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埋胸寵愛什麽的福利都是自己去拿才有的

除了煉鐵熔爐所需的,晾曬在磚場上的8萬塊磚坯也陸陸續續投入了磚窯,分孔煆燒之後,成品的廢率不到百分之五。這些磚塊被送往其他工地建造各種用途的建築,除了正在出產的陶窯,石灰和粘土也按照配比送進了某座小型立窯中——當然不是真的立窯,他們還遠遠沒達到那個條件,不過考慮到日後的需要,雲深還是打算嚐試一下低標號水泥的製造,三合土也能用,終究不如水泥快捷。

溫室大棚的建造已經接近終結,在它們和那棟醒目的集體宿舍間的寬闊土地上,水渠和三合土地基形成的筆直線條各自縱橫,互不幹擾。比集體宿舍建造的時候跨度更大,間隔更遠的立柱矗立在初冬的短暫日光下,應對腳下的複雜如同某種法陣的水道網絡,用途令人遐思。

關於這塊土地的工程目標,在僅限團長參與的短會中,雲深向他們作過大概的說明,不過引起的後果是雲深沒有預料到的。不僅黎洪和南山,連不知為何忽然打算學習範天瀾麵癱的塔克拉都聽得目瞪口呆,塔山和多羅羅的族長更是連嘴都合不上,從未遭遇過這種狀況的雲深也隻好把計劃書先收起來。畢竟眼下的原料還未準備妥當,新項目的開展也沒到需要立即進行的程度,雲深就默許那塊土地的建設規劃繼續神秘下去了。

對此雲深感到很莫名,那不過是跟之前一樣性質的工程而已,為何人們的反應這麽大?

初雪過後又是晴朗的天氣。明亮的陽光照射下來,澄明的空氣卻寒冷依舊,在建設工作沒那麽緊張之後,貪戀宿舍的溫暖而偷偷跑回來的人也出現了,不過托兒所就開在入口的大廳裏,要避開照顧幼兒的女人和老人的視線躲進去幾乎是不可能的,第一個抱有僥幸心理的家夥被人從早嘲笑到晚,羞恥得簡直要一頭紮進湖裏去。

宿舍的麵積很大,總體結構複雜,起到承托作用的還是那些粗壯的梁柱,隻有一層木板加上土層的牆壁本身薄得可以,除了擋擋風之外,本身是沒有多少保溫效果的。但在人們入住的第二天,連接煉鐵熔爐和集體宿舍的配套設備也開始作用了。通過水力驅動運轉的鼓風機把磚窯和煉鐵熔爐蓄熱室下部出氣口中的廢氣抽了出來,經過合金網麵的濾塵設備後,這些溫度依舊超過400°的廢氣通過管道傳到一座小鍋爐底下,將鍋爐中的水燒沸後蒸騰出大量高溫水蒸氣。然後這些水蒸氣循著無縫鋼管從木柵暖氣片中流出,20多個暖氣出口將集體宿舍內的室溫時刻維持在13°以,跟室外基本維持在7°以下的氣溫來說,也算得上溫暖了。

對雲深來說這個溫度還是不太夠的,但對不要說見識這種暖氣係統,連類似概念都從沒產生過的其他人來說,這簡直是神一樣的設計。

為了逃避人們最近看他像看神明降臨一樣的目光也是一個原因,雲深最近這段時間都待在工房裏。

安靜的工房裏,十數把長短不一的鋼劍擺放在雲深麵前。雖然打造技術還有些粗糙,但劍本身的品質相當高,如果一個戰士職業的人站在這裏,眼睛絕對舍不得從這種豪華陣容上移開。

