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規則之內
潔希德並不喜歡那個叫做霍德的男人，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因為他的眼裏並沒有神域的神族，也沒有女武神的存在，他永遠是那副冰冷的神色，將所有的一切都掩藏在了鎧甲之下。
米德加爾特的主基調是戰爭，這是永遠不變的旋律，因為隻有真正的戰場能塑造出勇士，而出類拔萃者則能前往瓦爾哈拉與諸神一起舉杯共飲，從來沒有人認為這有問題，哪怕潔希德本身是出自一個王國的公主，她的國家連年征戰，她也如此認為。
阿斯加德的神明在這米德加爾特便是有著如此之高的聲譽，但在其中，霍德卻是一個異類，在女武神扶持齊格蒙德和他的兒子們並勸導他進行戰爭的時候，他第一個提出了反對。
在二十多年前與亨定一族的戰爭之前的會議上，他並不讚同與亨定爆發衝突，反而是提出來一係列構思，例如通商、例如訂立條約，即便齊格蒙德認為與亨定一族之間有血海深仇、戰爭絕對不可避免，但他也提議使用一外交方麵的戰術。
比如說通過那個什麽‘合縱連橫’的方式來瓦解亨定一族的內部聯盟，他試圖勸說齊格蒙德，說戰爭隻是最終手段，目的是為了攫取利益，不應該在尼德蘭內部根基不穩的情況下直接對外宣戰。
但他最終失敗了，當時的齊格蒙德擴張欲望極強，除去他的弟子、當時正處在少年時代的赫爾吉之外，沒有人讚同霍德的理念，當時的他甚至被齊格蒙德斥為懦弱。
他整天將國家、民眾的詞匯掛在嘴上，說肆意的征戰會讓這些人失去家園，還試圖拿齊格蒙德的妹妹說憎恨與仇恨會讓人失去理智，齊格蒙德會在揚名的時候樹敵無數。
說白了，他隻是想阻止戰爭的爆發而已……
“懦夫……”想到這裏，潔希德不由咬牙。
戰爭是米德加爾特最為光榮的事情，無論男女，無數人都渴望奔赴戰場並證明自身勇武，佼佼者能在死亡進入瓦爾哈拉與諸神共享榮光直至黃昏末日，但他卻試圖勸說他人拒絕這份榮耀。
那些英雄哪一個不在瓦爾哈拉的英靈宮殿中高歌歡慶，哪一個沒有得到奧丁的眷顧？
與這些高潔的勇士相比，那個叫做霍德的男人總是顯得陰測測的，他從不為勝利歡慶，每次擊敗敵人後，他總會如同雕塑一樣站在戰場上徘徊許久，不做其他事，僅僅是注視著整個戰場，有時候甚至彎身下腰，用手去觸碰那些死者的屍體。
如果說齊格蒙德是因為與自己的妹妹亂丶倫、被弗麗嘉厭惡才喪失了進入瓦爾哈拉的資格的話，那麽那個叫霍德的男人從一開始就被她以及其他一部分女武神認為不配進入英靈的殿堂。
這樣的人甚至不配沐浴在大神的榮光下，隻配在陰暗的角落裏發黴！
不少女武神都是這麽想的，駐紮在尼德蘭這裏的女武神大多都對霍德抱有這樣的態度。
但是，就是這樣的人，這樣一個被打上了‘懦夫’的男人在王城之前擊敗了她們，而且沒留任何餘地，一劍、一次施法都能帶走女武神們的性命，包括希格露恩與她在內的那些女武神就這樣毫無抵抗力的被打回了英靈殿等待重生。
那事實上也是潔希德第一次見到他完全施展開來的可怕戰鬥力，那把符文劍雖說隻是凡品，但卻能暢飲鮮血。
但即便如此……
“呼……”
鬱悶以及憤怒就這樣充斥著潔希德的內心，隻要想到那個身影，她就會覺得胸口在隱隱作痛。
