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給咱跪下
空氣好像凝固了,那兩孩子一動不動,旁人也不敢動不敢出聲。
朱柏忽然大笑:“哈,我贏了。”
朱棣皺眉冷笑:“胡說,你射中我額頭,我射中你左胸,都是死,為何說你贏了。”
“我猜你為了贏定會瞄準目標最大的左胸,果然……”朱柏拔了釘在左胸的箭,得意洋洋從懷裏拿出剛才那本字帖來,“你拿的二力弓,二尺箭,最多能射穿這本書。”
朱元璋這才看清楚,原來兩支箭的箭頭都被拔了,包上了一團沾著紅墨水的糯米。
一直吊著的一口氣這會兒一鬆,頓時覺得腿軟,他差點沒直接坐在地上。
二虎忙扶住了老朱。
朱柏似乎渾然不覺老朱已經來了,接著獰笑:“但是我的箭卻能穿透你頭骨。你說是不是我贏了。”
雖然朱柏耍詐,可是朱棣剛才眾目睽睽之下約架,又比朱柏年長那麽多,自然不好不認。
他頹然把弓一扔:“我輸了。你說要如何吧?”
這兩混小子,原來在打賭,害他差點嚇沒了這條老命。
朱元璋氣急敗壞吼了一聲:“兩個小畜生,給咱跪下。”
宮人們暗暗歎息:皇上果然氣糊塗了。罵自己兒子是畜生,那他是……
朱棣和朱柏一聽老朱來了忙跪下。
朱元璋氣得舉起手數次又放下了,許久咬牙說:“你們兩個兔崽子,到底要幹什麽?”
群臣在前麵說藩王必反,這兩個家夥在後麵就打起來了,這不就是拆他的台,助長那些酸儒的氣焰嗎?
可是孩子打架這事放誰家都少不了。
為這事打孩子,他又不舍得。
朱棣說:“回父王,十二弟說想見識一下二力弓的威力,兒臣給他演示一下。”
朱元璋一聽氣就消了一些。
話說回來,這兩小子射箭還挺準的。
淘小子出好,淘閨女出巧……
老朱哼了一聲,轉向朱柏:“你呢?平時伶牙俐齒的,這會兒怎麽不說話了。”
朱柏原本打算裝傻,畢竟他年齡小,不聲不響攪亂水池才好。
這會兒被老朱問到,隻能抬頭回答:“是,兒臣就想試試被箭射中的感覺。”
換句話說,就是找死……
朱元璋咬牙:“要玩是吧。很好!從今日起,晌午以後,天黑之前,所有皇子都給咱去校場練騎射。咱給你們指定師父。”
朱標這會才到,跑得要斷氣了一般,還沒等他喘口氣,就聽見這句話險些暈過去。
每日下午校場折騰一下午,還不要了他的小命了。
其他王爺卻個個麵露喜色:哎呀,太好了!一個下午不用在大本堂學那無趣得要死的朱聖人,就算讓他們去校場跑一下午都願意。
朱柏也一下懵了。
幹,這個老朱的腦回路怎麽跟人不一樣?
他和朱棣方才在模擬以命相搏給老朱看。
老朱怎麽還專門請人師父教他們武功?!!
那以後他們不是打得更厲害嗎?
而且,他自己這不就是好心辦壞事嗎?原本要暴露朱棣的本性給朱元璋看,結果反而讓朱棣他們得到機會練武!
不行,他要打消老朱這個念頭。
朱柏忙輪著小短腿追上了說完就走的朱元璋:“父皇。我個子小,年紀小,打不過幾位兄長。”
朱元璋暗暗好笑,回頭瞟了朱柏一樣:“怎麽,這會兒怕了?!”
朱柏攥著朱元璋的衣角,趕緊點頭認慫:“怕!”
朱元璋冷了臉:“怕就好好練,以後上了戰場,蒙古人可不會心慈手軟。”
朱柏眼珠子一轉,說:“我是怕一下練太猛,太子殿下受不了。再說刀劍不長眼……”
到時候朱標在校場上提前嗝屁,還玩什麽?
