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明日請族老上門,除族

趙瑾和幾個孩子來到正廳外就看見了這樣一副景象。

裴承誌被親爹拿著手臂粗的棍子打的滿院翻滾嚎叫,如同過年待宰的豬一般發出絕望而無助的掙紮。

終於在百難之中,他尋著空檔艱難而又迅速的爬了起來,想要逃開棍棒教育,卻在起身的下一瞬就被一腳踹上腰子,狼狽的撲倒在地,還沒等喘息一口氣,如同鐵棒的棍子就又落在了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啊啊——”

他麵目扭曲,疼的沒了多餘的心思,隻想避開這好似奔著打死他勁頭來的棍子。

裴西嶺麵無表情,棍子卻一下接一下的落在他身上,連喘息的空檔都少得可憐。

而院子角落,白瑤青小臉慘白的抱著肚子,站立不穩的半倒在丫鬟身上,搖搖欲墜而弱小無助。

趙瑾挑了挑眉。

看來是她誤會裴西嶺了。

就說嘛,趁著自己死了就胡作非為的逆子,怎麽可能輕飄飄放過,沒脾氣才不正常。

“打得好!”裴承州兩眼放光,雙手握拳暗暗打氣。

裴羨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小聲些。

萬一驚擾到父親,他不繼續揍了可怎麽好。

裴西嶺不愧是武將,就算剛從戰場上回來還經曆了長途跋涉,身體也倍兒棒,揍完人神采奕奕,都不帶大喘氣的。

反倒是裴承誌似乎奄奄一息,如同死狗一般倒在地上,麵容憔悴又狼狽,薄衫上更已經隱隱透出了血跡。

裴西嶺扔了棍子,盯著他道:“侯府是我做主不假,看重你之言,卻無從說起。”

裴承誌趴在地上,被冷汗浸濕的眼睛動了動,足足頓了半晌才想起來,這是自己方才同白瑤青說的最後一句話。

大抵因為身上太疼,他腦子鈍的很,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麽。

裴西嶺繼續道:“我教你十六年孝悌忠信,你終究有負我望,這是你劣根依存,非我教養之過,既已斷了親緣,便權當如此,今日我親自罰你一回,隻為你不孝生父,枉為人子,此後你我父子緣盡,你也不再是裴氏後人!”

裴承誌睜大眼睛,任額間冷汗盡數浸入其中,酸澀再甚也沒有理會:“父親……”

許是喊叫太過,他聲音尚帶一絲沙啞,更多是不可置信。

“父親,我是承誌啊,我才是您最看重最喜歡的兒子啊,便是有錯,難、難道連改過的機會都不給我嗎……”他赤紅著眼眶,不甘更甚。

趙瑾說斷絕關係,他怒火多過傷心,甚至心裏隱隱還有股沒來由的自信——他遲早還會回來。

可裴西嶺不同,人生中的前十六年,他給了他無人可及的偏愛和重視,他也從來都是他的第一選擇。

即便方才挨了打,他也並未有多恐慌,因為他知道責罰過後,這一茬就會揭過,他依然還會是父親最看重的長子,回到侯府指日可待,說不得世子之位都有可能奪回來。

可如今親耳聽見自己被放棄,他心中除去傷心與難以置信,更摻雜著一絲滅頂的懼意。

因為他明白裴西嶺的言出必行。

他說父子緣盡,那他便再沒了機會,此後的平陽侯府,當真要與他毫不相幹了。

餘光瞥見站在不遠處的雙胞胎,他心中猛然激起一股極重的戾氣,眼中隱隱藏了三分惡意與怨毒:“父親三個兒子,卻隻我天子最高,父親放棄了我,莫不是要扶這兩個廢物上位?我裴氏百年積累,卻在他們手上斷送,父親可有顏麵去見列祖列宗?!”

聽到他這輕蔑至極的話,趙瑾咬了咬牙。

裴西嶺比她更快懟了回去:“天資固然重要,品性卻更可貴,人非聖賢,有錯當改,可有些過錯卻並非改過就能一筆勾銷,也並非改過就不會再犯。”

這話就差明著說他覺得裴承誌這輩子就是個娶了媳婦忘了爹娘的不孝逆子了。

裴承誌撐在地上的雙手猛然收緊。

“我從前多次教過你戒驕戒躁,莫要恃才傲物,原是這點你也沒聽進去。”裴西嶺看著他道,“不要小瞧任何人,也不要覺得普天之下隻你才高,須知人外有人,多的是你望塵莫及的存在。”

“望塵莫及?他們?”裴承誌鼻青臉腫,卻還是勉力一笑,表達自己的輕蔑。

裴西嶺麵無表情:“這是我教你的最後一課,聽與不聽都在你。”

說完,他對一旁的管家道:“明日請族老上門,除族。”

輕飄飄兩個字,卻叫裴承誌氣力盡失。

他不甘道:“父親!我不服……”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裴西嶺沉沉看著他,繼而便轉過身,“將他扔出去!”

“是!”

府衛們早便候著了,聞言忙就要抬著裴承誌離開。

“慢著——”

一直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白瑤青終於待不住了,強忍著懼意上前:“父親……”

她剛叫了一句,便不得不在裴西嶺威壓十足的眼神下換過稱呼:“侯爺,您是大齊的英雄不假,是無可辯駁的將軍更不必說,可您手底下的兵如何能與親子相提並論,便是承誌哥哥有錯——”

“兵將也是爹生娘養,憑何不能與我親子相提並論!”裴西嶺冷聲打斷她,“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手底下的兵如此,對親子亦然!”

錯就是錯,沒有憑著那點血脈叫旁人寬容讓步的道理。

白瑤青臉更白了些,卻還是不死心道:“可承誌哥哥是無心之失,侯爺您也並沒有死,我們並沒有造成什麽傷害,為什麽一定要判我們死刑不可?”

“傷害未有,品行卻顯。”裴西嶺不欲與她多說,隻淡淡四個字表明態度。

府衛們見狀也明白了,遂快步抬著裴承誌消失在院中。

白瑤青還不死心,分明前一瞬還在做著入主侯府的美夢,下一瞬卻告訴她這隻能是個夢,眼前這潑天富貴與她徹底無關,從天堂到地獄不過如此,她也不想再回到那個窄小破舊的小院子。

分明……她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侯爺,無論如何,承誌哥哥都是您培養多年的兒子啊,您當真忍心趕他出門,叫他受苦嗎……”

嚐遍百態,會有進益也未可知。

裴西嶺心中這樣想著,卻再沒回答,而是轉身準備離開,卻正與裴承州四目相對。

裴承州有些尷尬,又有些臉紅:“是兒子誤會父親了,兒子知錯。”

這回他的語氣誠懇至極。

裴西嶺不置可否:“多聽多看,多長腦子。”

裴承州憋屈應是。

裴西嶺正欲離開,卻在掃過裴歡顏時頓住:“顏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