拿起一柄長劍,作為他助手的範天瀾將之固定在鑄鐵砧板中,然後將劍尖向一側扳下去。

銀色的劍身受到施力,漸漸彎成了一個弧度。雲深垂下視線開始記錄數據,和他平靜的態度成鮮明對比的是,工房裏的其他人都一臉的緊張和不忍。

劍尖繼續向下彎去,弧度加深,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劍身,不僅視線不敢稍移,連耳朵都恨不得豎直起來。隨著劍身越發彎曲,黎洪的呼吸也愈發清淺,最後根本就連呼吸都不敢了。倒是真正動手的那個人手下穩得很,他逐步加力,劍身勻速下彎,從弓形向更大的弧形發展,漸漸接近極限。

啪。

緊盯著這個過程的其他人露出不知該說是痛苦還是解脫的表情,從術師開始試驗,他們就知道無論過程長短,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隻是等待的過程總是難熬。即使術師說為了得到更好的結果,實驗中的消耗是必須的,人們現在也還是不太能適應這種隻能用奢侈來形容的試驗。畢竟這些堅硬而鋒利的長劍,在不久之前還是他們連見都沒什麽機會見到的好東西,說是為了驗證碳鋼配比,造出真正的好劍,但每折斷一把,就讓人疼得心裏一跳。

“中碳鋼。”

在範天瀾折斷第十把長劍之後,雲深終於做出了結論。

黎洪從簡直不願看那些被生生折斷的廢劍,到已經在考慮如何把那些斷劍進行再加工,這個過程中他的心路曆程實在難以言表,不過雲深並不是作出這個結論就夠了。

“用滲碳的方法調質看看,”雲深說,“品質應該還能增進一步。”

所幸接下來的實驗不需要再毀壞這些武器,經過初步加工的劍坯用碳酸鈣加木炭粉末填滿長形的泥匣子,放進爐火裏燒過之後就完成了滲碳處理。接下來是由黎洪手執小錘,慢慢把劍身打造成型,開刃,淬火,拋光這個步驟暫時省略,新造的長劍再度遞到了試劍人手中。

範天瀾揮了揮這把長劍,“很輕。”

雲深點點頭,轉頭看了看,然後伸手指向工房裏的一根熟鐵,“用這個試試看。”

別人已經無語了。

工房並不是很大,站進來近十個人之後,空間已經算得上狹窄了。但範天瀾對此沒有什麽顧忌,人們隻看到他的肩膀輕輕一動,手腕轉動,一道銀光如電閃過,被豎立起來的熟鐵鐵條頂端就出現了一個光滑的斜麵,被削去的鐵片落到地上,由洛江撿了起來。

用拇指緩緩抹過劍刃,範天瀾凝神看著這把劍,然後開始又一次的韌性實驗。雲深從書中抬起頭來,看著劍刃彎曲,弧度勝於剛才的任何一把。在它達到極限之前,雲深開口了。

“這樣就可以了。”

平心而論,雲深還是覺得長刀更適用於實戰,不過他從天瀾那裏得知,刀在中洲似乎是不太入流的武器,而且這些畢竟是外銷品,先用中庸模式打開局麵也無妨。

黎洪總算鬆了一口長氣,終於啊。將手中的書合上,雲深站起來,對周圍一圈的青年人問道,“還有誰想試試看的嗎?”

答案是當然的。不過其他人沒有範天瀾這樣的自信,所以他們走到了工房外去試劍,試劍的對象也不是鐵,換成了木樁之類的物件。

就像試用黎洪用第一塊鋼打出來的匕首時那樣,短匕對剛度的要求比韌性高,也確實非常堅硬鋒利,但武器的效果還是看使用者,能用它揮手斷石的隻有範天瀾。實際上,雲深是最近才發現,他似乎有些錯估了身邊這位青年的武力值。即使是與同族對比,他的力量也幾乎是壓倒性的強大。差別產生的原因連本人都無法解釋,隻知道他天生就是如此,就像他那雙黑金雙色的異瞳。

同時擁有這種程度的力量和相應技巧的人才絕對是少數,隨著範天瀾的成長,能夠擔當他對手的人越來越少。而就往日戰績來看,他和雲深初次見麵應該還不至於那麽淒慘才對。

“因為中毒。”對雲深無心提出的問題,範天瀾是這麽回答的。

雲深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驚訝地看著神色平淡的青年。

“什麽時候……?”

