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沒有木匠的替代方法
經過幾次失敗,甚至在穿著救生衣的前提下還差點溺死人,但洛江帶領的這支小隊終於在時限到來之前在寬度12米的河道中打穩了橋樁,最困難的部分一旦完成,剩下的工作就簡單多了。雲深的本意是先架起一座便橋,對工程技術要求不高,在聽說差點淹死人的事之後,他找來了洛江,想把時限延長兩天,但還沒把意思表達出來,那位總是表情冷靜的青年就有些激動地向他保證,雖然目前遇到了一些小問題,但他們一定會在規定時間之內完成他的要求。
最後雲深隻能這麽說:“努力是好事,但你們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請您放心。”洛江回答,眼神堅定如鐵。
……就是這樣才不放心啊。
不過洛江確實實現了他的承諾,最後一塊橋板在昨晚已經鋪上了。雲深在清晨來到的時候,建橋小隊的人正在用繩索和樹枝製造護欄。在驗收了這條棧道式的便橋之後,雲深給了這支努力工作的小隊半天的假期,從今天早上開始直到午後,他們無需承擔其他工作,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自由活動。但大部分人自發回到了這裏,一群人經過商量之後,覺得還是給這座兩米寬的橋邊加上護欄為好。
發現了雲深的來到,離他最近的幾個人顯得有些緊張,“術,術師!”
叫聲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其他人紛紛停下手上的工作,作為小隊長的洛江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過來。
“……您早,術師。”
雲深微笑,“早上好。”
看到雲深背後拿著各種金屬部件的同族,洛江的眼神有些變了,“術師,您是不是又要——”
雲深點點頭,輕聲回答,“嗯。可以給幾個人過來幫幫我嗎?”
“這是我們的榮幸。”
經過上次的經驗,這次水車的安裝順利了不少,和附近那架水車一樣,用的還是雲深從地球那邊訂購的部件。雖然附近就有大量木料可用,不過算得上木匠的熟手還沒有鍛煉出來,要用現有的材料製造水車,對他們來說還是困難了點。何況這些最近才伐下的木材還沒有經過幹燥,勉強使用的話,恐怕不到這個冬季結束就會開裂或者變形了。
為了確保能達到雲深需要的功率,水車立起了兩架。曲柄把水車和變速箱連接起來,變速箱的輸出軸與用大塊表麵刨光滑的木板拚接而成的工作台相連,經過幾番調試,雲深示意可以開始了。神情嚴肅的韓德族長走上前去,伸手扳下機器的開關。
河水推動輕質水車的力量通過圓滑的金屬部件傳達到了變速箱中,齒輪相切,剛軸轉動,在淺黃色的平麵上露出一半的輪鋸片由慢至快,嗡嗡地飛速旋轉起來直至尖銳的鋸齒化成一片虛影。一根削去樹皮的原木被抬上了工作台,兩個成年男子凝神靜氣地扶著這根木頭,把其中一端推向正在飛速轉動的鋸片。
周圍的幾十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逐漸靠近的鋸片和原木,沒有人說話,隻有河水流動的嘩嘩聲,機器運作的震動充斥著這片寂靜。
“呲——”
鋒利的合金圓鋸片沒有滯澀地切入了木料之中,木屑向四周飛射。在有些刺耳的鋸木聲中,周圍的人發出了混雜驚歎和驚喜的轟響。原木慢慢向前送去,切割過半的時候,另外兩人轉到工作台的對麵,由推改為拉。花了大概5分鍾的時間,5米長的原木被整齊地剖成了兩半。
韓德族長再度扳上開關,機器暫停了。雲深檢查了一遍從水車到工作台的各部件的情況,沒發現什麽問題。他慢慢地鬆了一口氣,看來照這個速度,伐木組這幾天伐下的原木,不超過5天就能夠照雲深的意思處理完畢了。
圓鋸的運轉還算順利,接下來就是輪刨的安裝。因為原理一致,這個部分的安裝也很順利。這次負責試用的人是洛江,他把一塊剛剛從圓鋸台上下來的木板壓過去,閃著寒光的刨刀輕鬆地刨平木板粗糙的表麵,來回推動幾次之後,木板的表麵就看不到木刺的存在了。
洛江在寬大的木板表麵摸了一把,沾了一手粉末狀的木屑,他在板材表麵敲了敲,回頭笑著看向雲深。雲深對他點點頭。
水力動力的輪刨運轉結果也符合預期。雖然與地球那邊電機運作的同類設備效率很有差距,穩定性也有待時間檢驗,不過對在一個月之前對木頭的處理還停留在斧砍刀削階段的原住民來說,已經非常地了不得了。
