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暗流湧動

黛德麗並不是一個好的敘述者,她的聲音雖然很好聽,但依舊掩蓋不了她語句破碎的事實。

不過她本意也不是講一個完整的故事,因為她很累,什麽話都不想說,如果不是霍德問起這些事的話,她是絕對不會開口提到的。

但好在霍德對於‘語言’還算是敏感,因為視力從小就有缺陷,聽覺算是他接受訊息的主要方式,在沒有佩戴上輔助用的智能眼鏡的時候,他一直都是通過聽取他人的言語來獲得外界訊息,而為了不給他人添麻煩,他已經學會了快速捕捉並提煉重要訊息。

所以哪怕黛德麗的語氣再微弱慵懶、言語再破碎,他也算是總結出了她的大部分經曆。

哥特王國那裏有一個龐大的任務線,而黛德麗就是在王國主城:貝安那裏觸發了一個場景任務,這是主線的一部分,簡單來說應該是要幫助政治鬥爭中落敗的王子出逃並圖謀東山再起——本來的話應該是這樣的沒錯。

但黛德麗沒有走尋常路的意思,她直接提著劍把自己看不順眼的人全都砍了,二十多個小時的時間,她就在那裏砍人,最後將本來已經頹敗的局勢砍回了優勢,雖說王城宮廷內可以說是血流成河,但黛德麗將那些搞政變的家夥一個不剩的砍死後,王子也順利的繼承了自己父親的王位。

當然,這其實並不算什麽,特殊場景任務之中,所謂的敵人也不過是野怪,會亮血條的人基本都是可以被砍死的。

但世界上總是會有閑人去做統計的,《九界》中就有這樣一個統計投票,標題是【玩家最喜歡砍什麽野怪】,而在其中,各種各樣的現實中不存在的凶獸怪物有著領先的票數,而巨龍則因為極高的人氣榮獲了第一名,畢竟屠龍加的聲望更多,另一方麵龍的體型大、成就感簡直爆棚。

但這也不算重點,重點是‘人’這種類型的野怪被排在了最後邊,票數雖然有,但比起其他人氣高的野怪、boss來說低了太多,而且這個‘人’的範圍指的不僅僅是人類,其實有著人類外貌的都算,比如說作為可選種族的矮人、精靈以及人氣爆棚的女武神什麽的都算。

而理由也很簡單,《九界》這款遊戲的真實度極高,野怪可進行處決的部位也相當真實,如果是人形怪物作為敵人的話,無非是斬首、穿刺甚至是腰斬,而那種血腥程度絕對不是一般玩家能接受的。

因此這遊戲裏才有未成年保護機製以及和諧機製,也算是對玩家的保護了,那麽……

“你開了‘和諧’了麽?”在黛德麗零零碎碎的講完有關她任務的事情之後,霍德不由開口問著。

一般來說,這是《九界》大部分正常玩家的習慣,看到屍體也就罷了,如果是不得不進行大規模屠戮的任務,玩家一般都會開啟和諧係統,而那時候,玩家眼裏的血會消失,敵人身上的傷口也會變成缺損一樣發光的東西,這是一種很常規的應對手段,讓玩家意識到這不過是一款遊戲而已。

但在此刻,黛德麗沒有任何的回答,不過霍德卻感覺得到——她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開。”她說著

至於理由,她不想說,而霍德也不會去問這點,因為他自己在這方麵也有問題,砍女武神的時候他一樣沒開,而他就是在這種狀況下每天砍三十次女武神。

然後又是沉默,沒了回答,黛德麗僅僅是靜靜靠在自己丈夫的肩膀上,腦袋擱在上麵,雖然隻是遊戲而已,但她貌似很享受這點,霍德也沒有打破這點,他隻是悄悄解開了自己的邊疆護手,接著用那沒有護具的手輕輕摸著她的額頭、撩著她額前的銀白發絲。

然後,戳了戳她的臉頰,軟軟的……

“唔嗯……”她也咕噥著,但也沒有去阻止什麽。

看起來真的很累,一般情況下,霍德去戳她臉頰的時候早就被拍開了,所以……

“真的不考慮睡一會兒?一般來說,下線在現實裏睡會舒服一點吧?”在看到她這麽疲憊的時候,他不由再一次開口。

這並不是什麽不解風情,他是真的很在意她的狀況,所以才會問出來的,但黛德麗卻搖了搖頭,她那紅色的眼眸僅僅是略微睜開,她看著那距離自己僅僅隻有幾厘米的丈夫,眼神有些複雜。

“現實呢……”

“嗯。”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慵懶,霍德倒是沒聽出她現在的心情究竟如何,所以他隻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睡一覺的會舒服一點吧?”

“不用,我今天不需要去做些什麽。”她又打了個哈欠,看起來真的是在強撐著一樣,“所以我有很長的時間。”

現實中工作休假?

霍德猜測著,但他卻沒有將這問題問出口。

“比起這些,我們去把任務做了吧。”

對於這點,她在意了很久,因為她重視著這件事,甚至比霍德還要重視,甚至不惜拖著疲憊的身體利用玩家可用的傳送陣橫跨兩個主城來到尼德蘭王國的境內。

“行吧……”

黛德麗是一個自我意識極強的人,她雖然看上去好像有些慵懶,但霍德卻明白她不是那種很好說服的人,所以,他不由歎著氣。

“算了,你需要換套衣服嗎?”看著黛德麗身上的那身好像出自哥特王國的戰甲,他最後問了這麽一句。

而得到的回複很簡單……

“我喜歡鎧甲。”

她就是這樣的人,而霍德對此也沒什麽意見。

“那麽就……出發?不過困了一定要說啊。”

“嗯。”她點點頭,那略顯困倦的眼睛在這一刻似乎也精神了一些。

看得出來,她對此充滿期待。

…………

與此同時,現實中,就在霍德在遊戲裏如願以償的和自己老婆共度情人節的時候,他隔壁的房間也不算完事,年輕的男女隻是躺在床鋪上,來自外國的年輕女人僅僅是小鳥依人般的靠在了穆思的懷抱中。

“其實,我對你的舍友也很感興趣。”在中場休息的片刻,她開口說出了這樣的話,她口中說的倒不是什麽中文,而是一種更加古老的語言,但在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到了穆思耳朵裏卻沒什麽違和感。

而聽到這裏,穆思突然一愣,然後,他笑了。

“他?你對他感興趣?”他逐漸收斂了麵容上的輕佻,一種哭笑不得的表情最終浮現了出來,“知道麽,大學三年多以來,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人。”

“告訴人家嘛。”她撒著嬌,聲音聽起來讓人感覺到骨頭都酥了。

但是,與聲音截然不同的是,在穆思看到不到的地方,她那漂亮的眼睛裏閃爍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憎惡與厭煩。

霍德……

她下意識的撫摸著胸口,雖然那裏其實什麽都沒有,但隻要提起這個名字,她依然會感到疼痛,被貫穿的痛苦一直徘徊在她的腦海中。

那個男人施加給她的屈辱,她一定會還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