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壽宴下

果然澄琪的注意力立馬被拉到一桌精致的吃食上,拿起筷子一口就將一整顆丸子塞進嘴裏,就在他吃得正歡時,卻見藥堂遇到過的關少爺悄悄出現在黎天延旁邊。

“關少好久不見,看來你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早在關顥然往他們這邊過來時,黎天延就有所察覺了。

“這還多虧了黎少。”關顥然一臉討好的笑道。

黎天延的藥方確實神效,以前那些藥師隻會給他開一堆幫補的藥,他越吃問題越嚴重,如果不是黎天延提醒,他現在恐怕還在繼續吃著。

“既然已經治好,以後那種東西還是少吃為妙。”黎天延側頭瞥了關顥然一眼,這人身上的味道簡直就是一顆行走的壯陽丹。

關顥然被看得臉上有些窘迫,黎天延的眼神簡直就是□□裸的嫌棄,為了他的一世英名,關顥然壓低聲音解釋道,“黎少誤會了,之前是因為服了真火丹,希望能僥幸有個火靈根,可惜關某沒這個福分,靈根沒長出來反而損了身子。”

“真火丹?是什麽東西?我看你估計被人忽悠了。”黎天延皺起眉頭,真火丹是什麽玩意,他怎從來沒聽說過。

就算是丹藥的名字有差異,但隻要是與靈根掛鉤的東西都十分珍貴,就是在天隕大陸這種不缺靈藥的地方,能去掉多餘雜靈根的洗靈草,每次出現都會惹得一幫老怪物爭搶,更何況是能讓人生出靈根這種聽都沒聽過的靈藥,如果真的存在也不是關顥然能得到的。

關顥然之前就已經有所懷疑,現在被黎天延這麽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心裏的疑慮頓時又加重了幾分,“黎少可有依據。”

當初引薦他娘去見那位仙修的就是娘親的母家,據他所知雲城有不少世家都在高人那求靈丹,他有幾個年齡不超十歲的小表弟最近也開始在服用各種屬性的丹藥,正是要為下一次仙宗大選做準備,若是他直接跟他娘說那高人是騙子,恐怕沒人會信他的話。

“靈根是靈氣之根,也是人與天地溝通的重要之物,自古隻有雜靈根者洗去多餘的靈根之說,但那是因為他本身便有仙緣在身,資質與自己的道能走得多遠都是個人造化,若沒有仙緣你吃再多靈丹妙藥也徒勞。”黎天延搖了搖頭道。

這番話關顥然聽得似懂非懂,反而是黎天延身邊豎著耳朵的澄琪似有所感。

黎天延看他還一臉懵懂,索性換個方式,“這麽說吧,若是真有能服用後長出靈根的藥物,仙宗還需每隔十年來世俗界挑選有靈根的弟子嗎?”

“他們都拿靈藥去培養自己的子孫後輩,哪裏還會缺弟子,需要廣撒網收羅能修真的凡人。”

關顥然一聽恍然大悟,“倒是我愚鈍了,沒有黎少想的這般透徹,那高人據說是從仙宗出來遊曆的,我還以為真遇到貴人了。”

聽到仙宗黎天延眉心一跳,“你是說那高人是仙修者。”

“沒錯,我姨母說是仙宗某長老的得意弟子,如今才二十已經是練氣四層,相當於先天一二重的實力了。”關顥然說起那仙修者,話語裏竟是羨慕。

武者得經過後天九重才能觸摸到先天的門檻,而且從後天到先天就是一道分水嶺,有多少後天九重武者摸索了幾十年也不得寸進,能在三十歲之前練到先天境的更是少之又少,修者卻隻要練氣四層便能趕上一個先天武者。

黎天延聽了卻嗤之以鼻,若真是什麽長老弟子怎會跑來凡俗界坑蒙拐騙,要知道仙修者向來自視甚高,若非必要很少有願意入世與凡人為伍的,不過這裏如果真有修者存在的話,澄琪這邊就要小心為上了。

