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萊金所獲得的預言
《九界》終究隻是一款遊戲，哪怕它所模擬出的感官再真實、哪怕它的體驗再優秀，它終究隻是一款遊戲。
而兩年前，當作為萌新的霍德第一次踏入這個遊戲中的時候，他會為任務以及副本場景中的那些高智能NPC而著迷。
他會沉迷與他們互動，將自己全身心的代入進去，盡心盡力刷著那些獎勵不算好的日常任務僅僅是為了將聲望以及NPC那雖然隱藏、但確實存在的好感刷滿。
不為了其他，僅僅就是為了在遊戲裏看到他們、與他們互動的時候，他們會熱情一些。
後來他也的確做到了，他得到了‘賢者’的稱謂，遊戲裏的幾乎每一個有名有姓的NPC都認識他，有時候他甚至會幻想，如果《九界》並不是單純的遊戲的話，他是不是也能成為像是齊格蒙德那樣的英雄。
然後，這沙雕遊戲的辣雞策劃與主筆就給了他一巴掌……
《九界》並不是一個有著歡樂基調的遊戲，它忠實還原了北歐英雄傳說的場景，一個時代的NPC幾乎是說死就死。
雖然就資料片的背景來說，那至少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對霍德來說，這都是一年多前的遊戲劇情，他的外接硬盤裏到現在還儲存著人物的截圖還有表情包。
但是，必須要提的是齊格蒙德的一家人都沒能有好下場，妹妹在火場中被燒死，長子被毒酒毒死，兩個兒子一個被帶去了瓦爾哈拉的英靈殿，另一個戰死沙場。
霍德的遊戲艙是世界樹公司發行的專用‘遊戲版’，它的配置相當高，能以最高的性能完美運行遊戲，在全真模擬的情況下不會出現任何馬賽克，所以可想而知，霍德的心理陰影到底有多大。
而在經曆了那些屁事後，他也算悟了：這苟策劃就是來坑人的，在擁有與現實幾乎無二的虛擬感官的遊戲中設置一連串的悲劇，這策劃的腦子絕對是進屎了。
如果不想讓他自己的心理陰影逐漸擴大，他還得明確自己‘玩家’的身份。
安心當第四天災，每天在這破遊戲裏做做日常任務，確保裝備不落後，另外再給論寫點付費攻略恰點飯就完事了。
而抱有著這種心態，他可不會如同新手時期那樣年輕氣盛的因為個人情感而拒絕去做某些任務，養家糊口的獎勵才是最重要的，甚至在看到萊金這刻薄矮人的腦袋上冒出一個金黃色驚歎號的時候，他嘴角都不由微咧著。
雖然對他來說，獎勵的錘子配方和雞肋差不多，但收集起來也不是壞事。
不過，這特殊場景任務還沒結束，難道在這裏還可以觸發萊金的任務麽？
不過怎麽樣，霍德最終還是開口了：“我之前就想問了，你看起來一直有心事，而且有什麽東西瞞著我。”霍德的語氣相當的平淡，他並沒有直接去問什麽，僅僅是陳述的語氣打開了話題
而就在這個時候，萊金不由一愣，他的表情相當的精彩，那張一直顯得尖酸刻薄卻又無比貪財的老臉上浮現出了各種生動卻又極端的表情，但最後全然化作了一抹歎息。
“是吧。”他歎著氣，看起來沒想隱瞞什麽，而在此刻，他頭頂上的那大大的驚歎號也從霍德的視野裏消失了，仿佛從來都沒存在過一樣，取而代之的則是銀色的問號。
“你應該早就發現端倪了，我意外的是你直到現在才肯問我這些。”他說著
對此，霍德沒有任何回應，因為隻要NPC那裏先開口了，確認任務進行的情況下，他是不可能放任這種‘過場’僵持下去的。
“看起來你或許還把我當朋友……”他苦笑著，“我想你應該對我不滿很久了。”
矮人的目光就這麽投向了窗戶外邊的小屋子中，那裏是齊格飛的住處。
“十多年過去了，隻有你教過這孩子一些東西——文字、劍術，而我什麽都沒教……”
在他看來，十多年前霍德之所以將齊格飛這孩子帶到他身邊，就是希望這矮人能教導他——雖然很少有人知道，但萊金自己的確是一個才華橫溢的人，除去那一手矮人一族祖傳的工匠手藝之外，他還精通帶有神秘色彩的盧恩符文，還通曉九界各種語言。
但他最後卻沒這麽做，還是麵前的這個男人在十多年間幾次三番的回到鐵匠鋪中教導齊格飛讀書寫字，最後指導他練劍。
“就這方麵來說，我簡直愧對他養父的身份，也愧對你的信任。”
萊金看起來或許還有點良心，他主動提起了這些事情，而霍德也並沒有說話，在矮人看來，他的那種眼神就好像在說‘你也知道？’一樣。
不過到了最後，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說出其中的理由……
“齊格飛是個好孩子，他雖然有些調皮，但個性卻並不魯莽。”萊金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甚至一度讓霍德懷疑他的遊戲艙是不是出問題了，但好在他最後還是提高了自己的聲音，“但我這些年一直都活在恐懼之中。”
這句話好像是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氣，到了最後，他隻是一屁股坐在了那符合他體型的椅子上。
“恐懼？”終於，霍德開口了，他的提問對萊金來說簡直是一種寬恕。
至少在矮人看來，這意味著他似乎並不想追究那些事。
“是……預言。”猶豫了許久之後，他說出了這樣的話，“我有幸前往米德加爾特旁的命運之井，在那裏，女神告訴了關於我的命運。”
然後，即便他不說，霍德大概也知道是為什麽了，根據這簡單易懂的劇情邏輯設定，萊金對齊格飛采取放養政策無非是因為他恐懼著有關自己的預言。
“未來女神詩寇蒂，她告訴我，我以後會撫養一個人類的孩子，而我將來……會死在這孩子手下。”
然後，霍德沉默了……
這件事其實是他不知道的，他現實世界並不是歐洲人，平時對於這些北歐傳統文化處於那種‘雖然喜愛、但也就一知半解’的程度，甚至，他對《尼伯龍根之歌》還有同源的《伏爾鬆格薩迦》也就出於知道個大概過程的程度。
在某百科上的詞條上甚至隻闡述了齊格飛（齊格魯德）與萊金之間的矛盾，根本沒提到什麽預言的事情。
不過這終究是遊戲，是遊戲原創的內容還是本來就有的，這一點還是有待考證的。
然後，因為雙方都沉默了，一時之間，有些詭異的氛圍擴散開來，直到霍德重新開口。
“你本來可以拒絕的。”
“是的，但我沒有，因為這是你的請求，而我本來就欠你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