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為你們準備的口袋

夜色愈發地深沉,哀傷,也漸漸飄散,隻是並沒有隨風消融在黑暗中,而是深入到每個繼續活著的戰士體內。

無論瓦西裏少校如何鼓勵大家,他都沒法撫平這些戰士心頭的悲痛,當這些戰士在輾轉反側中,慢慢平靜下來,進入夢鄉時,他卻沒有睡意,就著一點豆大的燈光,給塔妮婭寫信。

他可以為手下的戰士安撫心中的悲痛,可他自己心中的悲痛,就隻能靠這封短短的戰地書信來撫平。

“親愛的塔妮婭:”

瓦西裏少校寫下開頭,鉛筆卻懸停在空中,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沃納.柯尼格少校這個名字,勾起他心中塵封已久的那段記憶,那是在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期間,他這個獵人的兒子,還沒有完成軍事訓練,就被作為新兵,拉到戰場上,接受戰火的洗禮。

身邊的戰友成片成片地倒下,很多人連槍都沒有拿到,更別提朝德軍開上一槍!

他很幸運,沒有死在初踏上斯大林格勒的戰場上,還因為精準的槍法,得到支帶瞄準鏡的莫辛-納甘狙擊步槍,成為一名出色的狙擊手。

有了這支狙擊步槍,他如魚得水,大量射殺德軍戰地指揮官,名聲鵲起,在丹尼洛夫政委的大力宣傳下,成為鼓舞蘇聯紅軍士兵的戰地英雄。最終德軍指揮部派出王牌狙擊手,捷森狙擊學院院長,埃爾溫.柯尼格少校,來到斯大林格勒,務必要把他射殺。

曆時四天的生死狙擊,他笑到了最後,還贏得美人歸。

瓦西裏少校眼前,浮現出塔妮婭嬌豔的麵容,在那場生死狙擊戰中,就是她給了瓦西裏莫大的信心,不然他是熬不過來的。

夜色已深,他悄悄地長籲一口氣,收起這張隻開了個頭的信紙,帶著對塔妮婭和剛剛出生的兒子的無比思念,以及淡淡的微笑,躺了下來。他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養精蓄銳,為明天的再一場生死狙擊戰做好準備。

沃納.柯尼格少校是要來為他父親複仇的,瓦西裏同樣無路可退,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已別無選擇!

天色尚未泛亮,瓦西裏少校就驚醒過來,四周一片黑暗,隻有狙擊連的戰士此起彼伏的平穩的呼吸聲,以及偶爾響起的夢囈聲。手腕上機械表的指針散發著微微的熒光,現在隻不過是淩晨4點多,距離出發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下意識地轉頭往那邊的角落裏看了一眼,什麽都沒看到,那個叫做雷睿和詹姆斯的家夥,就在那裏休息。

過了一會兒,在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中,瓦西裏少校也慢慢合上眼,再次睡了過去。

當他再次醒過來,駐地已經開始熱鬧起來,這些優秀的小夥子,都是他親自帶出來的優秀的狙擊手,嚴格,自律,觀察細致,此時都正在做著出發前的準備工作,煮咖啡,梳洗,小聲地交談著,檢查各自的武器裝備,見到瓦西裏少校醒了過來,立時有人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遞給他。

瓦西裏少校淺淺地啜飲一口,熱咖啡帶著一股苦澀的味兒,讓人不由得精神一振,睡意全消。一杯咖啡還沒下肚,外麵突然傳來咚的一聲輕響,所有人立即屏息靜氣,拿起就近的武器,悄悄地瞄準外麵。

“嘿!瓦西裏少校!讓你的小夥子們不要開槍,是我!雷睿!”外麵有個聲音低聲喊道。

瓦西裏少校立即轉頭看向那邊的角落,那裏空無一人。

該死的!瓦西裏少校心裏暗罵一聲,他怎麽把這個事給忘了。

“雷!你們去哪兒了?”瓦西裏少校悄悄打著手勢,示意手下的小夥子不要收起手裏的狙擊步槍。

“我們去外麵晃**了一圈,”外麵的聲音答道,“少校,讓他們把槍收起來吧,我可不希望有人不小心擦槍走火了。”

瓦西裏少校微微皺皺眉,搞不懂外麵這兩個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深吸一口氣,他揮手示意大家收起槍。

就在這時,兩道人影閃了進來,正是雷睿和羅根,臉上帶著微笑,穿戴整齊。隻是剛才大家拿起槍時,收起槍時,都是悄無聲息的,可是這兩個家夥,就像是能看到裏麵的情形一樣,知道大家拿起了槍,收起了槍。

羅根一屁股坐到那個屬於他的角落,啪的一聲,打著打火機,點上一支小雪茄,自得其樂地吞雲吐霧。雷睿則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來到瓦西裏少校麵前,問道:“嗯?沒有地圖嗎?”

狙擊連當然有地圖,隻是瓦西裏少校習慣了用完地圖後,就及時收起來,這樣一遇到緊急情況,可以拔腿就走。

他看了雷睿一眼,默默地拿出地圖,在桌麵上鋪好,雷睿一點都不客氣,拿起鉛筆,仔細辨認了一下,在地圖上劃出一個鉗形的弧形,對瓦西裏少校說道:“德軍狙擊手已經進入這片區域,那邊的區域,我們沒有去證實,但是想必也是德軍狙擊手的陣地。你看。這像個什麽?”

“口袋!”瓦西裏少校很幹脆地答道。

雷睿點點頭說道,“沒錯,就是口袋,德軍為你們準備的。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德軍昨天的退卻,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布下今天這個口袋,等著你們去鑽。”

瓦西裏少校皺著眉頭,沉默不語,良久後才沉聲說道:“可是指揮部的命令,是要求我們把德軍驅逐出去,徹底控製明斯克市區,解放這座城市。”

“那完全可以讓裝甲部隊從這邊,左右夾擊,截斷這支德軍部隊的後路,這樣明斯克市區的德軍,隻能是不戰而潰。”雷睿在地圖上比劃道。

這個時候,他想起來跟著米勒上尉一行執行拯救大兵瑞恩的任務時,遇到的那個廢棄雷達站下的德軍機槍陣地,當時的情形跟現在的情形,其實很是相像,如果正麵強攻,必有傷亡,但是跳出去看,完全可以從兩側夾攻,打德軍一個首尾難以兼顧。

那一次,米勒上尉聽從了他的建議,幾個人分成兩組,打了個漂亮的夾擊戰,毫發無損地拿下那個德軍的機槍陣地。

可是現在,似乎要說服指揮部改變命令,難度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