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風口浪尖

“二莊主,莊外集結了一大群人,說是要我們交出沈映雪那個魔頭,莊主請您快些過去!”

江寒楓看了眼昏睡中的沈映雪。

昨天沈映雪鬧了一場,幸好他身體虛弱,沒多久就沒了力氣,支撐不住陷入了沉睡,到現在已經睡了將近七個時辰。

江寒楓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見沈映雪睡的很沉,沒有醒來的意思,對過來報信的弟子說:“我這就過去,你去知意那邊看看,讓他來照顧……”

他正想說朋友,不知為何,沈映雪的那句“你饞我的身子”突然在腦子裏出現。

昨天的沈映雪身上爆發出了驚人的氣勢,哪怕他的身體一如既往地柔弱,無法動用內力,甚至連站都站不穩,江寒楓卻看到了那個記憶中熟悉的人。

沈映雪模樣很漂亮,那是一種很鋒利的漂亮,沒有一點陰柔和女氣。他神采飛揚時,那種鋒利變得更加吸引人,很難有人不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從前的江寒楓就把沈映雪當做自己唯一的對手,那個熟悉的沈映雪回來了,活生生站在他的麵前,江寒楓更難不在意。

可是沈映雪的那句話……

沈映雪的身子……

確實修長精瘦,體格也不錯,充滿了力量感。再加上他受了很重的傷,平添了虛弱蒼白。

沈映雪被他點了穴道,無力倚靠在江寒楓身上的時候,江寒楓向來冷清,卻在那個時候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多出幾分憐惜。

江寒楓一直在想那種感覺是什麽,他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應該是叫做“怦然心動”。

他對沈映雪的感情早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變了質。如果他依然把沈映雪當做對手,在知道沈映雪重傷無法醫治,更不可能恢複巔峰,就應該死心了,而不是把沈映雪接到這裏,與他同吃同住,照顧他的起居。

江寒楓大為震驚,他真的饞沈映雪的身子。

“二莊主?”傳信的弟子小心翼翼看著江寒楓的臉色,又看了眼**,帷幔遮擋住了大半,隻能看到裏麵那個人的一點輪廓,還有散落的長發。

裏麵是個男人,睡在二莊主的**。

那個人被二莊主帶回莊的時候,不少人都看到了,據說是個非常俊美的公子哥。那個人來了之後,就一直呆在二莊主的住處,隻有前天跟二莊主一起出去過,低調得很。

沒人知道他的身份,有跟江知意和韓敬玩的好的,都偷偷找他們打聽過,那兩個人應該是知道二莊主與這個人的關係,卻什麽都不說,隻會支支吾吾地轉移話題。

正是這副遮遮掩掩的樣子,令人遐想。

還有二莊主剛才那個詭異的停頓,實在思考該怎樣定義他們之間的關係嗎?

二莊主該不會是吃幹抹淨,就打算不認人了吧?

這個弟子和江寒楓接觸不多,但也聽說過二莊主的性情。江寒楓不是那種不負責的人,他隻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武學上,對人情世故並不精通,能找到相好的就是奇跡了,想讓他認清自己的感情,比登天還難。

弟子自認在這方麵比江寒楓強一百倍,善意地提點他:“二莊主對那位公子如此在意,想來感情一定很好。”

隻是去莊主那裏,二莊主就放心不下,還要讓知意師兄過來照顧他。

江寒楓若有所思。

他自然為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在他人看來,竟如此明顯嗎?莫非他真的是對沈映雪用情已深而不自知?

江寒楓在心裏歎氣,情這種東西,比習武練劍複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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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雪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白天給自己套人設,把情緒帶入進去了。可能是這份情緒觸動了身體中潛藏的記憶。

這是原主從兩歲到十歲的記憶,細節特別足,很多原主沒有留意的東西,也原原本本地出現在了沈映雪眼前。

原主剛被抓來的時候,掙紮反抗的特別厲害,逃跑時被黑衣死士抓住,他發狠咬掉了死士的耳朵,眼睛裏都是凶光。

沈映雪以為原主要被打死了,沒想到他反而突出的舉動,被魔教高層看中,把他挑出來重點培養。

原主被關在黑暗的小屋子裏,這間屋子建造在地下,沒有窗戶,關上門之後也沒有光。他被剝奪了視覺和聽覺,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又是一個兩三歲的孩子,沒過多久就崩潰大哭。

上一任魔教教主沈淮在這個時候出現,溫柔地牽著沈映雪的手,把他帶出了密室,對他噓寒問暖,帶他去吃東西,還把那個把他關進密室的人,當著沈映雪的麵殺死了。

他給了沈映雪新的名字,收養他為義子,溫柔地告訴沈映雪:“隻要你忠於我教,就可以擁有一切,生殺予奪的權利也掌握在你的手裏,沒有人再敢欺負你。”

