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裝X就要裝得徹底

撒希爾前來競爭出戰勇士名額的代表團在撒謝爾安頓下來的第二天,遺族的代表也來到了狼人的部落麵前。

石塊砌造的矮牆圍出的寬闊土地上各色帳篷林立,為了這個重要的日子,整個部落都顯示出一種略微緊張的忙碌模樣,在間隔帳篷的道路上搬動物品,驅趕牲畜的狼人和奴隸,還有巡視的衛兵絡繹不絕,即使隔著相當遠的距離,從住地之中傳出的喧囂聲響也傳到了來者耳中。白鳥勒住韁繩,舉起左手,跟隨在他身後的另外9位遺族青年也停了下來。

經過七天以來的不斷練習,這些遺族青年騎馬的技巧已經看不出什麽新手的痕跡了。而身著統一的軍綠色騎手服,挺胸直背,身體強壯,座下也是一色黑色角馬的黑發騎兵隊伍在初冬色彩肅殺的草原上顯得尤為醒目,撒謝爾值守的哨兵很早就看見了這一行人,直到他們撒謝爾的石柱大門前不到300步的距離停下了,一直警戒的哨兵才大聲呼喝道:“來者何人?”

“我們是遺族使者,隊長白鳥以下總計十人,應邀前來參加撒謝爾命名日慶典!”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藥師正在清點今晚宴會將要使用的香料,受不了那些濃烈氣味的斯卡就留在外麵跟報信的人說話,聲音非常清楚地傳了進來。

“什麽?那個術師好像沒來?”

“遺族人說他們的力量天賦者不能騎馬……”

藥師不緊不慢的動作頓了一下,斯卡則是極為不屑地哼了一聲。

“……所以他將從天上的道路過來。”

外麵的人安靜了一會兒,斯卡的聲音隨後才響起來,“天上的道路?難道黑發的家夥都是亞斯塔羅斯嗎?”

“帶隊的遺族人就是這麽說的,此外他們還說,最多還要日影移動一個腳掌的距離,他們的力量天賦者就會到達了,請我們先做好準備。”

“準備?什麽準備?”斯卡說道,“我這裏可不是中央帝國,沒有鮮花廣場!”

“不是,是那個叫做白鳥的遺族隊長說,到時候如果在天上發現了什麽異象,那就是他們的力量天賦者來到了,請不要擅自攻擊。”

斯卡似乎磨了磨牙,接著又哼哼了兩聲,“我撒謝爾是那種沒見識的膽小部落?一點來自天上的異象都能讓我們驚慌失措?讓他來好了,難道他還能騎龍嗎?”

真正的龍在中洲都死光了,所以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撒謝爾的族人還是辜負了斯卡族長的期望,當那朵七彩異色的巨大花苞從天際出現,並且是明確地向著撒謝爾部落飛來的時候,原先對遺族的使者毫不關心的狼人剛開始的時候是混亂了一下,然後包括撒希爾的來人在內,數以千計的狼人和人類或者光明正大,或者偷偷摸摸,都跑向了據說從遺族那邊過來的力量天賦者可能降落的地方。

盡職的守備騎士把大部分狼人和奴隸限製在了矮牆之內,不過沒想過會看到這樣一個東西的斯卡派出了以伯斯為首的一百騎士,分出兩排的騎士們陣列東側大門外,看似麵無表情地緊張等待著。

隨著來者的越發靠近,幾乎所有人都仰起了腦袋。越是近在眼前,越是讓人感到這個異形的飛行工具的巨大,有人暗自猜測也許隻有帝都的薩滿聖塔才有這樣的高度,在上圓下尖的流線型底端,在吹動枯草的長風中也挺直向上燃燒的火焰漸漸小了下去,在巨大氣囊下被襯托得很小的長方形吊籃緩緩降下,在數千雙眼睛的注視下平穩落地。

跟著伯斯百夫長一齊出來等候的遺族騎士們欣喜地走上前去,吊籃一側的護欄打開了,兩個人從中走了出來。

失去升力的氣囊慢慢塌了下來,已經演練過一次的遺族青年們完成短暫的迎接任務後跑過去把它收了起來,伯斯努力擺出平靜的態度,向摘下護目鏡,將手套也交給背後的黑發青年說道,“歡迎您來到撒謝爾部落,術師。”

“我們又再見了,百夫長。”出場方式令人十分印象深刻的黑發青年微笑了一下,用他溫和的聲音回答道。

“您還記得我這樣的小人物,真是一種榮幸……正式的慶典將在傍晚的時候開始,”在見識過他溫和表象下的真正個性之後,伯斯隻能用從接觸過的商隊那裏記來的客套話應對,順便看了一眼他背後高大的男子,“您的住所已經準備好了,請跟我來吧。”

暫居遺族的術師微微頷首,婉拒了伯斯要人給正在收拾氣囊的遺族幫忙的建議後,他踏入了撒謝爾的石柱大門,石柱上以粗糙的手法雕刻的狼頭上鑲嵌的寶石放佛兩雙圓瞪的眼睛,跟矮牆兩側的數千張驚奇的麵孔一起注視著這位黑發青年。密集的視線和蜂群般的低語聲連護衛的狼人騎士都感到了不自在,真正受到關注的那個人對此卻連一絲目光都欠奉。

將這位尊貴的客人帶到在藥師囑咐下特意布置過的帳篷裏,已經完成這次任務的伯斯隨即就告退了。

獸皮門簾放了下來,因為沒開充作窗戶的通風孔,所以放下門簾之後就變得陰暗無比的帳篷內需要點上油燈。動物油脂燃燒發出的特有氣味彌漫在空氣中,範天瀾還在查看帳篷裏的各個角落,雲深拍拍木架上的皮毛床榻,拋開在外麵不能放下的顧慮,他帶著幾分疲意地半躺了下去。

雖然不是第一次乘坐熱氣球,不過雲深的操作經驗還是少得可以說沒有,為了盡可能精確地落在撒謝爾部落附近,他實在是花了不少精力。這隻是一個開始,在撒謝爾的這幾天,他要麵對的情況未必比這個簡單。

“衛玠真的是被看死的……”他喃喃道。

“什麽?”聽力很好的青年轉過頭來,關心地看著他。

“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一個古代傳說。”雲深笑了笑,撐起身體坐起來,“他們今天傍晚就要開始慶典了,大致上的流程是什麽樣子的?”

