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天人悟道本非禪學問到時即自然(大章求月票)

此後一連數日,陳登鳴二人謹小慎微且行且躲,歇息時由蔣強布陣作防護,趕路時遭遇妖獸,就由陳登鳴出手,快速處理斬千裏征程多血戰,風波險惡幾時休。

如此終是有驚無險逐漸遠離了錦繡坊的範圍,再也瞧不見黑羽妖禽的蹤影,不再感到壓迫。

兩天後。

傍晚。

一處距離聚集地數十裏外的山林中。

蔣強滿頭大汗,體外頂著一個金光罩,緊張置身在一片氣流暴走的旋渦中心,衣衫都被吹得獵獵作響。

金光罩的防護並非密不透風,隻是如非牛頓**般遇強則強,當遭受迅猛攻勢或是強烈靈氣侵襲時,便會形成防護與之對抗,將之阻隔在外。

但對毒氣、光線或氣流擾動誕生的風等現象,卻是無法防禦。

蔣強此時隻感到無數微小卻令人心悸的氣流在身外遊動,仿佛有無數無形的刀劍穿梭,限製了他行動的自由,若敢稍動,便可能被絞殺成肉泥。

“陳,陳哥,現在的感受就是這樣,像是有無數無形刀劍遍布我身體周圍,我不敢妄動。差不多了,快快收法吧。”

蔣強有些心慌,語速極快將感受說出。

陳登鳴皺眉微微頷首,“你都能有這麽清晰的感受,看來這遊氣化金術我還得苦練。

聽聞此術練到高深境界,一經施法,敵人都毫無察覺便會被絞殺當場,金係靈氣構成的攻勢,就好似真的如空氣那般無形無質.”

蔣強聞言唯有苦笑,暗道陳哥你不過短短兩日就能連續學會一階五級的化枯轉榮術以及一階六級的遊氣化金術,這就已是精彩絕豔,卻還要如此苛求,讓天資低下的人,該如何自處。

到了現在,蔣強也已知曉陳登鳴竟具備上品靈根的事實,對其表現出的道法學習速度,自也是毫不意外。

起初他也隻是心內猜測,後來陳登鳴主動道出學了《損命拔苗術》,以折壽為代價,強行提升靈根資質。

蔣強不知陳登鳴具體根底,連年齡都不知,修仙者是能一眼看穿凡人骨齡,但想要一眼看穿遍布靈氣的修士骨齡,卻很難。

故此蔣強當然不會對陳登鳴這種經曆感到震驚,更多則是對這種選擇感到惋惜,卻毫不羨慕。

若教他犧牲壽元去提升靈根資質,且還不知效果如何,最終是否能提升,他是決計敬謝不敏的,唯恐練了後原地升天,隻在心底感慨陳哥是個有運氣的狠人。

轟!——

這時,陳登鳴一揮衣袖,控製的遊氣霎時遠離蔣強,化作道道尖銳氣浪,包裹了對麵一株大樹。

隨著陳登鳴手掌一握,遊氣驟地如漩渦般收縮,道道細微的金屬光澤連閃,高速流轉摩擦,空氣中都瞬間充斥一種宛如鋼鐵急速摩擦後誕生的鐵汁氣味兒。

“嗤嗤嗤嗤!——”

一株大樹直接被無數細微如刀片般的金係氣勁活剮,一截樹幹當場攪碎成粉塵木屑飛揚。

蔣強看得一陣心凜,這威力落在人身上,一息不到,人就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這時,陳登鳴已走向紛紛揚揚的木屑中,皺眉凝神體會這道法的不同之處。

蔣強見狀,知道陳哥瘋魔苦修的老毛病犯了。

當即自覺退開到一旁,不敢留在太近打擾。

對於陳登鳴獨特的修煉方式和經常冒出的稀奇古怪的各種想法,他早已見怪不怪。

例如,對方曾就琢磨過,催動冰錐術符籙後,再立即瞬發一個大火球出去,與冰錐相撞,嚐試能否冰火碰撞爆發更大威能。

結果自然是兩相抵消,威能反而更小了。

於是對方又尋找是否有噴油或壓縮某種氣體類的術法,使得火上澆油。

總之,各種古怪的修煉方式,蔣強都看著陳登鳴嚐試過,有時險些也被誤傷到。

久而久之,他是已欽佩驚訝到麻木。

陳登鳴那獨樹一幟靈活多變的戰鬥方式,他也曾想過效仿學習,最終發現根本不是那塊料,其中所涉及的各種動作技巧以及感悟,在他聽來,簡直如聞天書。

什麽守靜篤,至靜虛,天人合一,他曾在道書上是看過。

但這玩意兒看過歸看過,卻顯得虛無縹緲,至少他就不清楚,該如何進入這種狀態,完全抓瞎。

“抽絲剝繭,春蠶絲雨,這道法倒是有些類似武學中先天罡氣的纏絲氣勁,若是武與道兩相結合倒是可以從這方麵入手”

