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你完蛋了！
天色陰沉了整整一天，臨近黃昏的時候，雨終於下了下來，並不是狂風暴雨，而是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沒完沒了！雨滴灑落在聖保羅大教堂的巨大穹頂上，再從四周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道雨簾，像是給穹頂披上一件麵紗。
安吉拉.道森從雨中衝進教堂的大門，空曠的教堂裏，是方形石柱支撐的拱形大廳，重色彩繪，在這個陰暗潮濕的黃昏，仍舊顯得如此的金碧輝煌，空氣中彌漫著肅穆，仔細聆聽，安吉拉似乎還能聽到隱隱約約的歌聲。
那是天使在吟唱著主的榮光嗎？安吉拉在心裏問自己。
從入口一直往前，穿過穹頂下的大廳，左右兩邊是南北耳堂，半圓形的後殿裏，壁爐燃著熊熊的火焰，散發出溫煦的光芒。
希斯敏神父正在跟人輕聲交談，前麵那個被年輕神父攔住的背影，她看上去怎麽那麽眼熟，她快步走到那人身邊，扭頭看了一眼，那個混球正好扭頭看過來，很無禮地冒了句：“先來先到！”
安吉拉十分無語，這麽無禮粗魯的混球，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隻是在這裏等候而已，有說要他讓先嗎？沒有！根本沒有的事，這個混球怎麽就這麽急吼吼的，難道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是個自私自利的無禮混球嗎？
這是她心底裏的腹誹，安吉拉並沒有說出來，隻是臉上的神色已經說明了她對這個混球的鄙夷。
康斯坦丁對安吉拉的鄙夷視而不見，根本就不在乎，一個不認識的人而已，哪怕是個女人，是個漂亮的女人，那又怎麽樣？康斯坦丁的目光，隻放在壁爐前的那個人身上，確切地說，那不是人！那是加百利！大天使長加百利！在壁爐的火光映照下，加百利麵向壁爐，低著頭，似乎是在低聲說著什麽，背上展開一對巨大的背翼，潔白，透著聖潔的光暈！
康斯坦丁微微皺眉，強忍著衝動，才沒有拿出一支香煙點上，畢竟這裏是別人家的地盤，而他又有事相求，還是忍著點為好。
這麽一分心，加百利背上那對巨大的潔白的聖潔的背翼，像是幻覺一樣，消失不見。
攔住兩人去路的年輕神父一點頭，讓開去路，安吉拉迎著希斯敏神父走了過去，喊了聲：“教父！”
希斯敏神父不但是伊莎貝爾的教父，也是她的教父，昨天這個時候，她還在這個大教堂的懺悔室裏，對著希斯敏神父懺悔，因為她昨天又開槍了，甚至都沒看清那個人的麵容，就一槍將他射殺！
她像是總是知道這些人會躲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裏，總是知道該朝哪裏開槍，有些人當了一輩子的警察，卻沒有開過一槍，而她卻開槍必中！
“安吉拉，”希斯敏神父在安吉拉額頭輕輕一觸，問道，“你還好嗎，我的孩子！”
“我還好，教父，可是伊莎貝爾……”
“伊莎貝爾的事，我很抱歉，孩子，你得堅強起來！”
“教父，伊莎貝爾不會是自殺的，你知道的，她從小就是虔誠的教徒，她相信上帝是愛她的，她該當進入天國！”安吉拉情緒很激動，隻是極力壓抑著，才沒有哭出聲來。
希斯敏神父輕輕地擁抱著她，讓她平靜下來，就在這時，旁邊的那個混球似乎發火了，一邊翻弄著立柱上的厚厚一本聖經，一邊在歇斯底裏地問：“不可能的規則！無盡的約束！誰該上天堂，誰該下地獄？為什麽？”
厚厚的一本聖經，被他整本扔到地上，砸在鋪著名貴地毯的地麵上，發出轟隆一聲響。安吉拉探頭看過去，心裏終於對這個混球有了一絲同情，原來他也是在為進入天國的事而來的？
希斯敏神父鬆開安吉拉，沉聲答道，“安吉拉，伊莎貝爾犯下的，是不可饒恕的罪，我跟主教談過了，我的孩子，你知道教規，她無法得到救贖。”
“教父！她不是自殺的！”安吉拉爭辯道，“那是伊莎貝爾！伊莎貝爾！戴維！”
希斯敏神父輕輕一觸她的臉頰，沉聲說道：“可是主教不這麽認為！很抱歉！我的孩子！”
安吉拉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兒，連希斯敏神父什麽時候離開的，她都不知道，耳朵裏一直在回響著神父所說的：教規！你知道教規！
她很想大聲問一聲“為什麽？！”，可是她沒有，怕打破這裏的肅穆和神聖的氛圍，可是心裏空洞洞的，就連眼淚也無法填滿！
康斯坦丁在加百利充滿憐憫的目光注視下，稍稍平靜了些，頹然地坐下，微微低著頭，喃喃低語道：“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為你們這邊做事，驅逐了那麽多的惡魔，這些足夠保證能進入天國了！”
“約翰，我跟你說過好多次了，”加百利眼中帶著憐憫，說話卻毫不留情，“你所謂的積德，都隻是為了你自己能在死後進入天國！你心裏很清楚，你這麽做，都是為了你自己！”
“祂到底要我怎麽樣？！”康斯坦丁抬起頭，忿忿地問道。
加百利答道，“我告訴過你的，自我獻身，還有信仰！”
“信仰？難道我還不夠相信嗎？我都能夠看見！”康斯坦丁抬頭爭辯道，“難道僅僅是因為我沒有來教堂的緣故？沒有往募捐箱裏塞進去幾個硬幣？”
“不，約翰，你能看見，但你並沒有信仰！你心裏很清楚這一點！你隻是一直在為你的自私浪費你的天賦！”
“天賦？”康斯坦丁冷笑著站起身來，走到加百利跟前，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不是什麽狗屁天賦，這是詛咒！加百利，你根本不理解我們！為什麽是我？而不是你！你才是那個該下地獄的雜種！”
加百利冷冷地看著康斯坦丁，雙眼中深處，燃起一朵金黃色的火焰，似是能看透康斯坦丁的心靈，冷冷地答道：“約翰，你要死了，是因為你從15歲開始，每天三包香煙！你將會下地獄，是因為你的生活！你……自己選擇過的生活！你完蛋了，約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