他沒有說背叛的結果,因為他想讓沈映雪自願做出選擇,而不是威脅他,讓他心存芥蒂。

從此之後,沈淮開始教導沈映雪武功,魔教的其他長老也兢兢業業地教導他,確實給了他家一般的溫暖。

魔教就是沈映雪的一切,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魔教。

十歲的沈映雪還不認識荀炎,他身邊也沒有庭軒,沈淮還是威名遠揚的魔教之主,沈映雪的武學雖然進展迅猛,卻從未離開過碎影山,魔教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沈淮喊了沈映雪過來,告訴他:“我兒的武功已經小成,是時候下山,找幾個人試試手了。”

沈映雪領了命,帶著刀劍匕首下山,夢境在這裏戛然而止。

“你醒了。”沈映雪腦子還迷糊著,就覺得自己被人托起來,拉了一條長枕墊在了背後,他眨眨眼,看到了眼前這個麵容模糊的人,沒有說話。

昨天他在努力給自己捏人設,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過去了。今天還要不要繼續捏?

而且這個人的聲音,好像跟昨天不太一樣,是馬賽克換了嗎?

江知意看到沈映雪茫然的模樣,開始替他擔心。

玉鼎山莊外麵圍滿了人,除了攬月樓之外,還有八方宗、明心教、龍捲坊等等數十個江湖門派。伏晟有備而來,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沈映雪與玉鼎山莊的交情不深,二師叔能護他這大半個月已經很難得,恐怕不會為了他得罪外麵那些幫派。

沈映雪瘋傻之後,對自己的處境一概不知,落到伏晟手中,隻能任由他們擺布。

江知意在心裏歎氣,給他倒了杯水,“師叔被師父召見,暫時不會回來,他拜托我過來照顧你。”

沈映雪拿著杯子,沒有喝水,怔怔地看著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知意問他:“沈映雪,你餓不餓?”

沈映雪趁著還記得夢裏的細節,趕緊把最開始的人設修改一下,爭取更符合大家印象裏的那個人。江知意問了好幾次,他才敷衍地點了點頭。

江知意給沈映雪穿上衣服,拉著他到桌邊坐好,“吃吧。”

吃完這一頓,可能就沒有下頓了。

沈映雪左手裏被塞了塊梅花糕,右手拿著筷子,掃了一下桌麵上的馬賽克,放下筷子,直接啃了口糕點。

屋門從外麵打開,一個黑衣少年從外麵溜進來。沈映雪抬眼一看,發現是他幹兒子。

馬賽克回來之後,幹兒子也重新變成了小孩子的樣子,眼睛圓圓,臉頰圓圓,整個人都鮮嫩無比。

沈映雪下意識朝著他笑了起來,韓敬看到他的笑容愣了一下,接著眼睛有些發紅,撇過了頭去。

“小師叔怎麽過來了?”江知意問。

“我聽說外麵來了很多人,都在逼我們交出沈映雪,特意過來看看。”韓敬紅著眼睛,壓抑情緒,用幸災樂禍的語氣說,“現在的沈映雪,哪裏有以前的一分霸氣?沒了玉鼎山莊庇護,怕是一點活路都沒有吧。”

韓敬是過來和沈映雪告別的。

他知道沈映雪在裝瘋,伏晟他們根本不是沈映雪的對手。但是也有點擔心,畢竟那邊人太多了。韓敬想過來看看沈映雪有什麽安排,能不能幫得上忙,沒想到江知意在這裏,他隻能繼續口是心非,說些嘲諷帶刺的話。

江知意說:“他既然已經快死了,小師叔就少說兩句吧。”

韓敬冷哼一聲,“好侄子,你怎麽會在這裏?”

江知意說:“二師叔托我過來照顧他。”

沈映雪啃著手上的糕點,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怎麽回事啊?昨天不是還好好的,為什麽一覺醒來他又要死了?

韓敬沒有說話,直直地盯著沈映雪,隻要沈映雪一聲令下,他就會把江知意打暈,就算暴露身份,也會帶他離開玉鼎山莊。

義父比他想象中還要沉得住氣,好像真的什麽都不懂,吃的很歡快,沒有一點動作。

“我吃完了。”沈映雪拍拍手,像個小孩子似的,對江知意說。

江知意給他倒水,“喝一口,再吃多吃些。”

韓敬想著外麵的暗潮洶湧,再看這水榭處的溫馨情景,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沒等他想多久,又有弟子急匆匆地跑過來:“攬月樓樓主帶著人硬闖進來了,說是咱們勾結魔教,要把人給搜出來!”

“豈有此理!”江知意大怒,“伏晟還有沒有把玉鼎山莊放在眼裏!”

韓敬道:“師侄既然這麽生氣,不妨出去看看,我會看好他的。”

江知意還不知道韓敬和伏晟勾結過,他想著來山莊時,沈映雪都是和韓敬在一起的,小師叔雖然恨他,但是不會做的太過分。現在這種情況,更應該齊心協力,想來韓敬不會拎不清。

他拱了拱手,拿上劍走出了水榭。

韓敬等其他人走遠,一撩衣擺,跪在了沈映雪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