先天罡氣可布氣成絲,形成纏絲氣勁。

春蠶絲雨般的勁氣爆發出去,可將敵人打成篩子,也可將人絞殺當場。

論威力,當然是不如遊氣化金術的,但二者原理卻有些相同。

陳登鳴沉吟思索之間,以靈氣遊走先天罡氣的行功路線。

雙手屈伸抱圓,渾身靈氣爆發,周身肌肉筋骨劈裏啪啦一陣爆響,如炮仗似的。

霎時,周身一圈圈的氣流漩渦誕生了,刮得周遭草木伏倒,氣勁橫飛。

隨著氣勁愈轉愈快,很快形成纏絲氣勁,鋒銳無匹,稍微往附近樹上一靠,登時樹皮炸裂,木屑紛飛。

以靈氣施展先天罡氣的纏絲勁,論威力還是比之遊氣化金術差了許多。

畢竟沒有撬動周遭的天地靈氣,在耗靈以及威力上,會差不少。

“以自身靈氣運轉先天罡氣,耗費的靈氣,足夠施展兩次遊氣化金術.”

陳登鳴皺眉,散了周身功力,又繼續掐訣誦念法訣,施展遊氣化金術。

伴隨威嚴而蘊含某種特殊節奏的口訣誦出。

四周空氣似迅速充滿鋒銳之氣,吹來的風都如刀子般刮臉,金係靈氣產生共振,快速凝聚。

陳登鳴攤開手,身體四周已遍布受到控製的金係靈氣,宛如一個個整裝待命的小兵,滿是銳氣,隨時出擊。

此時,他隻需按照遊氣化金術的施法手段,一握手立即周遭所有的遊氣便會瞬間收縮,化為無數金係鋒刃,將他自己切割絞碎,淩遲處死。

陳登鳴思忖片晌後,將靈氣灌注身上的高階法袍,又召出庚金鑼,隨時準備啟動防護。

而後嚐試心靈臻至守靜篤、至靜虛的特殊心境中,慢慢貼合天人合一的境界。

如果說在非天人合一的狀態,武道哪怕結合靈氣,也無法直接撬動空氣中的靈氣。

那也貼近天人合一狀態後,便如為感知力增添了一雙無形的大手,可隨意撬動天地靈氣,將之搓圓拉長都是可行。

不過半盞茶後,陳登鳴放棄直接進入。

整理心緒,嚐試通過感悟刀意而進入守靜篤的狀態。

‘狀態、思想、心境’這種東西,玄之又玄,無論是在武學中,還是道法中,都是如此。

有時候你想刻意去追尋這種境界,反而苦苦尋不得,有時伱不去刻意追尋,又恰好能機緣巧合之下進入那種境界。

倒是有些類似為愛尋光紙上鑽,不能透處幾多般。忽然撞著來時路,始覺半生被眼瞞。

但這種機緣巧合之下碰巧獲得的狀態,又無法保證下次繼續‘碰巧’,始終不是自己能保持的。

故此,武道中天人合一的這種狀態,也是少有人能徹底掌握的。

陳登鳴此時亦欠缺火候,但他卻另辟蹊徑,打算以早已人刀合一的刀意先調整心態,觸類旁通,接近天人合一的那種境界。

當一個人專注於做一件事時,時間的流逝仿佛也就逐漸感知不清晰了。

如此萬境萬機俱寢息,一知一見盡消融。

轉瞬便到了第二日清晨。

東方天際由白變黃,再由黃變紅時,那一抹紅光照耀在陳登鳴臉龐上。

他豁然抬頭,眼瞳中便瞧見萬道金光從東方爆發,射穿玫瑰紅色的彩霞,給四麵八方的山川林地都覆蓋上了一層碎金般的光彩。

這一刻,積攢了一夜的靈感和狀態,仿佛於此時也被點亮。

倏然所有黯淡的靈光都誕生了光彩。

陳登鳴虎目生輝,兩鬢白發飛舞,心靈倏然已臻至一種極靜的狀態,他驀地再次施法。

空氣中無數細微的金係靈氣如靈活富有生命的魚兒般遊躥而來,靈活而輕巧。

隨著陳登鳴雙臂屈伸抱圓,一改遊氣化金訣的施法手段,轉而以先天罡氣纏絲勁的運轉方式,罩定周遭金係靈氣。