範天瀾走了過來,俯身把榻上的動物毛皮整理出來,“祭祀,吃肉,喝酒,跳舞,沒了。還有幾個小時,你先休息。”

雲深想了想,在這些流程裏,他似乎隻要做個旁觀者就夠了?這個時候範天瀾已經打開了他剛才提在手上的巨大背包,從裏麵抽出一床薄被套。

出門的行李,除了一些物品是雲深指定要帶的,其他都交由天瀾自主了。完全沒想到他連這個都會打包過來的雲深看著青年從腰帶裏抽出刀子,毫不可惜地將幾塊褐色密布黑色斑點的厚實毛皮切割成方塊,接著用刀尖劃出縫紉的線口,用隨身攜帶的凱夫拉線把它們縫合起來,然後恰到好處地塞進了被套。

看著隻花了十幾分鍾就趕出一床被子的天瀾,雲深莫名地想到了一句台詞:真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必備啊。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這畢竟還是在別人的地方。

“這是客人的權力。”把被子攤好的範天瀾說道,他提起了被套一角,意味不言自明。

難得有如此空閑的雲深還在考慮是不是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來做點工作,已經等了一會兒的青年直接把人塞了進去,最後還拍了拍被麵,這個動作中透露的安撫意味讓雲深有點哭笑不得。

明明年紀比他小了不少……但雲深最後還是睡著了。

項目規劃,機械設計,技術指導,還有監工和盡量擠出時間做的一些科普教育,雲深沒有一天的睡眠時間能夠超過七小時,體力的付出並不算什麽,精神上的消耗才是疲憊的根源。雖然範天瀾的作息時間跟他是一致的,甚至休息的時間比他還少,但在兩者的體力乃至精神力都有顯著差距的情況下,雲深自然就是先扛不住的那個人。

坐在簡易床鋪邊緣的黑發青年靜靜地看著那張熟睡中的麵孔,微弱的油燈火光下,金色的光芒在他眼中跳動,如真又似幻。他伸出手,慢慢地摸過雲深眼底下的暗青色,跟粗糙的指腹成反比的柔軟觸感讓他很快就把動作收了回去,然他抬起頭,將視線投向已經拴上繩子的門簾之外。

腳步聲由遠及近。

在撒謝爾部落的另一處,終於把氣囊收起來的白鳥跟隊友把術師帶來的所有東西都搬到了他們的住所中,無論服裝還是外表都很不同一般的他們一路上不知道收獲了多少視線,不過也沒什麽人上來跟他們搭話。

跟雲深他受到的貴賓待遇相比,這些被定義為隨侍衛隊的青年雖然也有他們的專屬帳篷,居住條件卻差了很多。草杆上墊著的劣質獸皮,坐下去的時候還有蟲子從底下慌張地爬出來,把所有行李都堆放在帳篷另一側的白鳥用腳尖碾死了幾隻千足蟲,看著把獸皮掀起來拍打的同伴,皺了皺眉。

“隻是睡幾個晚上的地方,差不多就行了。”頓了頓,他又說道,“幾十天之前,我們住的地方不是連這個都不如?”

露水濕重的山間穀地,粗糲的石地,黑暗危險的山中通道,還有雨後的森林,跟這些地方比起來,這些連毒性都沒有的蟲子確實算不上什麽問題。停下了手上動作的另一位遺族青年用食指撓了撓下巴,“是比那時候好很多,不過跟我們的宿舍比起來……”

“那當然不能比。”令一個人說,也放棄了繼續整理的打算,“術師住的地方離我們好像有點遠,隻有‘那個人’留在他身邊,沒有什麽問題吧?”

“出發之前不是已經試過了嗎?”有人散淡地回答,“我們十個都對付不了他一個。”

“如果真的發生什麽意外,我們不出五分鍾就能趕過去。”白鳥想了一下,“撒謝爾應該沒有蠢到現在就對術師出手,我們還是見機行事。”

“說到這個,路上有幾個盯著我們的家夥穿著皮甲,看起來跟撒謝爾的人不太一樣,狼人的長相我分不太清楚,”第一個回應白鳥的青年走到帳篷的邊緣,捅捅一個漏了點風進來的小洞,“他們應該就是那什麽撒希爾部落來的了?看我們的眼神好像不太好。”

“穿皮甲有什麽了不起,有本事跟我們比一比。”有人回道,敲了敲自己的前胸,在指節的敲擊下發出沉悶聲響的當然不是胸腔,而是更為堅固的東西。這些立領的服裝並不隻是為了統一和醒目而準備的,在看似規整的版型之下才是他們的真正裝備。

白鳥瞪了那個顯擺的家夥一眼,“沒到時候不準露出來!”

之前語氣散淡的家夥歎了一口氣,輕聲問道,“真的要把這些武器和防具賣給撒謝爾?”

“有錯的不是珍寶,而是拿著珍寶的弱者,記住術師的話吧。”白鳥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