“瞧我盡顧著說話,險些把重要的事情忘了。”關顥然說完又趕緊從身前的衣兜裏掏出一個錦囊遞給黎天延。

“這是什麽?”黎天延接過錦囊一臉莫名的問,打開裏頭裝的卻是一張晉郊別苑的地契,還有一塊陣牌。

“這是我娘送你的謝禮,她這幾日一直等不到你出府,就讓我今日轉交給你。”關顥然笑了笑道。

“謝禮?看來關家的消息靈通。”他分府的事情都沒傳出去,關夫人卻已經知道了,還這麽大手筆的送他一套別苑。

“嘿嘿,其實我娘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想感謝你,謝禮嘛總要送到人心坎上,這套別苑設有高級防護陣,你住著絕對安全。”關顥然怕他誤會,開口解釋道。

其實他娘是想送銀子給黎天延的,不過他覺得送銀子不如送別苑,這樣才更能拉攏住對方。

黎天延想想便將錦囊收下,“關夫人費心了。”

他對珩武大陸還不是很熟悉,特別是在聽到有修者存在後,黎天延覺更應該小心為上,最好能有個清淨的地方修煉,至少得等他有能力護住澄琪,才好去尋這一界的仙宗。

“對了黎兄,你那日用的符籙還有沒有,能否賣我幾張。”關顥然一看他收了東西,又忍不住心動的搓了搓手心道,“黎兄開個價吧。”

黎天延微眯起眼眸打量對方,難怪這家夥會被人忽悠吃壯陽丹,這種有錢人真是讓人恨得想狠狠宰他一刀,不過這裏顯然不是賣符籙的地方,“五百兩一張,你如果想要,以後到別苑找我吧。”

“就這麽說定了。”關顥然聽他願意賣,也不計較黎天延漲價了,隻要那符籙真有效,別說五百塊,一千兩也值。

黎天延坐的位置雖然不起眼,不過依舊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黎家幾個與黎天延年紀相仿的少爺,看到他與關顥然兩人在角落裏竊竊私語,一副交情不錯的模樣,臉上都露出嫉憤的表情。

關顥然雖然不學無術,卻是關家的寶貝獨苗,他娘親又是雲城唐家人,這位爺的背景自不必說,重要的是關顥然為人大方出手闊綽,追隨他的人個個都能撈到不少好處,晉城有多少人排隊想巴結呢。

黎天延以前與關顥然明明水火不容,怎麽突然又好上了,原以為他分出黎府後會窮困潦倒,現在搭上關少這條船,以後還真不好說。

兩人聊了一會宴會大堂中突然響起一陣**,原來是順城莊家的人來了,黎天延的目光落在段琴身上,隻希望這位黎老夫人的表現不會讓人失望。

莊鴻裕帶著身後幾個族中的年輕子弟走到宴堂正中,對黎晟禹拱了拱手笑道,“在下莊鴻裕,今日代表順城莊家來為黎老前輩祝壽。”

負責唱禮的下人趕忙上前接過莊家送來的壽禮,拿到上首給黎老太爺過目,禮盒剛一打開,一股濃鬱的藥香味便傳了出來,躺在禮盒中的是一株五百年份的血靈芝,在場眾多高階武者見了都不禁有些眼饞。

“莊家獻禮,五百年份血靈芝一株。”下人得了黎老太爺示意後大聲唱嗬道。

“莊賢侄太客氣了。”等到唱禮聲落,黎晟禹才笑著對來人客套道。

莊鴻裕看到周圍人的反應臉上才露出些許得意,“隻是薄禮一份,黎老前輩不嫌棄便好。”

段琴一聽卻接道,“確實有點薄了,莊家最好的應該是千年血靈芝,這株才不過五百年份。”

此話一出場中的氣氛再次陷入凝固,少頃才又跟身邊的人小聲談論起來,莊家在順城可是藥植第一大家,還培育了不少高階武者所需的半靈藥,黎家不過才剛有個小子入了仙宗,段琴竟然就敢這樣得罪。