這一刻,他整個人仿佛也與周遭的金係靈氣化為了一個整體,體內靈氣沿著先天罡氣路線高速遊走,形成一個圓。

隨著雙臂揮舞,周遭大量的遊氣高速旋轉,也化作一個圓圈,驀地齊齊泛著金屬光澤,好似成了一圈金色的光圈,環繞陳登鳴周身,形成防護。

陳登鳴無喜無悲,目視環繞周身高速旋轉的遊氣,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烈殺機與鋒芒,此時卻被他如臂驅使般運轉,比先前靈活了太多。

“去!——”

他隨手一指,遊氣瞬間倒卷後噴湧激射而出,宛如一串金屬洪流,‘轟’地將數株大樹鑽穿。

陳登鳴手掌一轉,登時遊氣化作炫目金圈,以無與倫比的絕速繞著一塊巨石一轉。

“嗡——”

巨石嗡鳴一聲,刹那絞成無數碎石墜落在地。

空氣中,充斥滿金屬與石粉摩擦後的難聞氣息。

陳登鳴雙目含笑,隨手一招,受他靈氣牽引控製變弱了許多的遊氣再度縮回,在手掌之上高速旋轉,宛如一輪高速切割的金輪。

麵板中,遊氣化金術以及他的壽元大限,均是發生了變化。

“練氣六重修士【陳登鳴】

壽:238/342

靈根:金、木(上品0/100)

武道:《陳氏武道總綱》(大圓滿)

道法:《煉蠱篇》(大師32/100)、《三元聚靈功》(六層76/600)、《陳氏道法篇》(精通78/100)《損命拔苗術》(一層78/100)、《馭器訣》(大師57/100)、《遊氣化金》(精通20/100)、《化枯轉榮》(初學1/100)”

學會《遊氣化金》和《化枯轉榮》兩術後,他的壽元大限本是達到了332年。

但如今一夜頓悟,《遊氣化金》成功與武道先天罡氣纏絲勁融合,這門一階六級的道法直接從初學邁入了精通的層次,令他的壽元大限再度增長了十年,達到了342年之久,又有一百零四年好活了。

不過唯一可惜的是,他的《陳氏武道總綱》仍沒有因為此次的感悟而發生質變突破。

“陳陳哥,你練成了?”

蔣強早已被聲響驚動趕來,隻是剛剛吃驚得直撅撅呆立原地,此時才反應過來,驚愕道。

這還是一階六級的術法嗎?這威力也太可怕了。

陳登鳴散去手中遊氣,含笑點頭。

“初步練成了!”

天光大亮,陳登鳴和蔣強繼續出發。

他們歇腳之地,已然是快要接近此次離開南域的雲華山道。

聚集地和駱家、朱家的位置,就處於南域邊陲西北方。

要去往東域,就得經過雲華山道,翻過幾座大山,越過幾條大河,再向著東方前行一陣子,便可達東域邊緣。

二人路過一處山坡,停下吃早膳,遠眺遠方聚集地朦朧的輪廓,正感慨真的要跑路離開南域了。

不知錦繡坊那邊的狀況,是否會影響到聚集地這邊。

然而下一刻,二人均是眼珠子定住,驚愕看到一艘戰船般的靈舟從聚集地上空飛過,直奔駱家的方位而去。

隔著數十裏遠,都能隱約感受到那一艘靈舟內的靈威氣息,似還有築基修士坐鎮。

蔣強呆住,“那,那好像是.朱家的靈舟?陳哥,啥情況?”

陳登鳴臉色瞬間陰沉,一口吃下散發腥味的靈魚魚幹,狠狠咀嚼道,“徐寧說的看來是真的,和朱家合作的那個勢力,肯定就是林家,走!別廢話,先走,立即離開這裏!”

