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比武招親

李清玹與裴府眾人一路風塵仆仆,鞍馬勞頓,去往京城。一路無話,這一日到了西京長安城,這是大唐帝國的京城,當時天下第一形勝繁華之地,即便是同一時代的大食帝國國都大馬士革和巴格達,比起長安城也是相差甚遠。

長安城方圓百數十裏,九衢六市,行人如鯽,車水馬龍,甚是繁華。長安城內,紅樓畫閣,繡戶朱門,雕車競駐,駿馬爭馳。高櫃巨鋪,盡陳奇貨異物;茶坊酒肆,但見華服珠履。真是花光滿路,簫鼓喧空;金翠耀日,羅綺飄香。

李清玹與裴府車隊緩緩而行,走了一個時辰,不知不覺走到宣武門前,隻見有一片廣場,人頭擁擠,鑼鼓聲暄,還有一麵大旗,迎風招展,李清玹隻道是江湖賣解的,也不怎樣在意。忽聽得旁邊有人談論,一個說道:“這可真是新鮮事兒,大姑娘在京城比武招親!”

一個說道:“過幾日的道門盛會,老百姓進不了去,在這裏看幾場比武,也可以過一過癮。”又一個道:“天下武林高手雲集京城,趁這個機會比武招親,確是最好不過。隻不知那個女子漂不漂亮?”

他的夥伴笑道:“你又不懂武藝,她貌美如花,你也不能攀折,你管她漂不漂亮?我倒是擔心她的武藝不知如何,倘若一出場,三拳兩腳就給人打倒了,豈非大殺風景?”先頭那個道:“她敢在道門大會的期間,打出比武招親的旗號,諒來武藝定必不錯。”

李清玹抬頭一看,果然見著那麵大旗上繡的是比武招親四字,心想,“真正武功高強的女子怎會打出比武招親的旗號,大約是衣食困難的江湖賣解女兒,想得個歸宿,扮個丈夫,但也不妨去看看熱鬧。”

由於宣武門前人頭擁擠,裴府車隊暫時被堵住了去路,隻好停了下來。範騰雲立在裴瀅萱的車前恭敬的說了幾句話,就見裴瀅萱所在的車窗悄悄掛起來了一角。隻見場中一老一少,似是兩父女身份,那女子一身紅衣,年紀十七八歲,長得十分秀麗。

李清玹來到之時,開場白似乎已經講過了。隻聽得有人問道:“隻要是三十三歲以下,是俊是醜,隻要能打敗你的閨女,就可以成親麽?”那老者道:“不錯,但還有兩樣,家有妻室的可不行,還有就是上場之前先付十兩銀子。”

話猶未了,便聽得一個人大叫道:“好,小生年方三十,尚未娶妻。我來也!”此人滿臉胡須,聲如破鑼,自稱“小生”,眾人無不失笑。那莽漢扔給老者十兩銀子之後,得意洋洋的揚起一雙拳頭道:“小娘子,我若是打痛了你,你馬上出聲。”

那紅衣少女道: “你盡管用足氣力,隻怕你打不著我。”那莽漢一拳打去,紅衣少女輕輕一閃,那莽漢果然打她不著,少女一個轉身,朝他拍得一掌,登時就把他打翻出去了。

看熱鬧的人哈哈大笑,掌聲如雷。李清玹心道,“這女子的武功已經踏入一流高手行列,並非一般江湖賣解的可比。她的步法卻不知是哪一派的,看來似曾見過,卻怎的想不起來。我再看她兩招。”

那莽漢爬起身來,叫道:“好厲害,我可不敢討你做妻子了。”他剛剛離場,便有人走進場來,那人扔給老者十兩銀子之後,哈哈笑道:“我不伯老婆凶,你嫁了我吧。”

有認得他的說道:“這人是南門開武館的蔣師父。他的通臂拳大大有名,這一場大約有些看頭了。”那紅衣女子嗅道:“你打贏我再說吧。”那姓蔣的蹲下半腰,猛的躍起,雙拳直搗,果然似個猴子模樣,但也不過十來招,便給那女子弓鞋一絆,跌了個四腳朝天。

李清玹看到此處,可漸漸有點驚奇了。並非是因為這女子的武功,這女子的武功雖然不錯,李清玹也還不怎樣放在心上。李清玹感到奇異的是,這女子的武功家數,和中原的各家各派都不相同。

雖說是比武招親,並非性命相搏,但這女子的出手,卻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陰狠淩厲的手法,有些類似蜀中武林門派的短打功夫。不過她在擊倒那拳師之時,李清玹卻可以看得出她隻是用了一兩分功力,因此那拳師才不過摔了一跤,不至於受到重傷。

李清玹越看越起疑心,“她究竟是哪一派的弟子?她的武功家數,怎的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心念未已,隻見又有個人走出場來,似是個二十七八歲左右的書生,搖著一柄折扇,待付給老者十兩銀子後,彬彬有禮的說道:“小生徐玉坤向小娘子領教幾招。”

那老者道:“我兒小心了,這位是長安東郊五柳莊莊主徐彥舟的公子!小女武藝低微,還請徐公子手下留情。”徐玉坤是徐彥舟的獨生子,徐彥舟舍不得他在江湖道上冒險,因此他雖然盡得家傳武功,年紀也已二十八歲,但卻從沒有在江湖上單獨行走過。

他這次出場,固然有幾分是為了那女子姿容秀麗,但更大的原因則是想試試自己的武功。他父親名震關中武林,他自己未曾有過江湖威名,莊內的護院當然都是奉承他的,他自以為已得了父親的全部武功,他父親在關中武林威震一方,自己想必也是天下翹楚了。

他怎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父親的商行車隊從未失過事,最主要的緣因還是因為他父親在江湖上人麵熟、交情闊的原故,要是當真隻論武功,比他父親高明的人還不知多少!