雲深在自己差不多寫滿的筆記本上某一頁打了兩個勾,這兩部機械運轉起來之後,他的前期準備也差不多實現了四分之一。
因為還有後續的種種安排,雲深直到下午才離開伐木場。這個時候,帳篷營地已經差不多都遷走了。人們用木耙將原本用於帳篷之中的最底下那層茅草扒走,然後用細樹枝綁成的掃帚稍作清掃,在露出來的褐色地麵上,範天瀾帶領的兩支小組正在用白色的石灰劃出縱橫交錯的各種線條。
跟隨雲深的那批遺族青年一半去了黎洪負責的磚窯工地,一部分扛著一根圓木,帶著用木頭框架,樹皮指針的巨大方形時鍾自行去尋找合適的地點。隻剩下幾個最為年少的隨著雲深來到範天瀾的身邊。
“可以幫我拿幾樣東西過來嗎?”雲深對身邊那幾個臉上尤帶稚氣的青年笑道。以他現在的身份,他可以用更直接的語氣下達指令,畢竟在這裏沒有人會違逆他的任何要求,但謙和的態度對雲深來說,與其說是習慣,更不如說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性格。
隻要雲深離開他的帳篷,就會有人自發為他看守起來。此前是因為子爵一行還沒有離開,現在是防備有些冒失的家夥隨隨便便窺探術師的居所——沒有人聽說過如此不設防的力量天賦者,放置了許多重要事物的地方居然允許普通人直接進入。
這次收到委托來拿東西的幾個遺族青年是第一次見識術師的居所,一進去就好奇地四處張望。作為身份遠遠超脫於眾人的“術師”,雲深能單獨居住在一個班用帳篷裏——加上一個範天瀾,但這些遺族青年所見的景象並不像一個住所。20多平米的空間隻用來休息的話,對兩個人來說是夠了,但這裏還兼具諸如辦公室和圖書室之類的功能,東西雖然不雜亂,卻還是顯得空間逼仄。一張長形的木桌放在帳篷中央,一邊一個同樣簡陋的木製書架,桌麵上擺著一個已經經過完善的沙盤,色彩分明的沙盤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哪裏的模型,沒能參加夜晚會議的幾個半大小夥對這個最有興趣,雖然還謹記著術師的吩咐,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湊了過去。
“咳。”有人咳嗽了一聲。
嚇了一跳的幾個人猛然抬頭,才發現帳篷裏還有別人存在。遺族的下任祭師鬱金小心地放下手裏的書,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幾個不成熟的同族。他一個大活人就在這裏,這幾個愣頭愣腦的家夥居然完全沒看到一樣。
“術師讓你們來拿這個吧?”他開口道,伸手指向靠在木桌邊的幾根棍狀物,“不要耽誤那位大人的時間。”
沒有受到責備卻還是有些狼狽的幾個人把東西拿走了,一邊回去一邊小聲地交流著。
“祭師可以待在術師的帳篷裏啊。”
“大概是因為他們都是‘師’吧,他拿著的那是‘書’?”
“肯定是的啊,我妹妹被命名的時候偷偷看過,老祭師很寶貝地拿出來的就是差不多的模樣。”
“當祭師真好啊。”
“還不是因為術師對我們很好。”
說出最後那句話的人在同伴的目光下顯得有些不自在,“我說的不對嗎?”
“就是你說得太對了。”有人嘀咕道。
雲深正和範天瀾一起討論隻有他們兩個人才明白的圖紙,跟他在過去工作時一樣,絲毫不知別人在背後對他的議論。
“在這裏和這裏,需要留出一部分空間,將來要鋪裝管道的時候,可以作為維修入口……”察覺到他需要的東西已經帶來了,雲深停下解說,從那幾位青年的手中接過來一把木柄連接筒狀鐵管的特製工具。
範天瀾也拿了一把在手上,“這是什麽?”
“洛陽鏟。”雲深微笑道,然後拿著這種不起眼的工具走向一個地方。
正在為如何將圓木豎起來而苦苦思索的幾個人有些意外地看著向他們走來的術師,雲深把洛陽鏟遞過去,“你們用這個試試看。”
這是一種很容易上手的工具,加上遺族的力氣,不過幾分鍾,地麵上就被掏出了一個直徑和圓木差不多的洞口,底部用火燒過的圓木被人扶起來,插了進去。一位遺族青年爬上固定好的圓木頂端,掛上用樹枝和茅草做成的雨棚,然後把時鍾固定在它的下方。
雲深站在地麵上,看著在淺白色的鍾麵上一格一格移動的褐色指針,“誤差現在還沒辦法解決……不過,暫時先這樣吧。”
西斜的陽光照在方形時鍾上,給這個計時裝置染上一層柔和的光輝。抬頭注視著這個裝置的黑發青年並不知道,在別人的眼中,他本身才是光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