話罷,他迅速施展身法,到最後幹脆馭刀飛過山頭,快速遠離。

蔣強連忙將魚幹塞進嘴巴,毫不含糊緊追在後,論逃跑逃命,他也是專業的。

二人疾馳狂掠了數十裏路,便聽到遠處隱約傳來雷霆捂在罐子裏般的沉悶轟鳴聲。

回首一看,距離駱山城不遠的方位,一艘靈舟懸停,道道細小的靈光在靈舟上閃爍,像是已經交上了手,隔著老遠看不真切。

“陳哥,那像是駱家的雪銀礦區的方位,看來朱家和駱家又因為雪銀礦區打起來了

不過駱家和羅家都已再次聯姻,朱家難道是要對抗兩大家族?”

蔣強跟在陳登鳴身旁疾馳,有些疑惑。

陳登鳴倏然腦海靈光一閃,隱約察覺不對。

朱家為何要在此時動手?

是有什麽底氣?

還是現在恰逢什麽合適的時機?

“駱冰回來了?”

他立即把握到了這一點稍縱即逝的靈光,閃瞬間想到了很多。

駱冰若是從妙音宗回歸,準備與羅平成婚,拿到築基丹,那豈非就是正好滿足了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條件。

朱家和駱家之所以不敢將彼此雙方趕盡殺絕,便是因殺不絕。

彼此雙方家族都有子弟在修仙宗門中修行,根本無法斬草除根,如此也就要考慮利益以及往後發展的很多東西,投鼠忌器。

可若是駱冰回來了,且還被幹掉了,朱家自然也就敢將駱家往死裏逼。

當然,這也是建立在朱家可能聯合了其他勢力的情況下,否則也不具備太大優勢,不可能孤注一擲。

“羅家在東域,駱冰便是要從東域那邊返回,我要是朱家,已經和金林家合作,我就讓林家沿路設伏,嘶——”

陳登鳴意識到不妙,倏然隻覺四周山林都仿佛危機四伏,充滿殺機,立即招呼還有些懵的蔣強一起降下刀光。

不遠處山林中,十幾道冷淡的目光遠遠瞅著陳登鳴和蔣強二人降下的靈光,其中幾人不由皺眉。

“這兩個家夥鬼鬼祟祟又降下遁光幹什麽?”

“難道有內鬼?我們的計劃外泄,這兩人是駱家的人?”

“長點兒腦子,駱家要是真知道消息,會隻派兩號人來?遁速這麽慢,實力隻怕都不強。”

“現在怎麽辦?這兩個人再飛近點兒就發現我們了。”

“不對,你看他們,都停在了那邊的山地不動了,難道知道我們在這裏?”

“真是麻煩。駱家大小姐還沒出現,未免節外生枝,淩道友,你先帶兩個人去驅走這二人,若有必要,立即幹掉,速去速回。”

山林中,陳登鳴和蔣強降下遁光,便在山地中縮著交流。

聽完陳登鳴的分析,蔣強寒毛聳立,隻覺附近四周哪裏都不安全了,可能隨時會冒出幾個厲害的家族修士。

“陳哥,他們的目標隻是駱家大小姐,沒必要平白樹敵連我們也不放過吧?”

陳登鳴盯著手中翻出的地圖,頷首思索道,“你說得沒錯,但若是真有什麽勢力在埋伏駱冰這種快要築基的修士,搞不好其中至少有三位練氣九重十重的修士,甚至出現築基都不是不可能。

我們兩個小蝦米,一旦被盯上,對方可能隨便出動一個練氣八九重的修士,就將我們隨手解決了。

你說在這種實力絕對占優的情況下,對方還是否考慮樹敵這種問題?應該說,我們都不配作對方的敵人。”

蔣強愣住,立即四處張望,心理作用般隻覺得四周出乎異常的死寂,更感心凜。

陳登鳴指了指手中地圖,道,“你看,我們處於這個位置,現在我們就繞開去往東域的主道,走這條偏僻小路,雖然可能遭遇妖獸,麻煩了點,但.”

“但是,你們走主幹道,更麻煩!甚至你們現在可能就走不了!”

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伴隨強烈靈威,倏然打斷陳登鳴的話語。

陳登鳴幾乎也在說到‘但’這個字的刹那,就已經察覺,抬頭看向東方的瞬間,臉色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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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069 浪卷江湖風雨惡風摧華嶽龍虎驚幸得雲開見月明(大章求月票)

“陳哥!”

蔣強看到真的飛掠來三名修士,尤其是其中一人身上散發的靈威顯然是練氣七重的修士,不由全身緊張得像塊石頭,心沉墜得像灌滿了鉛。

顯然,現在的情況是真的被陳登鳴一語說中了,還真有修士準備埋伏駱家大小姐,這也不知是烏鴉嘴還是太不走運了。

“莫慌!”