這時他見那老頭識得他的身份,又請他手下留情,不禁得意洋洋,搖著扇子說道:“好說,好說。令媛才貌雙全,小生愛慕得緊,咱們是點到即止,決不至於傷了令媛的。”

紅衣女子心頭惱怒,卻不動聲色,淡淡說道:“徐公子也不必客氣,拳腳無情。萬一我收手不及,誤傷了徐公子,請徐公子不要見怪。”那老者斥道:“你有多大本領,妄敢口出大言,好好向徐公子領教吧。”

徐玉坤哪知道那老者的說話,乃是暗示他的女兒,要他女兒手下留情,當下哈哈大笑,說道:“令媛說得坦率可喜,我正想見識令媛的真正功夫,請小娘 子盡量施展吧。”他自信有必勝的把握,心中正在盤算要怎樣才能贏得漂亮,既不傷及對方,而又要使得對方心眼口服。

哪知交手不過幾招,徐玉坤已是大大吃驚。紅衣女子的武功怪異,越碰到武功高強的對手,她的出手也就越為狠辣。剛才因為那兩個對手平庸,還不怎樣顯現出來,現在碰上了徐玉坤,她掌指兼施,掌劈指戳,幾乎每一招都是攻向徐玉坤的要害!

徐玉坤這才知道這女子比他高明得多,又是吃驚,又是惱怒,“你明明知道我是五柳莊莊主之子的身份,這不是存心要我出醜嗎?好呀,你既不留情麵,可也休怪我要下辣手了。”

他的折扇本來是插在背後的,這時忽地取了出來,那女子剛剛一掌劈到,徐玉坤一個遊身滑步,倏的轉過身來,扇頭已指到那女子掌心的“勞宮穴”。徐玉坤的真實本領雖足不及那紅衣女子,但他家傳的獨門點穴手法,卻是甚為奇妙。

紅衣女子出身蜀中青城劍派門下,見他認穴極準,又快又狠,也禁不住心頭微凜,連忙縮掌。徐玉坤得理不饒人,折扇揮舞,立即搶攻,指東打西,指南打北,那女子一時摸不消他的手法,竟給他迫得退了幾步。

折扇不比刀劍,倘若是在常人手中,多了一把小小的折扇、本來無關緊要,也傷不了敵人。但在點穴名家手中,卻是一件兵器。點穴功夫,講究的隻是毫厘之差,多了一柄折扇,等於手臂長了尺許,點起穴來,當然是比隻用手指點穴要利便多廠,何況他這把折扇的扇骨又是用精鋼打成薄片的,本來就不是把普通的扇子。

徐玉坤動用兵器對付那女子的一雙肉掌,旁觀的人,雖然都知道他是五柳莊徐莊主的兒子,但也有許多人出聲“噓”他,徐玉坤深感麵上無光,更為惱怒,“好在他們父女所訂的比武招親,並無聲言不許對方動用兵器。我不管旁人如何,且把這女子點倒再說。”

“哼,我倒不希罕與她成親,這口氣卻不能不出!”徐玉坤在一片“噓”聲之中攻得更狠,紅衣女子退了幾步,不知是絆著石子,還是太過慌張,忽然一個踉蹌,失了重心,身子向前傾仆。

徐玉坤大喜,折扇疾伸,立即點那少女的“愈氣穴”,哪知這是紅衣少女有意賣個破綻,隻聽得“嗤”的一聲,那折扇剛沾著她的衣裳,已給她劈手奪了下來,一把撕成兩片!

徐玉坤呆若木雞,那少女已將撕破的扇子塞回他的手中,笑道:“徐公子,真是太對不起了,弄壞了你的扇子!”全場都給紅衣女子喝采,聲若驚雷,徐玉坤恨不得有個地洞鑽了進去。

那少女毫不費力的撕破他的精鋼扇骨,雖說鋼片甚薄,這手勁也大得驚人,徐玉坤又是羞慚,又是駭怕,在喝采聲中如飛逃了。到了此時,李清玹也不禁大為吃驚,他的吃驚倒不是為了紅衣少女的這手功夫,而是已經看出了這少女的師承宗派。

紅衣少女連敗三人,用的雖然都是掌法,但到了她打敗徐玉坤的時候,李清玹已經完全可以斷定,這女子和他乃是同門師兄妹,她的掌法正是從青城派那套七星劍法中變化而來的!

李清玹好生奇怪,“師父他雖然向我提過師門的事情,卻未說過我這一代弟子的情況,但從這女子的武功家數看來,決對是青城劍派的同門無疑。

這女子的招數老辣,從掌法上來看,劍法絕對不低,看她的武功修為,應該是修成了一寸內勁了。她有這樣好的武功,怎的還要拋頭露麵,舉行比武招親?”

李清玹最初以為是個普通的江湖賣解女子,想礙個歸宿,找個丈夫的,本來沒有多大興趣,原意隻是想看一看就走的,那知現在卻發現了她與自己同出一門,敢情都是青城劍派門下弟子,他原先的想法也就不能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