黎裴與洪蔓兩人麵麵相覷,都摸不透老夫人為何如此反常,她之前明明很重視這次壽宴,而且老夫人骨子裏雖高傲卻不是直腸子,怎麽可能將這種得罪人的話當麵說出來。

“千年血靈芝是我莊家至寶,區區黎家還想讓我們送上千年血靈芝,您怕不是在做夢吧。”站在莊鴻裕身後的莊佑聽著宴堂裏傳來的竊笑聲,年輕氣盛的少年自然咽不下這口氣,對著段琴出言嘲諷道。

“莊家真是沒教養,竟讓一個臭小子在長輩麵前出言不遜。”段琴沒忍住,又開口將心中所想托出。

莊鴻裕見這老婦人如此囂張頓時怒火中燒,臉上也露出一絲冷笑,“有老夫人坐鎮指點黎家的弟子想必個個教養出眾,既然黎家看不上我莊家這份壽禮,我便不留著惹人嫌了,黎佑,去將東西取回來,咱們走。”

“是,父親。”莊佑聽到莊鴻裕的話,立馬上前從黎府下人手中奪回禮盒,一行人怒氣匆匆的離開壽宴大堂。

眾人看著事態發展心裏猜測紛紜,莫非黎老夫人與莊家早有恩怨,剛一得勢就迫不及待的想給人一個下馬威?還是黎老夫人是真看不上那壽禮?

莊家的人剛一離開,黎晟禹便轉頭怒瞪了段琴一眼,“你到底想幹什麽?”

段琴被問得啞口無言,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總是控製不住將心裏所想的東西脫口而出。

“老夫人前幾日為了籌備壽宴一直睡不好,興許是累了。”蔡嬤嬤見老太爺與老夫人之間有些僵持,趕緊上前一步替老夫人說話。

“累了就下去休息,別在這裏丟人現眼。”黎晟禹壓著怒火低聲說道,如果不是此時正在宴席上,眼前還有這麽多名門大家在場,黎晟禹早就控製不住想教訓這個蠢婦。

段琴也知道自己應該先避一避為好,免得一會又說錯什麽惹出笑話,心裏卻又有些不甘,不過她還沒起身外頭的通報聲又響起,便理了理衣襟坐好。

進來的是雲城趙家大公子趙偌庭,今年才二十五歲便已經將近後天九重,是年輕一輩中最受人矚目的武者,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來的是趙偌庭的親弟趙偌銘,此人生得風流倜儻正是眾多閨閣小姐的夢中情人。

“趙偌庭代父親前來給黎老前輩祝壽,祝黎老前輩日月長明壽比南山。”趙偌庭拱手對坐在上首的黎晟禹朗聲道。

段琴見趙家的壽禮被捧上來,故意轉開頭不去看,見站在底下的兩位趙家公子,笑著開口道,“趙家大公子氣度不凡,果然是朗月清風舉世無雙。”

“老夫人過譽了。”這種稱讚的話趙偌庭從小便聽得多了,隻謙虛的回了一句。

就在眾人以為黎老夫人終於恢複正常的時候,她卻再一次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隻可惜趙大公子家中已經有妻室,否則我黎府的琬丫頭與你倒是般配,四公子風流倜儻又尚未娶親,就是資質差了些。”

趙大公子聽了老夫人這番話臉上有些難看,反而是他身後的趙偌銘卻不怒反笑,隻輕搖了幾下手裏的折扇態度不羈的道,“入不得黎老夫人的眼,那可真是趙某無福了。”

其實趙偌銘這次會陪同長兄一起過來,便是得了趙家長輩的命,來見一見黎府嫡小姐的,隻是身邊紅顏知己無數的趙偌銘,又怎會希望年紀輕輕就娶個夫人來管著他,還苦惱著要找什麽由頭回了長輩,卻不想黎老夫人倒先嫌棄上了,趙偌銘也就順勢騎驢下坡。

在場不少妙齡少女都偷眼悄悄看向趙偌銘,聽了他的回話心中更是暗自竊喜,黎老夫人一番話倒是讓她們少了一個勁敵。

黎琬卻急切的看向身邊的洪蔓,“娘親,您快說句話啊。”