陳登鳴微微皺眉,打量迅速迫近的三人,腦海快速轉動對策。

隻是這三個人的話,他雖是凝重,倒是並不會驚慌,但很明顯,若對方是埋伏駱冰的,那就不可能隻有這三人。

陳登鳴思緒急轉,倏然爆發出練氣六重的靈威,體外原本黯淡無光的玄鐵金衣法袍驟然亮起金屬光澤。

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鐵衣振振作響,陳登鳴兩鬢白發飄舞,俊偉麵容上一雙虎目威棱四射,有一種近乎邪異的氣質。

他雙目開闔間,精芒若現若隱,直望進來者三人心間,其天庭廣闊,練氣六重的靈威爆發襯托之下,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嗯?竟還是個人物,莫非不是散修?.”

馭器到來的三人均是一驚。

那當首的淩姓修士更是眉頭一皺,不由放緩飛行速度,打量陳登鳴那魁梧健碩的挺拔身姿以及隱約散發的淡淡煞氣。

這種煞氣,明顯是殺人或是妖獸過多,才可逐漸養出的凶煞,方才卻是被對方收斂。

就在淩姓修士心思電轉,氣氛愈發緊張欲裂之時。

陳登鳴倏然沉凝雄厚的氣勢一改,麵龐帶笑,態度謙衝恬淡抱拳道。

“三位道友請了!在下是商盟修士高虎,這是在下的腰牌,我們商盟出行在外,向來是廣交朋友,和氣生財,不知三位道友是否對我們有什麽誤會?”

“商盟的人?高虎?”

淩姓修士一怔,他本還打算發作,突然陳登鳴又主動放低姿態,還自道是商盟的人,這又令他不由躊躇,但很快他反應過來,冷哼道。

“誤會?你們方才說的什麽,莫非當我們沒聽見?”

蔣強心裏一個‘咯噔’。

陳登鳴卻是立即訝然道,“哦?嘶,沒想到三位道友竟然知道我們商盟在此地開辟出的小路?

那條小路雖是可能遭遇妖獸,卻也是比走主幹道去東域要節省一半的時間,一直被我們商盟視作為一條秘密商路,沒想到你們也知道?.”

淩姓修士眉頭一挑,其身旁兩人麵麵相覷。

陳登鳴最擅察言觀色,一看其身旁二人的神態,便知這三人絕沒有聽到他和蔣強之前交流的有關駱家的話語,心中更是大定。

“偏僻商路.”

淩姓修士心中嘀咕,目光微眯,盯著陳登鳴道,“腰牌給我看看。”

陳登鳴立即含笑照做,飛出腰牌。

“你叫高虎?商盟的高姓道友又有伱這種實力的,似乎不多?”

“是,是不多,我也是近來才從東域過來的,在熊家那邊的雨林坊做些小生意,最近打算回去,這位道兄稱我小高就行了。”

“你可認識商盟的吳虎?”

“吳虎?那倒是沒聽說過,不過我表兄倒是叫雷虎。”

“看來你真是商盟的人,雷老虎此人與我有過交際。”

淩姓修士麵容一鬆,含笑送回腰牌,擺手道,“看來是誤會一場,你們走吧,不要走那條小路了,就沿著這條路走,那條小路現在是我們的了。”

淩姓修士說著,指向一個方位。

“哦?”

陳登鳴訝然,看了眼其所指的方位,含笑抱拳,“多謝道兄指出明路,那小高就恭敬不如從命。”

“高道友客氣,恕不遠送!”

淩姓修士含笑抱拳。

陳登鳴當即招呼蔣強迅速動身,向著淩姓修士所指的方位前行。

淩姓修士三人一直目送著陳登鳴二人身影走出很遠,徹底走上那條通往東域的側道峽穀中,才收回視線。

“淩道兄,何以就這麽輕易放過他們二人,還讓他們去那邊?”

兩名修士疑惑。

淩姓修士冷笑道,“你們兩個顯然不知道,那裏還埋伏有朱家的人,朱家不放心我們,派了人在那邊峽穀守著,美其名曰督促,一旦駱冰被擊傷從那裏逃走,他們自會出手狙殺。”

“那這二人.”

