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由愛故生憂
方成呆坐在原地，看著眼前哭成一團的青梅竹馬不知道該幹什麽。
這種時候應該要撫摸一下嗎？還是說直接把她摟在懷裏比較好？或者至少要摸摸頭發之類的？
然而上述這些動作方成都不敢做。最終他決定輕輕地拍一拍她的後背。
他僵硬地抬起左邊的胳膊，腦子裏回憶著拍小動物的姿勢，左手碰到她的身體之後從接觸的地方感受到了一絲溫熱。此時此刻他才發現懷裏的女孩的藍色上衣已經被汗水從裏到外都打濕了。半透明的衣服粘在後背上，可以隱隱約約看到內衣的帶子。
其實寧雨安夏天基本上不會穿輕薄的衣服，而且還會專門買深色係的，就是為了防止被看到內衣這種事情發生。
但是在悶熱的地鐵站裏麵呆了那麽久，還一直都處在神經高度緊繃的狀態，在加上南方本來就濕熱的氣候，她所有的衣服已經從裏到外被完全浸濕，不管顏色有多深都會或多或少透出來裏麵。
他一邊拍一邊感受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氣味，信息素完全掩蓋過了汗味，空氣中的高濃度氣味分子被他大量吸入鼻腔，甜絲絲的味道直頂腦門。
方成決定把眼睛閉上，但是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口被沉重的呼吸摩挲著，接觸的位置隨著哭泣的節奏緩緩上下擦動。這些氣味聲音和觸感如同浪潮一樣借由不同的通路瘋狂衝擊著方成的大腦皮層，但是它們的攻擊力與從腹部傳來的兩股龐大的壓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在這樣下去身體真要有點反應了。方成把緊閉眼睛，腦子裏搜索著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東西。
阿彌陀佛，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一隻手突然從方成的腋下穿過去抓住他的後背，突如其來的觸覺刺激讓他猛地吸了一口氣，順帶著被吸進去的還有身邊彌漫著的信息素。
妙湛總持不動尊，首楞嚴王世希有。銷我億劫顛倒想，不曆僧祗獲法身。願今得果成寶王，還度如是恒沙眾。將此深心奉塵刹。是則名為報佛恩。伏請世尊為證明。五濁惡世誓先入……
背到了一半的時候方成感到身上的壓力一下子消失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雙目已經哭的紅腫的寧雨安。
“呼～我哭完了，舒服了。”
她一邊用沙啞的聲音說著一邊用手狠狠地在臉上撇了一下，然後理了理已經卷成一團的頭發。
“……”
“啊，抱歉……好像把你衣服都弄濕了。”
“……那個倒是沒事……這裏麵是可以烘幹的。”
話音剛落寧雨安就發覺四麵八方都吹來了一陣強烈的幹燥熱風，她衣服上沾著的水汽不到幾分鍾之內就全部蒸發掉了，這是她兩個月以來第一次享受到這種清爽。
“哇，這是怎麽做到……”
這句話還沒說完她的嗓子就傳來了一陣又癢又疼的感覺，她想起來現在自己的身體已經非常缺水了，想要發出聲音的時候嗓子眼就好像被沙子磨著一樣難受。
她不受控製地想幹咳幾下清清嗓子，結果卻演變成了一長串劇烈的爆發性咳嗽，響亮的聲音把方成嚇了一跳。
“啊，你沒事吧……要不要喝點水。”
“咳！好，你有杯子嗎……”
寧雨安下意識地伸出手握成一個圓柱想去拿杯子，結果眼前卻出現了一個漂浮的巨大水球。她剛剛張嘴想說點什麽的時候從那個透明球體的表麵突然伸出一條觸手形狀的水流，直接灌進了她的嘴裏。
她剛剛開始的時候被嚇了一跳，隨後就開始享受起來甘甜的味道瞬間充滿喉嚨的感覺。這兩天見到的詭異的事情太多，她也開始放棄思考了。
不過幸運的是現在眼前正好有個熟人。
喝了水打起精神之後她才發現，環繞著他們兩個人的空間充滿了潔白無瑕的純白，整個視野裏沒有任何參照物可以用來測算距離。當水球消失之後她把手縮到袖子裏用袖口輕輕抹掉了嘴邊殘留的**，環顧了一圈之後滿眼疑惑地看向對麵的男生。
問題已經多到讓人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問了，這種情況下還是安靜地聽對方講故事接受信息更快。
方成稍微捋了一下思路，然後一五一十地把從製造怪物開始到遇見外星人再到時間停止進入宇宙的全過程都告訴了她，那些聽起來像科幻小說一樣的天馬行空的事實接二連三地給寧雨安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半天都沒緩過來。
唯一被人為隱去的部分是和另一個女生有關的那些事，直覺告訴方成那些事情絕對不能說，否則事情會變得非常非常棘手。
“……你，全都跟我說了……不會有問題嗎？外星人難道沒讓你保密什麽的……”
“呃，他們跟我說我屬於是社交網絡這個小世界模型裏麵連接稀疏的那一類點①，信息從我這個節點出發在能夠傳播到網絡全局之前它的載體所能量就會被耗散掉。所以別人和我分享的事情就算我跟身邊的所有人說出來，最後這個信息本身也會自己歸於沉寂。”
簡單來說，外星人的意思就是他朋友不多又有點社恐，所以就算想要把一個秘密傳播出去也沒那個能力。更何況是“外星人和我說話了”這種很難讓人相信的事實。
寧雨安呆坐在那裏消化著剛剛聽到的各種信息，一動不動的樣子讓方成誤以為她的時間又被停止了。
“你剛剛說……我們在分界麵上，但是這裏什麽也看不見啊……”
“這個，其實是外星人跟我說，為了不讓新來的人受到太強烈的視覺衝擊，最好讓飛行器把外麵的光遮擋住，如果你說‘解除’的話就能看……”
話音剛落眼前的白色立刻在視野中消散了，外麵高維世界的樣子盡收眼底。
寧雨安被眼前的景象嚇壞了，雙手不自覺地捏緊了方成的胳膊，這已經是她情緒激動時的習慣性動作了。
注釋：
①參見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