩點,確實不難看出三人的相似之處。

他之前把沈映雪當成同齡人,現在知道沈映雪才三十多歲,看他的眼神少了幾分忌憚,多了一些欣賞。他命人給沈映雪斟了酒,“沈教主這一趟,可謂是大仇得報,某先在此道喜了。”

沈映雪遙遙舉杯,“還未謝過閣下贈的令牌,若是沒有血影樓相助,恐怕我也難逃八方宗的圍攻。”

那個男人笑了笑,沒有說話。

一杯酒下肚,他才道:“沈教主隱姓埋名,打響了簪花巷的名聲,又如此高調地宣布身份,莫非是打算用如今的身份做事?”

沈映雪說:“不過是想出一口氣罷了,這些年我遇到的事情不少,打打殺殺也疲了。從今往後,再無人敢對我指手畫腳,也可以過一段平靜的日子。”

所以別再打了,他真的不想打了。

那個男人聽明白了沈映雪的意思,嘴上雖依然帶著笑,講出的話卻不容置疑:“沈教主的意思我明白,隻是當初你我的交易尚未完成,還要勞煩你幫我再做一些事情。忠信王那邊也不會輕易放過你吧?不如趁此機會,斬斷與朝堂的關係,從此再無隱患,便好安居。”

沈映雪沉默了一會兒,吃了江寒楓剝好的蝦,才道:“若真能如君所言,但請吩咐。”

“忠信王野心勃勃,乃是四王爺一黨。要想解決他,還得從四王爺入手。恰好你與忠信王尚未撕破臉,不如從中挑撥,令其三人心生嫌隙,反目成仇,到時兩虎相爭,也好全身而退。”

沈映雪對朝堂裏的事情沒怎麽關係過,但是他也聽說了,朝裏有好幾個王爺,爭得都很厲害。那個四王爺是其中比較強勢的一黨,他已經把最大的對手給攆到了北方偏遠的地方,算得上是一家獨大,難怪其他人都視他為眼中釘。

眼前這個人,有可能是那幾個弱勢王爺之一,想要拿猛虎開刀了。

沈映雪說:“這計策倒是不錯,隻是具體如何,還需從長計議。”

兩人商量完,飯菜已經涼透了。這次見麵也不是為了吃飯,沈映雪出來送那個男人離開,看他進了一頂低調的青幔小轎,轉身與江寒楓往回走。

忠信王從屏風後麵出來,麵色十分凝重。

沈映雪問:“怎麽了?”

他歎了口氣,“我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他。”

沈映雪:“他是誰?”

“他就是當今聖上。”忠信王眉頭緊蹙,“看來此事不能善了,哪怕我配合你的計劃,與四王爺絕交,也要被他收拾。”

沈映雪說:“這有何難?大不了詐死,換個身份隱姓埋名,怎麽也能活下去。”

她本來就是女人,換個身份還不容易?

“這倒也是。”

忠信王把這件事情攬下了,沈映雪還要處理江湖上的事情,她不想讓沈映雪再摻和進來,也算是給自己留個退路。

沈映雪看她沒有勉強的意思,手腕心性不必男人差,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心軟,是個能幹大事的。

忠信王即刻返回江南,問沈映雪要不要一起回去,沈映雪拒絕了,與她暫時分別,跟著江寒楓回了玉鼎山莊。

兩個人來到玉鼎山莊的時候,山莊弟子驚魂未定,嚇了一跳,連忙往裏麵跑,跑了一會兒才記起來,他們好像和簪花巷關係友好啊,接著轉驚為喜,一邊跑一邊大喊:“三莊主回來了!三莊主帶著沈映雪一起回來了!”

江寒楓不等人來請,牽著沈映雪的手向裏走,“你可還記得這裏?”

沈映雪看看馬賽克:“有點印象,不過要是沒人帶路,我不知道該怎麽走。”

“以後會好起來的。”江寒楓與他行為親密,正如沈映雪初來玉鼎山莊時,引得山莊弟子頻頻往這邊看。

第一次他們備受矚目,是因為江寒楓鮮少與人親近,這次卻是因為兩個人的名聲都很大,而且他倆於世不容的愛情也讓人津津樂道,處在吃瓜第一線的玉鼎弟子更是好奇極了。

他們還沒忘記沈映雪的凶名,不敢往兩個人前麵湊。隻躲得遠遠地,竊竊私語。

“你說三莊主帶沈映雪過來,是為了見長輩,還是想把咱們山莊也拿下?”