“唉!~”淩姓修士伸手整理衣領,意味深長道,“這叫高虎的,可不簡單啊,我剛剛若是出手,固然可以幹掉他們,但這高虎若是拚死反撲,搞不好你們二人都要喪命。

倒不如打發去朱家那邊,既不會壞我們的事,朱家的人要對付他們二人,那就讓他們狗咬狗去,若不對付他們,算他們走運”

兩名修士聞言恍然,露出感激欽佩之色,道這淩道兄又講義氣又有頭腦,還顧全著他們二人的安危。

“強子,準備一場惡戰吧。稍後我可能就顧不上你了。希望這次過後,咱們是一條坦途路,可以直接到東域了。”

絕壁高聳,懸崖如削的峽穀內,陳登鳴突然傳音蔣強道。

“是,陳哥!你稍後無需顧及我,我盡力保護自己。如果我們走散,將來就在東域絕林城再會。”

蔣強早已得到陳登鳴提醒,知曉那淩姓修士沒安好心,這峽穀內必有古怪,立即暗攢法器傳聲回應。

“道,道道友,前方右側古藤後,有兩人,左側絕壁後有一石窟,內,內內,內有三人”

在這同時,奪靈陣盤中,小陣靈與陳登鳴以心傳心交流道。

小陣靈靈體感知敏銳,在一定範圍內便可察覺周遭生命氣息,哪怕有修士收斂了靈威,亦能察覺。

“都是什麽實力?”

“感,感知不太清晰,但其中有一人,應、應該超越了道友”

陳登鳴心中一沉,麵上卻絲毫不為所動,佯裝無事,與蔣強在山穀中快速穿行。

這山穀四周山色清幽,兩側石壁上攀爬有諸多盤根錯節的古藤,遠處傳來鳥兒清鳴,一派毫無殺機的自然和諧景象。

二人穿行之速極快,很快就接近埋伏有朱家修士的峽穀地段。

兩側埋伏的朱家修士均是克製觀望,心內則同樣糾結不已,暫時搞不清楚合作勢力那邊的狀況,不知到底是該出手,還是不出手。

為首領頭的修士此刻亦感到麻煩,隻覺此時突然冒出的這兩人委實蹊蹺,偏生合作的那邊竟將二人引向他們這邊,不知是否是要他們出手解決的意思。

“矗轟!——”

就在這一刻,一陣轟鳴聲驟然從主幹道那邊傳響而來,顯然是那邊已有修士交上了手,必然是回歸的駱冰已然現身。

朱家領頭修士臉色頓變,一咬牙傳音道,“這二人太蹊蹺,先下手為強,動手”

左右兩側修士聞聲而動,立即調動法器襲出。

然而幾乎在這同時,陳登鳴和蔣強二人動如脫兔,齊齊馭器前衝,刹那間迅速跨越十數丈,兩側樹影石壁迅速後撤。

“轟!——”

幾件法器齊齊落空,砸在地麵,將泥土震起,岩石鑿穿。

“哪裏走!——”

其中為首修士怒喝一聲,突然一躍而出,調動一把飛劍。

霎時劍聲風雷隱動,化作一道長虹匹練,直擊陳登鳴後心。

陳登鳴冷哼一聲,依舊馭刀而過,一拍儲物袋,霎時烏靈奪飛將而出,幻化出漫天爪影,刹那間與那飛劍對碰。

鏗鏗鏘鏘數聲!——

劍爪閃瞬互鬥了十餘次!

“練氣六重!?”

那為首修士麵色微凝。

這時一道形似箭矢的法器倏然射向陳登鳴,疾如閃電,不帶半點風聲。

寒芒一閃,陳登鳴體外鐵衣振振,鏗地一聲將箭矢法器震開,飛插到附近一塊岩石上,露出的箭尾尤自顫動。

“高階法袍?”

那放出冷箭的修士低呼之時,一道金光倏然不知何時從身側出現,‘嗡’地一聲攻破其倉促布出的靈罩,滿布利齒毒牙的蟲嘴一口咬在其後頸!

“啊!——”

慘叫聲刹那傳開。

但很快被轟鳴聲淹沒。

陳登鳴連續瞬發幾個金槍術以及點金術,掐訣施法一氣嗬成,令人眼花繚亂,配合蔣強的法器和符籙,勉強破開交織而來的道法和法器襲擊,突出重圍。

那為首修士眼見己方莫名傷亡一人,怒聲暴喝,身上靈威暴漲。

驀地隨身禦劍而起,化作一道銀練一般,激起一片雪白光芒。

“嗖!——”

劍氣宛如夭矯龍蛇,閃電般朝陳登鳴襲殺而去。

“練氣七重.”