“回到部族之前,”範天瀾說,然後停頓一下,“我落進了陷阱,委托人一開始就想殺了我。”

雲深沉默了一會兒,雖然詳細的過程天瀾沒有說,但當初的情形該是如何凶險,才會讓他在回到部族之後還要受餘毒所製?

“……我一直沒發現,很抱歉。”雲深低聲說,他和範天瀾認識的時間還不夠兩個月,這位青年一直在許多地方對他幫助良多,因為朝夕相處,雲深也以為自己對他是比較了解的,卻直到現在才從本人口中直到他中毒的事,“那你現在覺得怎麽樣,餘毒還有影響嗎?”

“你救了我之後,就慢慢好了。”範天瀾說,也許是那時候他的血流得太多,那些烈毒也隨之排了出去,靠著比野獸更頑強的生命力,他漸漸找回了自己的力量,“在20天之前,我的力量已經全部恢複了。”

“這樣就好。”雲深鬆了一口氣,在一邊的水槽中洗去手上的試劑,然後用毛巾把水分擦幹。暫時無事可做的範天瀾視線隨著他的動作移動,直到雲深走到麵前。

即使相比遺族的少女都顯得柔軟的手抬起來,在他發質粗糙的頭上輕輕摸了一下。比他稍矮一些,麵孔線條柔和得看不出年齡的黑發青年用一種令人心弦顫動的溫柔表情注視著他,“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

範天瀾怔了怔。那隻手隻是摸了一下他的頭發,他連指尖的重量都沒感受到,那人就把手收了回去。

連思考都不用,他的身體自發動了起來,能夠捏碎石塊的雙手放在對方有些單薄的肩膀上,範天瀾把人向後推了一下,附近就有一把椅子,雲深退了退,在那張椅子上坐下了。

“……?”回應他這些粗魯動作的表情是迷惑的,卻也隻是迷惑而已,已經如此接近了,這個人還是對他沒有任何防備。

範天瀾單膝跪了下去。雲深看著他的視線也從仰視變成了俯視,範天瀾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就像最純粹的寶石一樣的黑色雙眼中還是對他這些行為的不明所以,靜靜看了一會兒,範天瀾把手伸到雲深的腰後,用可以說是輕柔的力量把他往前帶了一點,然後把頭靠在了他的胸前。

“……”

——這,好像是在撒嬌吧?

雲深在稍一愣神之後,微微笑了起來。天瀾一直都表現得很成熟,他的力量和資曆讓他表現得完全是一個成年人。即使是當初把他從那個血腥河穀中救起來的時候,哪怕在睡眠中,雲深也沒見過他有一點示弱的樣子,現在這種模樣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男人應該有男人的樣子,比如說要堅強從容什麽的。但雲深並不認為偶爾的示弱有什麽不對,再怎麽強悍,天瀾也隻是一個少小就不得不遠離家鄉,在殘酷的爭鬥中成長迅速,也受到了許多傷害的還不夠20歲的青年。在地球上,他這種年齡還大可以理直氣壯自稱為男孩,是還能夠被家庭和社會寵愛的年紀。雲深微微一動,伸手撫上眼下粗硬的黑色頭發,從初次相遇至今已經過了差不多兩個月,天瀾原本的半長發已經差不多算是長發了,倒是他自己的沒怎麽長。順著觸感有些粗糙的長發撫摸下去,雲深輕輕擁住青年寬闊的臂膀,代他那些沒有見過的親人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此時在鐵礦礦場邊緣立起來的了望台上,今天早上輪到值守任務的貝及把望遠鏡放下來,轉身飛快地爬下了望台。

“不好了!那些狼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