“嗯,說的也是,太子單獨練,不與其他兄弟一起。”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標,然後抽出朱柏手裏的衣角,狠狠用食指戳了戳朱柏的額頭,一字一頓地說,“好!好!練!”
朱柏愣在那裏,心裏萬馬奔騰。
啊,草!
怎麽劇情總是不按照我的計劃走呢?
老朱這不就是要我等著挨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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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可見是被兩位皇子氣壞了,回去就連下兩道聖旨。
一道是規定皇宮後院除了侍衛和廚房的主廚,任何人不得攜帶有刃之物,更不得在皇宮內院射箭。不然抓到一次,二十板子伺候一次,打死為止!
另一道是,年滿七歲的皇子今日起日日去校場練武,每個皇子指定一個練武的老師。
十五日後皇子比武。
墊底者,師父罰俸祿一月,皇子罰跪一個時辰。
前三甲,依次賞師父三月,兩月,一月俸祿,皇子同賞。
其他不賞不罰。太子不參與比武。
大家暗暗一琢磨:除去太子和早亡的九皇子,年滿七歲的皇子共有十位。
也就是說參加比試的皇子,都比朱柏大。
而且徒弟學不好連累師父。
老朱指派師父這件事,就大有學問了。
太子的師父是表哥朱文正。
就是老朱說把朱文正跟著太子一起摘出來了。
然後湯和,沐英、郭英分別為二、三、四皇子的師父。
這三位武將功勳卓著卻從不持功自傲,平時言談舉止頗為謹慎。
三位皇子平時身手就了得,如不出意外,前三甲肯定是他們。
三位武將等於是坐著等賞賜。
朱柏身高未及前四位兄長腰部。
隻練習短短十五日,就讓他跟幾位兄長比武,明擺著欺負他。
朱柏到時候輪流被九個兄長胖揍,再淘氣也會被整得老老實實。
這不就是老朱自己不舍得動手,隻能讓朱柏的兄長來替他教訓逆子嗎?
藍玉是太子的姻親,卻被指給朱柏做師父。
表麵上,是老朱看得起藍玉的本事,才把最弱的皇子指派給他。
其實明眼人都明白老朱這是給藍玉小鞋穿,想找個借口罰他。
這一下,平日裏直來直去,囂張跋扈的藍玉也慌了,破天荒地去請李善長為自己求情。
老奸巨猾的李善長一言不發。
罰俸祿事小,如果老朱始終心懷芥蒂,藍玉就是第二個廖永忠。
他這會兒替藍玉求情,那不就是趕著往刀尖上衝嗎?
藍玉見好話說盡,李善長就是不出聲,終於惱了,瞪大眼睛說:“我們可是一起從老家起事的人。唇亡齒寒,李大人是個文人,比我懂這個道理。”
李善長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隻能歎了一口氣:“你這個直性子得改改了,平日也低調和善些。如今除了去求皇上開恩讓湘王不參與比武,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所以,這會兒換了藍玉跪在禦書房外求見皇上。
朱元璋不請藍玉進去說話,卻叫二虎出來傳話:“還有半個月時間練習,藍大人不必憂心過早。天上日頭雖大,可是中秋都過了,地上太涼,藍大人這樣容易生病,還是回去歇息吧。”
藍玉平時最不喜歡琢磨別人說話的深意,這會兒也不得不絞盡腦汁想想了。
嘖,老朱這意思是說皇恩炙熱,卻被他這個做臣子的不知好歹給傷透了心嗎?
他匍匐在地上:“臣惶恐,臣不知好歹有負聖恩,求皇上原諒。”
他還沒來得及起身,那邊朱元璋早帶了人從禦書房裏出來,揚長而去了。
藍玉一看,越發驚恐。
表明了是絕不原諒,且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完了,完了,小命不保。
他那時候就不該灌了幾口黃湯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