陳登鳴心頭微沉,卻也是意料之中,突然以心馭刀,冰靈刀化作飛刀一閃,呼嘯聲響徹山穀,宛如一道驚雷閃電一閃即逝,電射紮出。

那為首修士幾乎同時掐訣,劍光飛**,在空中竟驟地幻化出兩道耀眼寒芒,一道以無懈可擊之勢精準無誤對擊在冰靈刀上。

一道則朝左擊向陳登鳴,劍氣所至,霎時劍光中人影伴隨,如人形劍氣,靈威襲近,空氣仿佛都要撕裂,令人生出一種欲要被撕裂的痛感。

但在這瞬間,陳登鳴麵龐生輝,體內靈氣已調動到了極限。

驟地一指點出,一抹金光霎時罩住來人。

同時,他口中吐出一道黑影,散發腥臭惡氣。

嗡地一聲,金蠶蠱近乎在這同一刻從側方化作一道金線掠來,直襲敵手。

這衝來修士心中一驚,隻覺金係靈氣侵襲,劍光滯澀,左右襲來的黑影以及金線亦帶來強烈威脅,唯有一聲長嘯,禦劍狂掃。

劍氣嗡鳴閃動,如狂風驟起,化萬點寒光。

隻聽得“鏗鏗”兩聲響,黑釘法器與金蠶蠱均被彈開。

然而就在這一刹那,周遭靈氣巨震,一道驚人的數丈刀氣引動金係靈氣如凝鐵化鋼,狂飆傾軋而下。

刀勁淩厲澎湃,狂暴如怒龍張牙舞爪!

“啊!——”

修士怒喝掐訣,駢指成劍,雄渾靈氣狂猛爆發,披頭散發。

飛劍‘嗖’地化作一道無與倫比的驚人劍氣衝天而起。

與狠狠劈斬而來的巨大刀氣對碰,迸射出道道銀亮劍光,將周遭地麵和石壁都撕裂開道道豁口。

片晌過後,煙塵草屑中,驟然電射出禦劍修士身影,他臉色陰沉,兩眼閃露精芒,披頭散發,口角溢血,眼神中滿是驚疑不定之色。

“不過練氣六重修士,竟具備如此戰力?擁有如此多中階法器,甚至還有不對,方才那是,蠱蟲?還有那法器爪形法器倒是像徐寧的烏靈奪,此人到底是誰?”

他腳步向前邁出一步,倏又感氣機浮動,一口呃逆之氣上湧,險些再度吐出一口血。

方才連番施法調動法器,又於倉促之間急使劍訣與對方那恐怖刀氣對碰,卻是頗傷元氣,令他竟受了些輕傷。

“四叔!”

“四叔,小藍死了,是蠱毒。”

“四叔你沒事吧?我們追不追?”

這時,道道破風聲臨近,四名家族修士貼近而來,語氣悲怒。

禦劍修士平複氣息後,回望另一邊遠處仍傳來轟鳴的戰場,又看向陳登鳴等人逃離的方位,知曉怕是打了一場冤枉仗,死了冤枉人。

這二人雖來路不明實力強橫,顯得格外蹊蹺,似知曉他們埋伏於此的目的,但一出手竟便是埋頭要逃,而非與他們對抗,顯然是不想卷入麻煩當中。

可偏生他們卻自找麻煩上門,這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該死的林家修士!他們不動手,把狠茬子扔給我們,還不提前說清楚。”

禦劍修士心內怒罵,臉色陰沉搖頭道。

“正事要緊,將小藍屍體收斂,日後撫恤。現在速速觀察那邊戰況,若是駱冰重傷逃離,誓死追擊!”

“四叔,若是駱冰並未重傷呢?”

禦劍修士麵色一滯,捂住氣血翻騰想要吐血的胸口,一陣鬱鬱。

這個問題他也曾想過,但卻覺得不可能。

林家修士那邊出動了兩位練氣十重,三位練氣七重以上的修士,還有其他練氣中期修士,一同圍殺駱冰。

縱是失手,駱冰也絕不可能不受重傷。

因此朱家才隻派出他帶隊前來,主要目的也隻是觀察監督,外加駱冰重傷逃離時從旁策應攔截,落井下石。

“駱冰此次在劫難逃!”

禦劍修士咬牙狠道,話方說完,倏然那邊戰鬥聲音停歇了下去,似已分出勝負。

...

撤撤撤!