有人擔憂道:“隻有他們兩個人,應該不會殺人吧?三莊主就算色令智昏,不至於一點情麵都不講……”

“快看!他們牽手了!貼、貼近了!沈教主笑了!”

“這一看就不是冷笑譏笑,絕對是發自內心的笑,看來不是回來殺人的,諸位師兄可以安心了。”

沈映雪在聽江寒楓講述他被打過碼的記憶,覺得有點唏噓。

那時候他還以為江寒楓是個恐同直男,沒想到還是沒有逃脫恐同即深櫃的宿命,兩個人還是搞到一起了。

江寒楓說:“你那時候提起許多次,從前與我見過。隻可惜我隻以為是六年前的相見,不曾放在心上,如今想來才知道,你說的是年幼時那次關乎性命的追殺。”

沈映雪想了想:“不太記得了。不過我倒是記得,你說過六年前的比鬥是我贏了,後來我問荀炎,荀炎卻說是你贏了。”

“是嗎?”江寒楓回想了一下,猜想那時候可能也有什麽誤會,不過從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了,沈映雪還病著,又以為從前與現在的他是兩個人,他也沒必要糾結沈映雪記憶之外的東西,“等你痊愈,我們可以再比一次,看看究竟是誰的武功高。”

沈映雪略帶得意:“當然是我。”

三人一路來到山莊的主院,過來拜見江西岸。江西岸目光複雜地看著他倆,平心而論,他根本不想看到這兩個人結為夫妻,可是他還覺得自己雖然是江寒楓的師兄,卻沒什麽資格教導他。幹脆略過這個問題:“你們不曾遇到知意?”

“沒有。”江寒楓問,“師兄這麽問,莫非知意去找我們了?我與映雪這幾日都在京城,處理完一些事情,才敢回來見您。”

江西岸道:“看來是錯過了……你們……你們既然來了,那就住下吧。日後……唉,算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江寒楓看出了他的意思,笑道:“多謝師兄。映雪身體尚未康複,還要勞煩師兄為他醫治,我也一井謝過了。”

江寒楓高高興興地帶著沈映雪離開這邊,去了他居住的水榭,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人把臥室的床換掉。

這床井不算太大,一個人睡有些空餘,兩個人睡就有點擠了。

他把沈映雪的東西拿出來,擺在自己的房間,看到兩個人的日常用品放在一起,頓時心滿意足。

沈映雪坐在凳子上,撐著臉看他忙來忙去,心想等解決完朝堂,把簪花巷交給蘭錦和荀炎,再讓諸成玉回去管理青羽宮,韓敬管理其他門派,他跟著江寒楓回玉鼎山莊,倒也是個好的選擇。

江寒楓擺放完日用品,又拿出沈映雪之前喜歡的玩具,想到沈映雪如今病情好了很多,未必會喜歡這些幼兒愛的東西,便隨意挑了一個拿到他麵前稍作試探。

“映雪……”

“嗯?”沈映雪看到他左手的飛機模型,還有右手的小烏龜,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寵物,趕緊走過去。

烏龜生命力頑強,但是一路上井不好走,他把烏龜忘在腦後,根本沒照顧過,萬一養死可就不好了。

江寒楓下意識抬高手臂,看到沈映雪舉著手朝他要,“給我,把它給我!”

“喜歡?”江寒楓問。

“當然喜歡。”要是不喜歡,誰會在逃難的時候養寵物啊。

江寒楓又吊了他一會兒,才把小烏龜放下,沈映雪雙手捧在眼前看了看,摸摸它的硬殼。

江寒楓見沈映雪如此模樣,知道他的病還沒好全,摸摸他的頭,“這撥浪鼓不是這樣玩的,須得拿起來甩動才有聲響。”

“什麽撥浪鼓?”沈映雪看了看手裏,發現綠綠的小龜被叫破了真身,馬賽克突然沒了,變成了三歲以下小朋友才愛玩的撥浪鼓。

為什麽要把撥浪鼓打碼成他的寵物小烏龜!他的臉還要不要了!

算了,已經丟臉丟了四年多,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了。

沈映雪把撥浪鼓一丟,朝江寒楓撲過去:“你敢拿這種東西唬我,是何居心?”

江寒楓怕他摔了,順勢後退緩衝一下,沈映雪變本加厲,用力把他按倒,惡狠狠道:“我可是魔教教主,又不是三歲小孩。”

“教主饒命,我知錯了,且放過我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