沒有什麽詞匯能準確形容她現在的心情，如果真正要說的話，那最接近的詞就是‘憎惡’，從最初開始便逐漸積累的衝突與鄙夷讓她對霍德這種不喜戰爭的‘懦夫’有了惡感，而這種惡感伴隨著二十年前的那一劍徹底化作了憎惡。
也因為這個原因，她現在才會在這裏……
雖然她同樣不喜歡萊格尼，亨定一族的勇士早在與赫爾吉他們的戰爭之中死去了，而其中的勇敢者也被接去了瓦爾哈拉，剩下的萊格尼不過是矮子之中挑高個。
年輕的時候他或許無比勇敢，但那也隻是曾經的事情了，自從征服了曾經盛極一時的尼德蘭王國後，他便失去了進取心，邊境不僅被老對手哥特王國逐步蠶食，而且幾個子嗣也相當無能。
但即便如此，神明依舊庇護著他，依舊讓女武神協助他——因為神明依舊在乎他，所以她才要保持明麵上的尊敬，這才在宮殿之前停下、步行進入宮殿。
至於上界神域的神明的意思也很清楚，就是典型的養豬——萊格尼說白了隻是一個靶子，諸神早已選擇了齊格蒙德的遺腹子：齊格飛，他的體內畢竟流淌著伏爾鬆格的血脈，而這血脈也注定不凡。
不過，能否吞下這個敵人還得看齊格飛的個人能力，而基於個人私怨，潔希德也不介意給他們找點麻煩，所以她才會半當中暫時離開希格露恩的隊伍並轉頭回到這裏。
“如果死在追兵的圍追堵截下，也不能責怪我不是麽？”
“是啊。”
然後冷不防的，背後傳來的那種沉悶而嘶啞的聲音讓她直接繃緊了神經。
瞞過了她的感知？
她畢竟是女武神，雖然驚訝自己那絕非常人的感官就這麽被瞞過了，但在下一刻，她還是在頃刻之間便喚出了自己的兵器——那是一柄長槍，但還沒有她回身、甚至還沒有等她張開自己有力的雙翼，她便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按住了。
‘滋滋滋滋’
她那瑰麗的肩甲頃刻之間便被散發著寒氣的護手凍結了，冰冷的刺痛感感直接扣在了她的肉身上，她甚至能看到肩甲之上的冰渣。
但還沒等她真正叫出聲，她便覺得背後一疼。
“噗呲”
用以飛翔的羽翼之間的那道縫隙直接被刺穿，她整個人就像是烤串一樣被串了起來，而在看到那熟悉的符文劍刃後，她才意識到自己身後的是誰。
“我在這裏宰了你，也不算什麽不是麽？”
背刺處決，這一擊徹底清空了她的血槽。
“霍德……你這個……”
潔希德拚命想要回頭，但她卻看不到什麽，因為就在下一刻，那個光明正大走進來的戰士就直接抽出了自己的劍刃，接著隨意一甩，便將血液甩幹。
但女武神的生命力畢竟是頑強的，這一擊雖然清空了她的血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劇情需要，她還沒有立即消散，僅僅是趔趄跌了幾步，而當她轉過身時，看到的卻是火光衝天的景象，而一路之上都是屍體，其中亨定一族的士兵、也有負責護衛宮殿的女武神。
一如二十年前那樣……
這個男人既然能在當時的王城之前屠戮了女武神，之後更是帶著那年幼的孩子以一人之力打穿了護衛森嚴的丹麥王宮，那麽現在也沒有人能阻擋他。
“你……”死死盯著那個男人，潔希德現在隻能無能狂怒，但還沒等她將口中的言語吐露出來，霍德又揮出了第二劍，鋒利的符文戰劍直接砍飛了她的腦袋。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女武神的屍體化作金光消失，就此回歸瓦爾哈拉。
“我沒興趣聽你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