“趙公子勿怪,我家老夫人今天身子不適,胡言亂語你莫放在心上。”洪蔓也終於沉不住起身說了一句想緩和關係。

“既然賀禮已經送到,我與舍弟便先告辭了。”趙偌庭雖然清楚自己弟弟心中所想,卻依舊難以忍受,對黎夫人的話充耳不聞。

黎天承將來能走多遠還不一定,跟他們趙家比起來差得遠了,黎家這位老夫人口氣倒不小。

“賢侄不留下來喝杯酒水再走?”黎晟禹略有些不自然的開口挽留,隻後悔剛才沒強硬些讓段琴離開,這下把趙家也得罪死了。

“不了。”趙偌庭冷淡的吐出兩個字,便帶著四弟離開。

“黎兄,今日黎老夫人似乎有些奇怪。”還在黎天延這裏賴著不走的關顥然,一臉好奇的問道。

剛剛才把順城莊家給趕走了,這會又嫌棄人家趙公子,趙偌銘雖然天賦比不過趙家大公子,那也是個中翹楚,黎老夫人到底是誠心還是無意。

“這我就不清楚了。”黎天延聳了聳肩,手上卻自然的給澄琪夾了塊點心,看他吃得歡實,今日的東西想必味道不錯。

關顥然自然將黎天延的舉動看在眼裏,外頭都在傳黎天延娶了醜雙兒羞憤得想自盡,現在看來傳言果然不可信,“黎兄對夫郎真是體貼入微啊。”

“哪裏,澄琪還年幼,所以多照顧些。”黎天延笑笑著說道。

澄琪聽到黎天延的話,咀嚼得正歡的腮幫子驟然一頓,看了一眼自己盤中黎天延給他夾的東西,又狠狠塞進嘴裏,心裏暗道:他哪裏幼了,原來少爺對他好是把他當小孩了嗎。

“嗬嗬,黎兄說的是。”雖然覺得黎天延這話有點不大對勁,關顥然卻還是附和道。

越過黎天延偷偷瞧了一眼,這小夫郎確實生嫩了點,不過還別說,單看右半邊臉澄家雙兒的長相其實不差,真是有些可惜了。

到了此時段琴也覺出不對味了,剛剛那些話她隻會放在心裏想想,怎麽可能連這點自製力都沒有,肯定哪裏出了問題,為了不泄露更多事情,段琴也不敢再繼續待下去。

“蔡嬤嬤,扶我到後麵休息。”

黎晟禹側頭看了她一眼,咬牙道,“你是早該進去了。”

蔡嬤嬤看老太爺臉色不善,趕緊上前扶起老夫人,往宴堂後門離開,臉上略有些擔憂的問,“老夫人,您今天是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像是中了邪似的。”段琴揉了揉額頭,她若是知道怎麽回事就好了。

“老夫人留步。”兩人還沒走遠身後便傳來這一聲,段琴認出是洪氏的聲音,抓著蔡嬤嬤的手不由緊了緊,示意她別停下。

洪蔓剛才一見老夫人起身離開,便按耐不住的追了出來,此時見她對自己視若無睹,更是不依不饒的追問,“老夫人是什麽意思?為何將琬兒的婚事隨意拿到這種場合上說,即便是想說有你這麽毀人姻緣的嗎?”

黎琬喜歡趙偌銘難道老夫人會不知道,為了黎琬的婚事她花了多少心思費了多大的勁,才把琬兒的畫像送到趙夫人手上,讓人在趙家那替黎琬說了好些話,眼看趙夫人終於心動,卻讓老夫人輕飄飄幾句話全毀了。

“夫人您越矩了。”蔡嬤嬤見老夫人不方便說話才替他開口回道。

她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多年,黎府晚輩見著老夫人哪個不是恭恭敬敬的,如今見洪氏這興師問罪的架勢,蔡嬤嬤也有些看不慣了。

“你也知道我是夫人,這裏有你一個下人說話的地嗎?如果不是我承兒爭氣,黎府哪裏會有今日的風光,又哪能招來順城跟雲城這麽多世家前來。”洪蔓底氣十足的說道,黎府能有今天可全靠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