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孟玉蘭麵不改色,毫不退怯地說:“這是我家,既然是我家的事情,肯定我就有參與討論的權利。”

她和孟厚文對視的時候,眼底的冷靜堅決和從容不迫都讓孟厚文驚訝。

“這幾年你爸不在家,我看是真的沒人管你,在學校我看也沒好好學習,老師沒教你尊敬長輩嗎?”孟厚文的語氣嚴厲,盯著孟玉蘭,陰沉著臉。

他還是第一次在晚輩麵前被挑戰自己的威信。

孟厚德都不敢這麽跟他說話!

孟玉蘭:“是啊,我沒人管,可是我爸不在家是誰害的,我沒人管又是誰害的,老師當然有讓我尊敬長輩,但是有的長輩,我看也沒有多值得尊敬。”

孟厚文被氣得臉色發青,站了起來。

“你!”

孟厚德也被孟玉蘭的發言給嚇到了,“蘭寶你這說的什麽話。”

孟厚文一拍桌子,看向孟厚德,他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偏偏孟玉蘭還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看他的眼神還帶著幾分嘲諷。

他不想再和孟玉蘭說下去。

在他心裏,跟孟玉蘭說沒有意義,她懂什麽,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

“阿德,我問你,你到底聽不聽我的,那地攤不能擺了,去化纖廠上班,我去跟那邊說,給你每個月多一百塊的補貼,一個月開四百塊,要是不聽,以後你家的事情我不會管,反正我也管不了,既然你們這麽能耐,那二叔家那件事,也不用我操心了。”

孟厚文直接對孟厚德施壓,他恩威並施的話語,往往都能拿捏住孟厚德。

本來前麵還好,但是孟厚德聽到二叔家這三個字就僵住了。

孟厚文說的是孟厚德的爸爸,也是孟厚文的堂叔。

兩家住的不遠,都是親戚,隻是孟厚文家裏是三層樓農村大別墅,而孟厚德老家還是木宅子,孟厚德他爸也想在老家砌房子,還差點錢,又要找裝修隊幫忙,可是孟厚德他爸剛好和裝修隊鬧了點事,就拜托孟厚文過年的時候回去做個和事佬,搞一桌酒席,把人請到一起幫忙說合。

孟厚文不出馬,其他人也請不動,裝修隊的老板做生意賺了錢聽說已經去市裏做大生意了,可看不上孟厚德家裏。

老家就那麽一個裝修隊,要是從隔壁村去請,太費事了不是本村人也不放心。

這件事,孟厚文一出來給家裏打電話的時候,他爸就跟他提了一嘴,說是已經找孟厚文幫忙了,要是順利,過完年就能開始建房子,到時候可能孟厚德還得出點錢,讓他跟著孟厚文好好賺錢。

本來剛出來,事情就多,孟厚德把這件事放在腦後忘了,孟厚文這一提,他才想起來。

他臉色尷尬,自己的事就算了,老家砌房子的事,要是因為他搞砸了,今年回去那可就不得了。

年都別想過好了。

孟厚德剛想妥協,孟玉蘭忽然站起來說:“爸你還吃不吃了,麵坨了,麵湯都冷了。”

孟厚德為難地看了看她,“一會兒熱一下再吃。”

孟玉蘭說:“那我去給你熱。”

她彎腰去拿碗,然後站起來的時候,手一抖,湯就撒在孟厚文的衣服上,他穿了一件深色的棉衣,看起來還挺新,麵湯撒上去的時候,孟厚文趕緊站起來退後,可還是被撒了一片。

“哎呀,不小心,這天氣太冷了,這手它不受控製。”孟玉蘭尷尬地看向孟厚文。

孟厚文氣得發抖,在他看來,孟玉蘭就是故意的。

他怎麽也沒想到,以前那個在自己麵前頭都不敢抬起來,一副老實乖巧模樣的小女孩,現在會變成這樣。

孟厚德怕孟厚文氣急了動手,伸手把孟玉蘭拉到自己身後,尷尬地說:“你這孩子,快去拿抹布來擦一下。”

“不用了。”

孟玉蘭笑嘻嘻地去拿來一塊髒兮兮的抹布,就往孟厚文身上擦,結果越擦越髒,他嗬斥一聲:“不用了。”

孟玉蘭:“哦,好吧。”