陳登鳴駕馭刀光將身兒一裹,風馳電掣了十餘裏,靈氣逐漸耗竭。

再也扛不住馭器飛行,唯有降落下去,施展輕功身法疾馳,一絲靈氣孕養先天真氣,竭盡全力狂飆而去。

靠著頑強的意誌力,他又是一路跑了數十裏,終是快要力竭,旋即毫不猶豫挑了一條流向朝東的河流,躍入其中,任由河水推著他隨波逐流。

至於蔣強,他已暫時顧及不上了。

二人之前也有約定,一旦發生激戰,各顧各的,竭盡全力突出重圍後分頭向東逃竄。

這真是世事紛紜如夢寐,人生聚散若雲泥。

前一刻還並肩而行,下一刻便已各奔東西。

所幸,朱家修士顯然反應過來不想追擊,他們算是徹底殺出來了,小陣靈此次功不可沒。

河流中。

陳登鳴閉起雙目,口中含著昔日獵殺的藍鱗怪魚體內挖出的明珠。

有這明珠在口,他在水中也能呼吸自如,肌膚毛孔便可如魚兒般吸收水中空氣,且對水流的感知能力明顯上升,可清晰感應到水中的水流變化,辨別方位和周遭的生物。

如此流竄了兩柱香的時間。

他的靈氣也恢複了三成。

當即破水而出,來到一處山坡,遠眺雲華道以及更遠處的駱家情形。

發現那朱家的靈舟已經退走,不由鬆了口氣。

至於雲華道那邊,他卻也看不清具體,難以猜測出那批埋伏之人是否真的狙擊到駱冰,他們的目標又是否真的是駱冰,畢竟一切完全是他的猜測。

不過如今朱家的靈舟已退,顯然駱家還沒有太糟糕,這令陳登鳴心中稍感安慰。

但除了安慰,他也不能再有任何表示,唯有祈願駱家老祖給力一些,如果不給力,打不過,那就別強,低頭認個錯,自稱一句“小駱”,陪陪笑臉,然後趕緊舉家搬遷吧。

“如今算是離開了南域地界,希望此後再無更多麻煩了,強子也暫時不知從哪條小路逃了,他逃命的能力一流,倒是無需擔心”

陳登鳴心內暗忖,目光轉而看向四周蔥鬱山林,拿出地圖仔細辨別了一下方位後,當即選擇一條小道前行。

數日之後。

陳登鳴由深山老林多妖獸的小道轉為了雲華道主路,逐漸感到越向東域前行,空氣中的靈氣似便越是充沛一些。

當然,這種感覺很微妙,也不知是否是錯覺。

他繼續一路馭器疾馳。

途中也遇到一些商隊和修士,甚至有修士竟落草為寇,對往來修士恐嚇勒索。

陳登鳴不願招惹麻煩,能不動手與人結怨就不動手,本想也入鄉隨俗交一筆過路費就罷了,結果才靠近,就引起一群土匪修士的警惕,隨後直接被放行。

打劫的土匪修士似乎眼力勁過人,直接看出他練氣六重的修為,還身穿高階法袍,不想自找麻煩打生打死,當場放他走。

至於其他一些被攔下的練氣二三重的修士,可就慘囖,不扒光錢財,根本甭想打道過。

如此又過了五日。

陳登鳴徹底進入了東域的範圍,才終於逐漸看到人煙,有凡人城鎮村莊和開墾出的農田。

這裏的城鎮村莊似有修士坐鎮,凡人的生存狀況顯然比聚集地那邊要好多了,至少還能自己種植農田開墾土地,有口飽飯吃。

陳登鳴眼見遠處一座山間,靈氣充沛,道道流光閃過,竟有不少修士聚集而來,頗為熱鬧,似是一座坊市。

拿出地圖仔細一看,還真是一個叫‘明月坊’的坊市,由一家有築基後期老祖坐鎮的修仙家族月家所掌控,這方圓五百裏,都算是月家的地盤。

陳登鳴放下心來,如今回首離開南域之行,當真是千裏征程多血戰,風波險惡幾時休。

還好,現在暫時休了,相較凶險,他還是喜歡風評好少爭鬥的修仙家族地盤。

當即馭器而去,準備暫時在月家的地盤歇腳,先將修為突破到練氣七重,邁入練氣高階修士的行列,再動身去尋宗覓派,求神功謀造化,破築基而長生.

五千四百多字求個月票啊老鐵們,下午或者晚上繼續更新!!現在主角終是離開南域風波到達東域明月坊了,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以後得為築基作準備咯。

(本章完)