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終極問題
5月8日晚上，徐俠在宿舍和往常一樣對著電腦畫圖。
宿舍和往常一樣擁擠，他的衝鋒衣和書包堆在一起，旁邊是2L大水壺、從網上買的打印耗材、登山杖和一捆繩子。
那個由雜物堆成的花花綠綠小山的不遠處是他放的健身器材的架子和卷起來的瑜伽墊。
他們宿舍裏兩個人都曾經踢到過那堆鐵坨子好幾次，在最近一次把小拇指碰出血了之後，徐俠終於想起來要買個架子把它們放起來。
此時的他正在3Dmax上聚精會神地一點點勾勒著幾何圖案，這是明天要去實驗室打印出來的建模，也是導師交給他的任務。
他一直都覺得這對科研能力訓練並沒有什麽幫助，隻是單純導師不想親手做就扔給本科生了而已。
當時他選擇進入這個實驗室是因為對石墨烯之類的新材料非常感興趣，又聽說老師正在做以碳纖維為原材料的3D打印。
這些概念聽起來就特別高大上，沒準學會了還能賺大錢。
但是進入實驗室以來他幾乎沒有做任何與石墨烯有關的事情，一直都是在電腦前麵畫圖。
而且他也是後來才知道碳纖維和現在被炒得沸沸揚揚的石墨烯壓根不是一個東西。
不過這倒無所謂，他對碳纖維也很有興趣，畢竟幾乎所有的高檔戶外器材全都是用碳纖維做的，準確一點說是碳纖維增強塑料。
徐俠戴著和他腦袋比起來並不算大的頭戴式耳機，把身子伏下來弓著腰盯緊電腦屏幕。筆記本的散熱風扇發出痛苦的哀嚎，雖然這是當年性能最好的遊戲本，但是它已經年紀很大了，老舊的顯卡早就已經不堪重負。
大地開始微微顫抖的時候徐俠並沒有意識到，桌上架子裏的牙缸和牙刷碰撞發出很清脆的響聲。搭在登山包上的繩子被震落到徐俠的腳上，緊接著它掉下來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15千克啞鈴。
“哎呦我草！疼疼疼……”
他被砸得站了起來，頭上的耳機線被粗暴地扯掉。
下一個瞬間他清晰地聽到了遠處轟隆隆的聲音。
這是什麽動靜？是地震嗎？難道這個城市在地震帶上麵嗎？
過了一會他感受到那個震動的觸感相比於地震，更像是遠處有一個巨人在行走。
徐俠被好奇心驅使著走向了拉著簾子的窗前，踏步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晃動的幅度在逐漸增大。
要是換做膽小的人肯定已經驚慌失措了吧，不會像這樣反過來靠近的。
緊接著徐俠見到了一個令他永生難忘的場麵，疲憊和盯著電腦產生的眩暈感被一掃而空，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急速加快。作為經常在戶外運動的人，他調節自己身體和情緒的能力很強，還從未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他轉過身拉上簾子，兩手顫抖著走回自己的座位，大腦在此刻一片空白。
我是誰？我在哪？我往何處去？
恍惚了好一會之後他終於確認了現在的情況並不是夢境，也不是幻覺，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實。
畢竟同時影響五感的幻覺和現實也沒什麽區別了。或者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的感官從出生開始就一直被蒙蔽了，一生中所有的所見所聞全部都是幻覺？
大地震顫地越來越嚴重，嚴重的晃動讓徐俠從走神中回到現實。他手腳麻利地穿上外出用的衣服和褲子，從牆邊的儲物架中取出衝鋒衣套上，緊接著摸出箱子深處的戶外匕首。
他在出門之前又看了一眼儲物架，思考著還應該帶什麽東西出去。
這個時候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了。他一開始還沒發現，畢竟手機的震動和大地的顫抖比起來微不足道。
“喂？喂？兒子，你還活著嗎？”
要不是徐俠之前就看見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他有一個瞬間真以為是父親的電話。
對麵的人說完那句話之後沉默了幾秒，徐俠也沒說什麽。
他們都剛剛意識到“你還活著嗎”從現在開始已經不是一句玩笑話了。
“你……現在安全嗎？能不能活動？”
方成先開口了。
“我在宿舍裏……算是安全吧，你在哪？”
“現在你立刻到南邊的大院這裏來，立刻！最好帶一些洞穴探險用的東西，你來了我再跟你解釋。”
憑著和他相處多年的經驗，徐俠意識到方成從來沒有這麽激動過。而且對方的聲音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和方成選擇相信自稱外星人的聲音一樣，他也選擇相信方成。
洞穴探險需要什麽裝備？
最基本的是繩索、手電、鎖扣和頭盔，這裏麵除了頭盔之外他都有。更進階一些的應該就是上升下降器、專用探洞服和夜視儀之類的了，這些現在也不可能搞得到。
徐俠飛速收拾起各種零碎東西，他把刀別在衝鋒衣裏麵，把繩索掛在肩膀上，將剩下的小東西全部塞到大口袋裏，一刻不停地向方成指示的方向跑過去。
※※※
方成和徐俠掛掉電話，再想給外星人打回去已經接不通了。
他緊盯著手機，發現剛剛居然有一個未接來電，而且對方是他必須要打回去的人。
“喂？喂？能聽見嗎，我是方成！”
“喂？”
話音未落，清脆的女聲突然被一陣雜亂的嘶吼取代，手機屏幕也從通話狀態變成了黑屏。
“喂？喂！？喂！”
方成使勁搓著手機上所有的按鍵，手裏的磚頭沒有任何反應。
理性製止了他把已經沒用的手機摔到地麵上的衝動。
此時窗外所有的人造光源已經完全熄滅了，隻有一輪孤月掛在空中。大地仍在微微發抖，漂浮在空間中的電磁波正劇烈激**，本應輕鬆涼爽的夏夜空氣此時卻讓人無比恐懼和煩躁。
他感到渾身一陣難受，後勃頸好像被人揪住了一樣，臉上和身上都微微發癢。他隻能緩緩蹲到牆邊，透過打碎的玻璃窗望著雜亂的院子。
院子裏很安靜，他也不希望外麵有什麽聲音。
畢竟發出聲音的不一定是徐俠。
片刻後方成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和喘息聲，那個聲音由遠及近，一直飄到了院牆邊上。他無意識地攥緊了手裏的方盒子，手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方成？方成你在哪？在這裏麵嗎？”
太好了，方成一屁股坐到石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