孟厚文:“……”

他看向孟厚德,“你明天來我家一趟。”

說完,他甩袖子就走了。

門也被啪的一聲關上。

這時候房間裏隻剩下孟家父女,兩人對視一眼。

孟玉蘭把抹布往桌上一丟,然後坐下了。

孟厚德則訥訥地說:“我去把麵熱一下,你還吃嗎?都沒吃多少。”

孟玉蘭:“氣都氣飽了。”

孟厚德:“不至於,都是一家人,剛才你對你大伯態度確實不好。”

孟玉蘭瞪他一眼。

孟厚德:“畢竟是你長輩。”

“長輩?他有什麽長輩的樣子……”孟玉蘭冷冷地說,“爸,我就這麽跟你說,你要是聽他的去了化纖廠,那以後我的事你也別管了,反正媽走了,我也走,你就跟大伯過吧。”

孟厚德臉色一變,“你怎麽說話呢,你這孩子。”

“我都十八歲了,我不是孩子,這個家我是一份子,現在家裏就我們兩個人,你要是不願意考慮我的想法,那我也沒必要待在家裏。”

孟玉蘭把話說的很重,也是為了給孟厚德壓力。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天天盯著孟厚德,像今天這樣的事情,還會再發生,而且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到那時,她不在,孟厚德肯定會被孟厚文洗腦。

且,今天聽孟厚文的意思,都拿出老家的事來威脅了。

之後不一定還會說什麽呢。

孟厚德這麽好拿捏的一個人,指不定就再次被孟厚文給糊弄了。

所以她把這些狠話撂在這,就是讓孟厚德自己選擇。

是要聽孟厚文的,還是要她這個女兒,要這個家。

如果他還是不聽自己的,孟玉蘭覺得自己也沒必要管下去。

她爸都這麽大了,他的人生自己負責。

重活一世,她對這些事看的透透的。

能把自己管好就不錯了,家人她該操心的該管的,她會管,但是要是實在管不了,她又何必呢,到最後,自己惹一身腥。

大不了,以後她離開了,每個月給家裏寄錢就是了。

孟厚德震驚地看著孟玉蘭。

孟玉蘭:“我是說認真的,再開學我就高三最後一學期了,下半年不管我考沒考上大學,都是要離開這裏的,爸你要是願意,我們就一起走,化纖廠的工作你沒必要做,要是你想聽大伯的,那我畢業就離開,你也不用管我。”

孟厚德:“蘭寶,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這意思是我要是去化纖廠工作,你以後就不回來了?”

孟厚德似乎無法理解,這兩件事之間的必然聯係。

可是他看得出來,孟玉蘭是認真的。

這兩天,孟玉蘭的成熟穩重,他看在眼裏,心裏也是欣慰的,但他也被女兒的強勢給弄得有些不適應。

他是爸爸,可是孟玉蘭卻好像牽著他在走。

但是孟玉蘭有句話說的沒錯,這個家隻剩他們兩個人了,孩子她媽都離開了,如果孩子也走了,剩他一個,那他多孤單啊。

於是他咬咬牙,艱難地說:“蘭寶,我聽你的。”

孟玉蘭笑了,“行,那我們明天還去擺攤,現在把麵熱一熱,我們繼續吃。”

孟厚德:“那,我明天去你大伯家不?”

孟玉蘭:“……不去。”

孟厚德:“不去會不會……”

孟玉蘭:“不會。”

孟厚德:“有件事,我還沒跟你說,就是你爺想砌房子,要你大伯幫忙,剛才他說我不去化纖廠就不幫忙。”

孟玉蘭冷漠地懟了一句:“不幫忙就不幫唄,怎麽了,全世界就他最厲害,他不幫忙,這件事就辦不成了?”

砌房子這件事她記得,當年回老家的時候,她爺爺奶奶為了求孟厚文幫忙,低聲下氣的樣子,她都看不下去,而且孟厚德這麽聽孟厚文的話,爺爺奶奶也有責任。

想到老家的人都把孟厚文當個人物,她就覺得可笑。

“砌房子的事情,回去再說,總之,大伯拿這事來逼你,他就沒好心,要是真的想幫我們家,有必要這樣嗎?”孟玉蘭指出關鍵一點。

孟厚德想想也是,可是他要怎麽和他爸媽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