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父子情深

沈映雪眼中的韓敬,看起來十五六歲,個子矮矮的,總喜歡笑,看著很調皮,不是那種木訥的性子。

成年人對小孩子的戒備心總是會少一些,沈映雪從來沒有防備過韓敬,也沒指望一個小孩子能幫上忙,心裏終歸安心一些,也牽掛著他。

結果韓敬突然變成了一個成年男人!根本沒有之前那麽稚嫩可愛,往日純真的笑容,也變成了風流散漫,看著就不是個會遵守規矩的。要是一開始就知道韓敬是這種人,沈映雪絕對防備他!

沈映雪定定地看著韓敬,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韓敬出現的時候,係統給的馬賽克會少很多。

原來韓敬整個人都是打過碼的!

“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沈映雪也壓低了聲音回答他。

“義父!”韓敬上前兩步,不敢下跪,也不敢大聲說話,他甚至不敢離著沈映雪距離太近,停在幾米開外,用焦急愧疚的神色看著沈映雪,試圖讓沈映雪感受到他的真誠,“此事是個誤會,抹黑義父,並非孩兒本意!”

韓敬個子好高,目測和沈映雪差不多高。沈映雪一直覺得自己挺年輕的,聽到韓敬如此自稱,別扭極了。

原主到底多大啊,為什麽會有這麽大一個義子?

韓敬見沈映雪目光幽深,默然不語,“二師兄還在外麵,實在不方便解釋,我已經做錯過一次,絕無背叛之意,我願就地起誓,若我對義父心存不軌,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韓敬言辭鑿鑿,目光堅定,沈映雪的念頭也跟著動搖了。

一直以來韓敬表現的還不錯,看起來挺忠誠的,而且沒有一點心虛的感覺,倒是那股被人誤會的急切非常強烈。原主的直覺很好用,沈映雪也親眼看到了他的神態,暫且信了他。

“為什麽要和伏晟勾結?”沈映雪用正常的聲音問道。

這個聲音足以讓江寒楓聽到。

韓敬見沈映雪不再多言,料想今日不會再找他的麻煩。至於以後怎麽樣,那就要看義父的心情了。他吸了一口氣,語氣平穩,顫抖焦急都消散了,依然是那副慢條斯理,尾音上揚的語氣:“沈教主不知道?對了,沈教主確實不應該知道……若說這世上最想讓你死的人,除了我之外那就隻有伏晟了。”

沈映雪笑了起來:“我與你是何關係?”

韓敬看到他的笑,心裏就發怵。自從魔教沒了隻有,義父就越來越可怕了。剛才的危機過去之後,韓敬的頭腦清醒下來,能處理現在的情況。

義父這句話的意思,是在提醒他,應該子為父綱,不要擅作主張嗎?

韓敬可憐巴巴地看著沈映雪,語氣非常冷:“仇人。”

沈映雪覺得他這樣還挺有意思,低低地笑出聲來,笑了有一會兒,才接著說:“你和玉鼎山莊是什麽關係?”

韓敬沉默了。

義父這是在考驗他的忠誠嗎?

沈映雪從**起來,他身上沒有穿外袍,中衣的料子很鬆軟,看起來有點衣衫不整。他的頭發也沒有梳理的很整齊,隻是簡單地用發帶束起。尋常人若是這副懶散的打扮,肯定毫無威嚴,可是沈映雪的一舉一動,都散發著攝人的威力,占據了韓敬全部的心神。

“說話呀。”沈映雪輕緩地開口,非常溫柔。這種溫柔讓韓敬想到了不久之前,他們剛重逢的時候,沈映雪也是如此溫柔。

一個平常陰鷙狠毒,霸氣逼人的人,突然變得溫柔起來,怎麽看都不對勁。

沈映雪生氣了。

韓敬心裏慌得很,喉結微動,“沒有玉鼎山莊,就沒有現在的我。”

“你很在乎玉鼎山莊?”沈映雪走到他跟前,對比幹兒子和自己的身材。

幹兒子竟然比他還要高那麽一點點,膚色更黑,人也健康。站在兒子跟前,沈映雪沒有一點父親的樣子,就像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雖然他現在確實在吃軟飯。

沈映雪在心裏歎氣,現在的他真的好廢。中午在酒樓吃飯的時候,沈映雪清楚記得,伏晟比幹兒子還要壯碩。別說他還有馬賽克係統,就算係統不不搗亂,想找伏晟報仇也不容易。別說伏晟了,就是韓敬也能一拳把他打死。

怎麽辦啊,為什麽會這樣?沈映雪好想念之前那個乖乖巧巧的小朋友,他根本鎮不住眼前這個成年版。

韓敬咬著牙,用生冷的語氣說:“難不成你還想讓我一輩子效忠魔教?”

