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地漸漸蘇醒
方成在原地愣神了一會，突然想起來現在外麵仍然有著各種輻射，便立刻進屋躲在了磚牆後麵，把門窗都關上了。
不過老房子的木頭門窗大概是起不到什麽隔絕輻射的作用的。想要隔絕阿爾法射線隻需要一張紙，但是麵對高速中子或者X射線就得需要金屬或者混凝土牆壁了。
短期的X射線輻照不會什麽嚴重危害，但是長時間暴露肯定是會得癌症的。
二十世紀初人們對高能射線的認識還不清楚的時候，曾經有商人用X射線管的直接照射來做脫毛手術，結果導致了大範圍的致癌事件。
方成決定走到一個磚牆的拐角處先蹲下，盡量減少自己和空氣的接觸麵積。
他邁開雙腿踩著地上的玻璃和碎石進了屋，刺痛從膝蓋向上蔓延。
進屋的時候他看見徐俠正靠著牆坐著，胸前抱著那個他一直覺得非常占用寢室空間的大登山包，把頭埋在裏麵似乎是睡著了。
這個姿勢有點滑稽，但是沒準能提供很高的舒適度。
方成剛剛就在疑惑為什麽這家夥這麽長時間都沒怎麽出聲。想到這他稍微有點愣神，盯著對方看了一會。
他走過去用手試了試呼吸，確實是睡著了。
此時天空已經從純黑漸漸變成幽暗的藍黑色，星星的閃光也黯淡了下來，遠處建築的輪廓也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了。
天要亮了。
方成感到渾身一陣疲憊和酸澀，雙腿和背部都像吊著沙袋一樣，折騰了一晚上磨出來的各個傷口也全部都在隱隱作痛。
他緊緊貼著牆壁，花了幾秒鍾找到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大腦在飛速運轉著。
今天晚上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了，作為一個想不明白所有事情就睡不好覺的理工男，他必須要把疑點全部捋清楚。
首先是一個詭異的巧合，他剛剛做完實驗外星人就立刻趕到了，而且還在恰到好處的時間聯係他就好像是早有計劃一樣。
如果真的是巧合的話，為什麽他會正好停在同步軌道自己的頭頂上？還是說其實對方一直在監視著他？地球上有七十多億人，為什麽對方會偏偏盯著自己？
方成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麽有主角光環的天選之人，好像自己從小到大除了比較擅長考試之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也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麽神仙托夢或者係統提示之類的靈異事件。自己就和其他的小孩一樣，按部就班地考試學習，連戀愛都沒談過，更是從來沒遇到過什麽超自然的事情。
不過現在看來在這個故事裏麵自己肯定是當仁不讓的主角了，畢竟連金手指都有了。
或者可以假設外星人有瞬間移動的技術，對方在發現自己這裏有異常之後立刻就趕過來了，隻是正好和自己說上話了而已。
方成覺得這個假設比較合理，畢竟他從來沒聽說過外星人，所以想象不出來他們的技術水平。
隨之而來的第二個疑問就是，為什麽外星人不去自己解決危機？
假設外星人需要遵守所謂的最小幹預原則，那自己悄無聲息地把怪物解決豈不是最簡單的？為什麽要專門聯係一個地球人，並且告知我們它們的存在呢？
解釋這個事實有兩個可能，第一是外星人暫時做不到這一點。從對話來看濟慈似乎是孤身一人來的，他可能手邊沒什麽趁手的兵刃，或者壓根就不是軍人。
畢竟如果來侵略的話外星人大概會帶著什麽艦隊之類的吧，雖然艦隊這個設定本身就是人類通過歐洲殖民者的行為所想象出來的。
地球又小又脆弱，毀滅它應該不需要什麽艦隊。
方成回憶起來對方自稱為“觀測員”，那應該是類似於科研人員一樣的職業？還是說更像某種監視者？從他的語氣看來他們似乎是要保護我們。
如果他們確實沒法通過幹淨利落的介入來解決掉危機的話，讓自己來代工似乎也沒什麽問題，但是這麽做必須要通過直接接觸的方式嗎？
直接打電話的方式也太過匪夷所思和多此一舉了，他們甚至沒有做任何保密，就好像跟我聊閑天一樣說出來很多足以衝破普通人心理防線的事實。
這些事情告訴我們也無關緊要嗎？難道文明不都是應該隱藏起來自己的嗎？這麽大張旗鼓地接觸真的沒有問題嗎？
他突然感覺脊背一陣發冷，我最後會不會被滅口？
這個問題先不談，就算有什麽原因真的要通過人類的手去解決危機，他們也可以通過暗示或者精神控製一類的方法來實現，為什麽要通過理性對話的方式呢？
按照電影或者小說裏麵的設定的話，外星人利用完人類之後把他們的記憶消除才比較正常。不過既然都能做到定向記憶消除了，直接一開始就精神控製不就好了，或者通過某種催眠或幻覺來指揮人行動，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畢竟對方已經展示了操作五感的技術。
等一下，有沒有一種可能，剛剛發生的事情全部都是幻覺？那從哪裏開始是幻覺的？
這個假設展開考慮有點太費腦子，畢竟如果感官這都能被操縱了人是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的，方成決定先相信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
外星人既然不通過直接“接管”思維的方式來操縱人類，也有兩個假設可以解釋：一是這種思維操縱想要完成複雜的任務會有困難。二是他們可能其實是想讓人類意識到其存在的，至少是不在乎人類知不知道。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從一開始對方就沒有考慮要隱瞞什麽，剛見麵就說自己是外星人了，雖然並沒有敘述什麽別的信息。
想到這方成長出了一口氣，至少自己被滅口的可能性下降了很多了。
空氣漸漸從躁動中安靜下來，其中彌漫的硝煙和塵土的味道也變得越來越淡，耳邊除了單調的警報聲之外，其他的聲音也漸漸都聽不見了。
不過警報聲本來就很大，蓋過其他聲音也是很正常的。
方成抬起眼皮環顧一圈，藍色已經填滿了四壁。四百納米波長的光子從一億五千萬公裏之外的恒星表麵迢迢趕來，率先刺破了大氣層照亮了這個角落。
大地漸漸蘇醒，一絲晨光打破了夜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