沈映雪知道對方是在演戲,但是這些問答裏,也肯定摻了主觀色彩。雖然不知道魔教是怎麽對待韓敬的,按照原主那個性格,肯定不會太好,絕對比不過玉鼎山莊。

原主將計就計把他送到這邊臥底,韓敬也沒傳遞過消息回去,導致魔教覆滅之前,一點準備都沒有。

沈映雪對韓敬了解太少,他不清楚韓敬對原主是怎樣的感情,也不知道從前經曆了什麽,無法判斷韓敬是不是真的叛變了,還是先防備著吧。

沈映雪說:“既然你在乎玉鼎山莊,那就應該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韓敬道:“我知道。”

沈映雪又笑了一下,“我還以為你真的不管玉鼎山莊的死活,想帶著整個山莊的人給我陪葬呢。”

“你什麽意思?”韓敬厲聲道。

沈映雪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表情,韓敬都迅速在心裏分析過,努力揣測沈映雪的心意,做出讓他滿意的回答。

最後這句話,應該就是沈映雪給他的指示了。可惜這句話暗含的信息量太大了,韓敬怕理解錯了,讓沈映雪不滿,所以又反問了一遍。

“不明白嗎?”沈映雪慢慢轉身,坐回了**,側倚在床架上麵,一條腿彎曲,踩著腳踏,另一條腿伸直,他腿很長,越過了腳踏,直接落在地麵上,“潑髒水容易,洗幹淨可就難了。我勸你還是慎重考慮考慮,這麽做究竟值不值。”、

韓敬懂了,沈映雪不想讓他這麽做。隻是這句話裏,似乎有更深層的意思,他實在愚鈍,暫時沒有領悟到。

“我做什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會因為你幾句話就放棄。”韓敬不甘示弱地笑了起來,“與其擔憂玉鼎山莊,不如琢磨一下你自己的處境,時至今日,你以前養的那些狗,可是一條都不在身邊。我倒是聽說,他們正聞著味兒找你呢。”

隻有離開山莊,才有機會與部下會合。韓敬傳達出這個意思。義父是在裝瘋,有他裏應外合,想要脫離這些人的掌控,還不是輕而易舉?

沈映雪知道荀炎和機器貓都在找自己,可是他的馬賽克影響太大了,就算和荀炎麵對麵,也未必能認出他來。落在伏晟手裏,更是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在這邊至少江寒楓還會護著他。

沈映雪說:“你既然說了是狗,又有什麽要緊?倘若是人,我或許還有心情見一見。”

韓敬倒吸了一口涼氣。

義父竟無情至此!

落難時生死與共的下屬,也入不了他的心,這世上還有什麽能打動他的?

再看沈映雪看似溫柔虛弱的樣子,韓敬隻覺得讓人背後發涼,他聲音微啞,飽含著複雜的情緒,“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你在乎的嗎?”

“有啊。”沈映雪笑道,“我在乎的東西不少,你也是其中之一。”

韓敬意外道:“我?”

他受寵若驚,這個時候,義父沒有必要騙他,最好連提都不要提起他,減輕二人之間疑點。可是沈映雪偏偏就說了他,是想安撫他嗎?

原來自己在義父心裏的地位這麽高?

韓敬反複想著這句話,恍恍惚惚地離開了江寒楓的住處,甚至沒有跟他二師兄告辭。

他和沈映雪之間的仇恨都是假的,相反,以前沈映雪對他不親近,但也是他的授業恩師。再加上那層父子關係,若說韓敬對沈映雪毫無期待,那是不可能的。

隻是那一點點孺慕之情,在沈映雪的嚴酷對待中消磨。最初的韓敬,覺得自己是沈映雪的義子,魔教的少主,後來才發現,原來他還不如沈映雪的替身和近侍。

從那之後他就擺正心態,隻把自己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魔教殺手,沒有再抱有可笑的妄想。

可是如今,沈映雪卻說,他從前的替身,還有那個近侍都是狗,隻有他這個義子是特殊的……

或許沈映雪真的待他不一般,隻是不懂得如何表達,才會讓他誤解。

韓敬仔細想了想,沈映雪是個很可怕的人。可是他因為懦弱,沒有給魔教傳遞消息,並沒有受到責罰,甚至連言語上的訓誡都沒有。

韓敬以為沈映雪對他失望了,如果不是這樣,如果從一開始,沈映雪就是把他放在心上的,那沈映雪的這種反應,該如何解釋呢?

韓敬想到了沈映雪那兩次讓他毛骨悚然的溫柔。

如果溫柔的背後沒有盛怒……

一次背叛,一次弄巧成拙。那是沈映雪以父親的姿態,能做到的最大的安撫。

好似有一股暖流注入韓敬的內心,驅散了冰冷的畏懼。

他躺在**,看著窗外的星空,像個小孩子似的笑了起來,接著用很低的聲音,輕輕喊了一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